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照長長的睫毛眨動了幾下,然後悠悠的睜開眼睛,一臉茫然的看了周圍幾眼,問道:“這是哪兒?我怎麼在這兒了?”
“你都忘記了?”秦洛問道。當時他痛的在地上打滾叫嚷着讓自己救他的事情竟然都記不起來了?
“忘記什麼?”聞人照說道。
“這種蠱有迷幻作用。”紅衭在旁邊解釋。
“哦。對。我想起來了。”聞人照說道。“我們在花田獰獵場吃野味,然後我的肚子突然間痛起來——對了,我是不是吃壞肚子了?我吃了什麼?”
“———”沒人願意告訴他吃過什麼。因爲即便從嘴裡再說一遍都會讓人覺得噁心。
“你吃了食屍鱔。”紅衭笑嘻嘻的說道。她當然不介意給秦洛等人添加一點兒麻煩。
“食屍鱔是什麼?”
“如果你要接着說下去的話,我們的交易取消。”秦洛說道。
“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紅衭怒視着秦洛說道。
“我們只說了要交易。又沒有籤合同。也沒有發誓。”
“———”
不過,做爲萬千少女少*婦少奶心目中的優質偶像,秦洛也不是一個喜歡占人小便宜的人。而且對方還是一個看起來沒成年的小屁孩兒。
他對氣呼呼的鼓着小臉的紅衭說道:“我是一個講信用的人,不會言而無信——只是你不要試圖激怒我。不然的話,我也可以假裝我沒有說過那些話。”
“哼。”紅衭冷哼了一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在他手裡,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根本就不給人反抗的機會。
“給她換一個房間吧。”秦洛對離說道。
離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坐。”秦洛指了指沙發對紅衭說道。
紅衭有些受寵若驚了,自從被關進這個破院子裡她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禮遇。
紅衭大大咧咧的坐下沙發,問道:“又想幹嗎?”
“你急着回去參觀自己的新房間?”秦洛笑着問道。
“那倒沒有。”紅衭趕緊坐直了身體。
“有酸奶吧?”秦洛問離。“有的話給她拿一瓶。”
離奇怪的看了秦洛一眼,還是去冰箱拿了瓶酸奶給紅衭。
紅衭一臉欣喜的接過去,撕開瓶蓋就往嘴裡灌了起來。
咕咚咕咚——
“呼——”一大瓶酸奶下去大半後,紅衭才心滿意足的舔了舔嘴脣,摸了摸小肚子,滿臉幸福的說道:“好飽。”
動作流暢,表演自然,感情豐富,打動人心。秦洛覺得她完全可以去給酸奶公司拍攝廣告片。比那些在屏幕上蹦蹦跳跳幾下就說某某酸奶好喝的女明星要強多了。
“說吧。還有什麼要求?”紅衭把剩餘的半瓶酸奶抱在懷裡,看着秦洛問道。
“這女人果然聰明。”秦洛在心裡暗贊。
“這蠱毒肯定不是你下的。對吧?”
“廢話。”紅衭沒好氣的說道。“我一直被你們關在大牢裡,怎麼給你們下蠱啊?你以爲千里之外就能取人性命了?要是可以的話,我早就——”
下蠱者和中蠱者必須要通過某種渠道進行溝通——譬如湯裡面的食屍鱔譬如聞人牧月中蠱時的那盆佛陀。
草蠱婆不是萬能的,不是想對誰施蠱就對誰施蠱的。而且,如果你的施蠱對象提防你的話,你的下蠱就很難成功。甚至很可能要反受蠱嗜。
“早就把我殺了?”秦洛笑眯眯的問道。
“你知道就好。”紅衭倒也沒有否認。
“既然不是你下的。那是誰下的?”秦洛問道。
“我怎麼知道?”
“你是蠱王,難道對其它草蠱婆的下毒方法都不熟悉嗎?你知道有誰會用食屍鱔這種蠱引下蠱的?”秦洛追問着說道。
“每一個草蠱婆都會有一種獨門的下蠱方法,有的擅長使用蟲蠱,有的使用草蠱,極少有精通好幾種下蠱方法的。”紅衭得意洋洋的說道:“當然,蠱王就不同了。蠱王要熟悉每一種下蠱方法,這樣才能夠成爲蠱王。成爲她們的守護神。”
“這樣的話,有誰使用這種蠱引不是一目瞭然嗎?”
