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縱橫入獄,燕京風起雲涌。
可是,讓人奇怪的是,秦家的人竟然一直保持沉默。沒有火急火燎,沒有四處奔波,沒有電話求救,也沒有怒火中燒嚴厲抗議,他們什麼都沒做。
也正是因爲他們的異常安靜,才導致身份複雜的秦縱橫秦大少直到現在還被拘留在燕京市局。
市局的同志也很無奈,他們不知道是立即放人還是繼續刑拘。沒有足夠份量的人發話,他們也不明白下一步應該怎麼辦纔好。可是那些足夠份量的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股腦兒消失了。這讓馬濤憋了一肚子火,想找個人請示彙報都不行。
於是,他只能一邊去審問那些黑衣人,想從他們嘴裡得到一些關鍵性證據。一邊又想法設法的照顧好秦大少,獨立包間,三千塊錢一兩的鐵觀音招待着,幾樣糕點和新鮮水果——這秦大少不像是來坐監的。倒像是來閉關度假的。
秦縱橫倒也鎮定,沒有喊怨也不吵鬧,喝着小茶看着小書,日子過的優哉遊哉。
更奇怪的是,他沒有打過任何一通求救電話。甚至在馬濤的再三暗示下,他也笑眯眯的無動於衷。而且,自從進了市局大門後他就主動關了手機並且上交給馬濤了,說這是局子裡的規矩,他也不能破例。
秦家表達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秦縱橫又是什麼樣的心理?有恃無恐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在這樣古怪的僵持局面下,一股股勢力在暗地裡觀望揣測。就像是沙河裡的暗流,最終將會形成旋渦吞噬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陽光明媚。繁花似錦。
聞人家族的私家醫院不僅僅有高明的醫生和先進的設備,還有着非常良好的休養環境。甚至,一些聞人家族的老人或者退休後的集團高管都在這裡定居養老。
秦洛推着輪椅緩緩的走在這用碎石鋪成的小路上,輪椅被微微的咯起,但是不會影響病人的傷口,反而給人帶來一種昏昏欲睡的迷糊感。
秦錚的身體懶洋洋的窩在輪椅裡,身上蓋着遮風的毯子。眼睛微闔,像是在打瞌睡一般。
秦洛一邊享受這難得的和秦洛小聚的美好時光,一邊欣賞着這院子裡詫紫嫣紅的春色美景。
燕京的春天總是來的格外晚一些,急躁而短暫。在你還沒有過足眼癮的時候,夏天便已經趕着趟兒的追上來了。
“查到結果了嗎?”秦錚突然間出聲問道。
“什麼?”秦洛詫異的問道。
“想要藥方的人?他們是誰?”秦錚問道。
二十多年前,因爲義子的迷途知返才從他們手裡死裡逃生。二十年後,他遭遇一手帶大的孫子秦銘的背叛。連續兩次重創,即便心胸再是寬廣的人也難以釋懷。
再說,那些人還一直潛伏在暗處虎視眈眈。在沒有吞掉獵物前,他們是不會輕易撤退的。
秦錚不怕死。他怕秦洛先死。
“有了初步的嫌疑犯。”秦洛笑着說道。
“秦家?”秦錚問道。
秦洛詫異的看了爺爺一眼,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爺爺和自己一樣,都是純粹的醫生,不是多麼工於心計的人物。他從來沒有在病房裡談論過綁匪的事情,更沒有提到過嫌疑犯的身份。爺爺一語道破,實在是讓他覺得奇怪。
“聞人霆來了。”秦錚說道。
“哦。我聽浣溪說過。”秦洛點了點頭。“他和你談過這些?”
“沒有。他只是講了聞人家族現在面臨的難處。”
“這也不僅僅是聞人家族的難處。同時也是其它兩家的難處——三大家族競爭激烈,他們也同樣會感覺到壓力。”秦洛分析着說道。這些天他一直在研究三大家族的資料,在用了好長時間消化了他們所擁有的龐大財富後,便仔細的分析其優劣。按照現在財富規模來看,白家第一,秦家第二,聞人家族第三。但是,按照三家未來的發展潛力來看,秦家第一,白家第二,現在實力最爲雄厚的白家將會排在最後。
白家擔心秦家和聞人家族後來者居上,秦家夾在中間左右爲難,聞人家族需要提防二十年前的慘劇重演——他們任何一家都有擔心的理由。
“你參與了?”秦錚問道。
“我想幫幫牧月。”秦洛說道。“她大病初癒,身邊又沒有可用的人,所以——”
“你喜歡她?”秦錚打斷秦洛的話,問道。
“這——”秦洛愣了愣,說道:“沒有吧?我只是覺得她一個人承擔這麼重的責任實在是太可憐了。而且,搶走藥材的人也是綁架你的人,我們有着共同的敵人。我必須要替你報仇。”
“你喜歡她。”秦錚以無比肯定的語氣說道。
“———”秦洛猶豫着把他和聞人牧月在車上做的交易講給爺爺聽。又怕這老爺子受到刺激撕裂了剛剛纔開始癒合的傷口。
“既然喜歡她,當初又何苦跑到燕京來退婚?浣溪也是好孩子,你準備怎麼辦?”
