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錫斯是一名記者,是《巴黎生活報》的生活欄目記者。他每天的工作就是開着車四處閒逛,尋找可以將之轉化爲稿費的新聞素材。
他還有一個特別的習慣,就是喜歡吃華夏菜。昨天,秦洛義診的時候,他恰好在唐人街的一家川菜館吃泡菜魚頭。看到外面聚集的人羣,做爲新聞人的觸覺敏銳性立即知道可能會有有趣的新聞發生。於是,他便匆匆結帳跑了下去。
通過交談才知道,原來是華夏國一個很有名氣的醫生來唐人街免費給患者看病,每天排在前十位的病人將有機會受到他的診治。只不過,這名神醫有一個讓麥錫斯覺得受到羞辱的規定:拒絕給外國人看病。
以前,只有尊貴的法國人岐視華夏人的份。他們什麼時候淪爲三等公民,受到華夏人的岐視了?不可原諒。絕對不可原諒。
他當場就想發飈,想衝上去質問那個神醫到底懷着什麼樣的心思。憑什麼只給華夏人看病,不給法國人看病?
可是,他根本就沒有機會上前。因爲排在前面的人太多了,根本就輪不到他上場。而且,今天前來排隊看病的全是華夏人,沒有一個法國人或者其它國度的人種。他也不確定這個規定是真是假,於是,心裡就打定主意親自來試驗一番。
今天他早早的便來到了唐人街,但是,他怕打草驚蛇,沒有親自過去。而是掏錢請了飯店裡一個華夏國的夥計,讓他幫忙在哪兒替他排隊。
飽餐一頓,又點了一杯咖啡細品,一直坐到下午兩點半鐘,離神醫義診的三點鐘很接近的時候,他才跑到汪氏中醫大藥房的門口來替掉了那個幫他排隊的飯店夥計。
於是,當秦洛開始接診的時候,他便成了第一個有機會入內的患者。
他身處巴黎,有主場優勢。而且,現在又抓住了他們的把柄。心裡更是有恃無恐。做爲一名經驗豐富的記者,他明白,這件事情鬧的越大,他的新聞價值也就越高。或許,他有可能因此成爲巴黎名記。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事情給搞大。
對,就是這樣!
“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是犯法行爲嗎?”麥錫斯冷笑着說道:“你們來到巴黎,就要按照巴黎的法律規定來行事。你們做出這樣的規定,難道是在岐視我們白種人或者其它顏色皮膚的種族?”
“我們沒有這種意思。”厲傾城笑着說道:“但是我們確實有這樣的確定。因爲患者太多,而神醫只有一個-----我們只能以華夏人優先。”
“這樣對我們是不公平的。我代表巴黎所有市民抗議你們的這種不道德的行爲。”麥錫斯很滿意這個漂亮女人的回答。對嘛,要有骨氣,千萬不要服軟或者想着拿錢來收買自己。那樣的話,就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了。誰讓自己也是一個很好收買的男人呢?
“不公平?”厲傾城看着這個法國男人,用流利的法語說道:“我舉個例子。法國政策頒佈法律條規的時候,是向本土人傾斜還是向外來移民者傾斜?爲什麼華夏人的學生在法國讀書,需要比法國學生多支付數倍的高額學費?”
“小姐,我想你是在轉移我們辯論的主題。”麥錫斯說道。他不得不在心裡讚美這個具備法國浪漫和狂野風情的女人的詞鋒很鋒利。“那屬於知識輸出。所有的國家都一樣。你不能如此責怪法國。”
“我知道所有的國家都一樣,我也沒有責怪法國的意思-我只是好奇,爲什麼我們爲自己的國民做一些理所當然的事情,就違反了法律規定和帶有種族歧視呢?如果你們沒有種族歧視的話,法國政府是否應該把所有外來商人的稅務和外來學生的學費調到和本國居民一樣的水平呢?”
“美麗的小姐,正如你說的那樣。法國是一個熱情好客的國家,我們歡迎其它國家和其它顏色皮膚的商人來投資學生來進行深造-正如你看到的一樣,我們從來沒有把那扇門給完全堵住。可是,你們的行爲卻是將我們給拒之門外-一點兒縫隙都沒有留下。這讓我想起一句很不雅的話-不給法國人和狗看病。你們是這樣的意思嗎?”