“我知道有三個人會用這種食屍鱔做蠱引。”紅衭說道。“但是我沒辦法確定到底是誰。而且,她們都生活在苗疆的深山水洞裡——相當於苗疆的郊區。她們不和外人接觸,行蹤非常的隱秘,不可能到了燕京。”
“可事實是她們確實來了。”秦洛指着聞人照和那個保鏢說道:“不然的話,他們是怎麼中蠱的?”
紅衭的眼珠子轉了轉,笑嘻嘻的看着秦洛,說道:“我有一個猜想,可能你一定不希望聽到。”
“既然知道我不願意聽,那就不用說了。”秦洛說道。
“我倒無所謂。大不了再回去住幾天牢房。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不過你嘛——到時候你們再有人中蠱,就不要再來找我了。”紅衭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那個時候再找來,我可要提價了哦。別再想用換個房間這種事情來打發我。”
“我忘記告訴你了。你的新房間可能稍微小了一些,只能站着,不能躺也不能蹲——”
“秦洛——”紅衭吼道。“你答應幫我改變居住環境的。”
“是的。”秦洛點頭。“這個房間裡面的馬桶沒有堵。”
“———”
惡魔。這一定是個惡魔。
“蠱神一定會懲罰他的。”紅衭在心裡惡狠狠的想道。
“送她回新房間吧。”秦洛對喬木說道。
“好的。”喬木笑着答應。
“可能她們召開了誓血大會。”紅衭像是一隻鬥敗的公雞似的,出聲說道。
“誓血大會?什麼意思?”
“苗人是非常團結的。草蠱婆更是如此。她們在苗疆屬於人人懼怕的角色,所以只能同行相護。如果她們的守護神——蠱王遇到危險,經一個草蠱婆提議,十個年老的草蠱婆商議決定,可以召開誓血大會。”
“誓血大會是一種聚集儀式,可以把所有能夠聯繫到的草蠱婆聚攏在一起,羣策羣力,共同爲救出蠱王而使力。不死不休,沒有停歇。”
“她們全都到燕京了?”
“肯定不會是燕京。因爲那樣太容易暴露了。但是,一定是離燕京不遠的地方。”紅衭說道。
“大概能夠召集多少人?”
“少則數十。多則數百上千。”紅衭說道。
聽了紅衭的回答,在場衆人不由得全都皺起了眉頭。
一個草蠱婆都這麼的讓人頭痛,要是成百上千的草蠱婆全都聚集在一起,那是多麼恐怖的一股力量啊?
秦洛突然間發現,這個小屁孩兒竟然成了燙手山芋了。
“你這是危言聳聽。”秦洛說道。
“實際情況是,其實她們已經給我傳遞了確切信息了。”紅衭說道。
“怎麼傳遞的?”秦洛第一反應就是有人通風報信。可是——這不現實啊?
如果說其它地方有收買有內奸這種事情,秦洛可以理解。如果說龍息裡面有不可靠的人,這絕對不可理解。
“他們。”紅衭指着聞人照說道。
“我可沒說我什麼都沒說。”聞人照從沙發上跳起來,連連否認。
“白癡。”紅衭撅嘴罵道。“我們有自己的傳遞方式。從他的身上我知道她們在做什麼。”
秦洛相信了紅衭的話,她沒理由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也就是說,如果不把你放了,她們就會再次發動攻擊?”秦洛眯着眼睛問道。
“我也知道你一定不會把我放了。對嗎?”紅衭也笑嘻嘻的看着秦洛。
兩人眼神對視,像是兩隻正在鬥智鬥勇的狐狸。
“當然。”秦洛說道。“我不會蠢到把你放了然後讓你帶領她們過來攻擊我們。”
“我也可以去解散她們。”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你還有選擇嗎?”
“如果我把你殺掉呢?”
“那就會徹底的激怒她們。”
“她們怎麼會知道你死了?”
“她們一定會知道的。而且,如果我真的死了,她們就會選出新的蠱王——新蠱王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爲我報仇。這是傳統。”
“你還真是個禍害。”秦洛頭痛的說道。
“你也是個惡魔。”紅衭反擊着說道。
“我不殺你。”秦洛說道。
“你也最好幫我換一個房間。這樣的話,到時候我還能夠幫你說說情。”
“我記得你剛纔還以蠱王的名譽發誓一定會殺掉我——把她帶到新房間吧。”
“秦洛———”
等到紅衭被人拖走,聞人牧月走到秦洛面前,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放?還是不放?”秦洛揉了揉頭髮,說道:“我也左右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