秦洛有些煩惱這樣的問題,說道:“我也沒想好。”
他鬆開輪椅把手,注視着眼前巍峨如山的醫院大樓,說道:“我們倆是不可能的。”
聞人牧月嬌小卻如這大樓,而自己就像是這大樓前的一處點綴風景。有也罷沒也罷,無傷大雅。
“我們秦家的每一個男人都是本本份份的。不佔人便宜也不吃虧,不薄情寡義要恿於擔當。親心食品案和秦銘的事情你處理的都非常好——可是,在感情上,切莫傷人。”秦錚一臉認真的叮囑道。
“爺爺,我知道了。”秦洛點頭說道。
一個身穿黑色西裝清秀好看的男人走了過來,他在秦洛身後不遠處的位置站定,卻沒有立即上前。
秦洛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說道:“爺爺,仁耀來看你了。”
“告訴他。我不怪他。這不是他的錯。”秦錚嘆息着說道。“真是委屈他了。”
孫仁耀受到秦洛委託護送秦錚老爺子入京,卻沒想到在路途上被人狙擊。他在秦錚的掩護下而逃跑,秦錚卻差點兒死於歹徒之手。
事後他長跪秦錚病牀前不起,直到秦洛讓人把他敲暈後送到了醫院休息療養。但是他病好之後沒有立即返回羊城,而是一直留在燕京活動。他來看過秦錚幾次,卻從不靠近,只是遠遠的站着。
秦洛知道,他心中有愧。愧疚自己被一個老人保護着逃命,更愧疚辜負朋友之託。秦洛勸過兩次沒用,也就只能聽之任之。
秦洛應是,說道:“心病還要心藥醫。找到了兇手,他的心病就解了。”
“燕京水深,注意安全啊。”秦錚拍了拍秦洛的手,一臉深情的囑咐着。
“我知道了。爺爺。”秦洛說道。“讓浣溪照顧你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秦洛說話的時候,遠處陪着貝貝盪鞦韆的林浣溪已經走了過來。白色的運動服,藍色的運動鞋,頭髮簡單的扎一個馬尾,這樣的林浣溪鮮活多了,也居家多了。看起來給人很溫馨舒適的感覺。
“我一會兒回來。”秦洛對林浣溪笑笑,說道。
“要不要請仁耀去家裡吃飯?”林浣溪問道。“他來了燕京,還沒有去家裡坐過。”
上次林浣溪去羊城的時候,就和孫仁耀認識。孫仁耀爲了給他們接風,甚至還特意在珠江花船上大擺宴席。現在孫仁耀來到燕京,林浣溪這女主人確實應當盡一盡地主之誼。
秦洛想了想,說道:“暫時不用。大家都夠忙的了。等到最近的事情忙完,讓仁耀去家裡認個門,你親自下廚做幾個菜。”
“好。”林浣溪簡潔的答應着。
聽到孫子和孫媳婦的對話,一向嚴肅的秦錚嘴角也不由的浮現出溫和的笑意。
秦洛走到孫仁耀身前,責怪的說道:“不是告訴過你嗎?傷還沒好,就不要到處亂跑。還有,爺爺讓我告訴你,這不是你的錯。他並不怪你。”
“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就不用再勸了。”孫仁耀說道。因爲受傷和這段時間的不平凡經歷,他的嗓子沙啞了一些,可是說出來的話還帶有濃重的娘娘腔口音。這就是所謂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秦洛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是瘋子,是變態,是人妖。可是,也是自己的好兄弟。
“你查到些什麼?”秦洛問道。他知道孫仁耀拒絕回家而要留在燕京的原因。他想報仇,幫秦錚報仇。
這是一個不肯吃虧的主。即便在龍蛇混雜的燕京也不改本質。
“我帶你見一個人。”孫仁耀說道。臉上沒有了笑意,就像是漫畫中走出來的冷峻少年。
“誰?”
“白殘譜。”孫仁耀說道。
“他?”秦洛一臉吃驚的看着孫仁耀,說道:“你和他有聯繫?”
上次孫仁耀在銅雀臺和白殘譜發生衝突,是自己敲破了白殘譜的腦袋並且掏出龍息的牌子才把他帶了出來。雖然白殘譜沒有報復,但仇恨是肯定結下了。現在他怎麼又自投羅網了?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