厲傾城聽出來這個法國人是在故意找岔,當然,這也是她樂意看到的。雖然他沒有亮出自己的記者證,但是,厲傾城還是通過犀利的談吐猜測出他的身份。這更是厲傾城所期待的。
總有一些自以爲是的聰明人以爲自己抓到了機會,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那是漁夫丟出去的誘餌。
來的記者越多,這件新聞也就炒的越火。嚴格意義上來講,厲傾城和麥錫斯有着共同的目標和心願。
“我想你誤會了。”厲傾城仍然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態度:“我們沒有這種岐視誰的意思。只是時間過於短促,我們也只是想盡可能的診治幾名華夏同胞-我不知道這有什麼錯。這位先生,請遵守我們的規定。請你後面的那位老人進來看病好嗎?”
“你的意思是否在說,你們要堅持自己的規定,並不願意做出任何改變-----不願意接納其它種族的病人?”
厲傾城指着門口大街上排隊的千名患者,說道:“你的要求真的讓我們很爲難。你看,這麼多的患者,神醫一個人怎麼能夠看得完?”
“可是,你們的規定是先來先到。我第一個來排隊,我付出了時間和精力,爲什麼卻受不到其它患者的待遇?就因爲我是法國人?”
“我想,我們的規定已經講的很清楚。不僅僅是法國人。”
“如果我們的政府也像你們這樣-----拒絕給所有的華夏患者治病。你覺得這樣合理嗎?”
“不合理。”厲傾城直接的說道。
“爲什麼?”
“因爲我們的是私人行爲。而你們所做出來的卻是政府行爲。”
“可是,你們已經傷害了我們的同胞感情。我想,每一個法國人每一個巴黎人都有權利要求政府修改這方面的法案-----”
厲傾城笑眯眯的看着這個法國男人,良久,才嘆了口氣,說道:“很抱歉。我們不得不做出這樣的規定。這是無奈之舉。還請諒解。”
“我很不理解。”麥錫斯生氣的說道。“我告訴你,我是《巴黎生活報》的記者。我將會把你們這種岐視法國人的行爲給報道出去,讓所有的巴黎人讓世界都看看你們的醜惡和狹隘-----”
“這真是一個糟糕的消息。”厲傾城聳聳肩膀,無奈的說道。
“這是你們應該付出的代價。”麥錫斯像是個勝利者在宣告失敗者的死亡似的,他臉色赤紅,很是生氣。可是,他的心裡實際上是很開心的。“美麗的小姐,如果有空,請留意今天晚上的《巴黎生活報》新聞。”
麥錫斯擔心厲傾城再解釋什麼或者要拉着他說好話,於是,他憤然離去,揮一揮衣袖,沒有留下一片雲彩。
厲傾城看着他離開的背景,嘴角扯起一抹笑意。他對站在身邊的老汪說道:“請排在第一位的同胞進去看病吧。”
“好的。”老汪憂心忡忡的答應着:“厲小姐,我們真是要得罪這些記者嗎?他們什麼東西都敢寫的。到時候,如果所有的法國人都抗拒中醫中藥,我們不是更難讓中醫藥在歐洲合法經營了嗎?”
“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厲傾城安慰着說道。
“那是。那是。”老汪笑着點頭。“你看,今天又來了這麼多人-----雖然咱們規定前十的人才有給神醫看病的機會,可是-----後面的人都不肯走啊。剛纔很多人給我說情,說是後面排隊的人中也有不少重症患者,是不是讓神醫幫忙看看-----”
“不行。無規矩不成方圓。規矩定下了,就要按照規矩實施。”厲傾城說道。
“-那明天后面的人都不來了怎麼辦?”
“不可能。”厲傾城搖頭。
“爲什麼不可能?”
“因爲我知道華夏人的人性。連買彩票中獎這麼虛無飄渺的事都有那麼多人熱衷,這種無本的買賣,他們不會這麼容易放棄機會的。他們不會相信十個就是十個,他們會期待第十一個人就是自己-每個人都有投機心理。不要低估了他們的恆心和毅力。”
“--”老汪看着明豔如花的厲傾城,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女人,對人性的把握怎麼就到了這樣熟悉自如的地步?
當日。晚八點。
像是一鍋煮開的水,整個巴黎沸騰了。
《巴黎生活報》上一個名叫麥錫斯的記者用一個駭人聽聞的標題寫了一篇報道:華夏神醫說‘不給法國人和狗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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