寒歌瞧着宛貴妃那微微蒼白的臉,問道:“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宛貴妃受寵若驚地說:“謝皇上掛心,臣妾好多了。”
“讓御醫多開些補身子的藥材,好好進補,別落了什麼毛病。”寒歌這段時間很少去羽泉宮,除了政事繁忙之外,更多的是對女人產生了一種厭倦的情緒。跟任何一個女子在一起,他心中會有一種負罪感,像是對不起某個人。
“謝皇上關心!”宛貴妃眼眸竟有些漣漪,皇上一直冷漠無情,從未對任何嬪妃說過體貼的話,本以爲孩子流產之後,皇上會對她生厭或者責怪,但想不到沒有,竟比以前更好了。
這段時間的自怨自艾和悲憐全部化作雲煙,消失在九天雲外。
路陽站來在他身後,心中並無波瀾,只是想起皇后,她一直都得不到寵愛,聽她說,就連初一十五,皇上都不過是在她寢宮裡睡,一直都安分守己,連夫妻之實都沒有過。
“你去吧,朕跟路陽有要事商討。”寒歌對宛貴妃說,宛貴妃凝視了一下他的臉,他眼底有淤青,臉上胡茬淡青,想必是昨夜睡眠不足,眸光犀利,鼻子高挺倔強。這個男人,有這致命的吸引力。其實一個俊美如神的男子,未必讓人動心,只是這樣一個倔強冷漠,眸子漆黑如墨的男子,恰恰能撥動某些女子的心絃,例如路陽,例如宛貴妃!
“臣妾告退!”她依依不捨地走了,走了幾步又回眸,定定地凝視着他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但凡你隨便看臣妾一眼,臣妾便願意爲您去死,皇上,臣妾已經愛你至深,縱然您不愛臣妾,臣妾也不讓你愛上任何女人。”
小紅小青沉默陪着她,倒是那老嬤嬤嘆息道:“娘娘,您受苦了。”
宛貴妃紅了眼,“嬤嬤,女子是否都這麼傻?”
“娘娘,皇上不是尋常男子,他是天子,心中裝的是百姓江山,至於做他的女人,要忍受寂寞忍受痛苦忍受屈辱忍受爭奪。”嬤嬤在宮裡數十年,見盡了後宮悽酸辛苦,加上宛貴妃一直待她極好,她心中自然憐惜她。
“嬤嬤,這個路陽,能否奪取皇上的心?”
“老奴認爲,不管皇上是否真的對這個路陽另眼相看,但她在皇上身邊兩年有多,皇上一直沒有給她妃子的分位,反而讓她做太監總管,甚至做外官,千方百計把她推離身邊,證明皇上只是利用她的才能,而不想把她立爲妃子爲己所有。”嬤嬤分析道,只是她說的,不過是安慰宛貴妃的話,她可以說看着寒歌長大,寒歌的心思她多少能揣摩,他看中路陽的才能,但同時也喜歡她,相對之下,愛情在他心中並不重要,江山社稷始終排在第一位,所以他寧願要路陽爲他所用,爲朝廷出力,也不想收歸後宮。他甚至不惜公開她的身份也要保住她在官場的地位,明知道公開了她的身份,她日後便要嫁人生子。
嬤嬤確實看穿了寒歌的心,寒歌確實這樣想,路陽的能力在她任職太監總管的時候便已經看出,但那時候的他有私心,只想把她留在身邊,是黎歌請她去查失蹤案,後來黎歌回來說,希望能讓路陽就任順天府府尹,而當時正好要查魯東省的貪官,路陽毛遂自薦,他便放膽讓她去了,她完成得好,並且把鹽幫都招降了回來。鹽幫如今正式受朝廷管治,便可以一改以往官鹽貪污腐敗嚴重的狀況,加上路陽是鹽幫最高的話權人,他可以說是不費一兵一卒便奪取了一塊肥豬肉。也因爲如此,更加堅定了不能把路陽留在後宮的念頭。
這個世間,不論男女,都該有能者居之。
寒歌與路陽一路走去,坐在了荷花池的小亭子裡面,荷花已經凋謝,蓮子也都被採去了,只是那一股清新的荷香,還是撲鼻而來。
“朕,要到江東一趟,你願意跟隨麼?”寒歌問道,路陽錯愕地看了他一下,他一向避她不及這一次怎麼會主動要求帶她去?
“早朝的時候,多位大人說願意跟隨皇上到江東......”路陽話還沒說完,寒歌便道:“朕只問,你願不願意跟隨。”
路陽神色複雜,若是她跟着去,路途遙遙,行程來回一月有餘,那兩人之間,是否還能保持往日這般冷靜理智?她想說不去,但開口卻變成:“好!”話一出,兩人都愣了一下,寒歌微微笑了,“那你回去收拾一下,後日便啓程。”
路陽答應了之後,心中那些擔憂煩惱竟然全部沒有了,只有絲絲心甜和興奮,畢竟第一次和他出門,在某種意義上,他是帶着她出差,她臉色緋紅,應道:“好,需要帶什麼?”
“日常用品,還有你們女子應該要帶的東西吧。”寒歌有些不自然地說着,但嘴角微微上揚,竟也透露了一絲甜蜜。
“好,我去找皇后,問問她要我帶什麼東西回來。”路陽跳起來,“皇上,您要不要一起去皇后哪裡?”
“朕不去了,你一會過去找她吧,現在陪朕在這裡看看風景,吹吹涼風。還有,朕昨夜睡眠不足.......。”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她爲他按摩了。
路陽慶幸還有這門手藝能讓他惦記着,“早點休息,不然你的精神一直不夠,對身體不好。”她走到他身後,伸出十隻手指分開摁住他的頭部,然後開始輕輕地揉動。
寒歌閉上眼睛,“有路陽一天,朕即便頭疼也不怕。”
“可我總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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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陽,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人死的時候,會不會感到恐懼?”寒歌的精神漸漸放鬆,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
路陽不語,只是手上的力度加重了。
“路陽,朕死的時候,你一定要在朕身邊。”寒歌忽然睜開眼睛,“只要你在,朕便不會害怕。”
路陽笑了,“也許我比你先死呢?這可說不準的。”
寒歌抓住她的手站了起來和她面對面站立着,認真地說:“只要我在這個世間一天,你就不準離開,答應我。”他眼中佈滿血絲,臉上淡青的胡茬爲他增添了幾分滄桑,彷彿是歷劫歸來的戀人,定定地凝視着她。
他把路陽摟緊懷裡,第一次,擁抱着個他深愛已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