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鶴呆滯的站在那兒,由始至終保持着同樣的姿勢。
他覺得這件事兒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讓他說出什麼地方不對時,他又實在找不出來。
計劃不是這樣的,沒有這麼複雜。他就是想踩一個人,想得到一個女人--這兩者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容易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做,從無失手。
可是,這次怎麼就踢到了鐵板了?
用句很文青很悶騷的話來形容就是‘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至於是誰在安排就不得而知了。
更讓他吃驚的是,那幾個二桿子貨竟然出手這麼狠毒,一上來就打斷了遊飛揚的腿。
當他看到遊巍揹着昏死過去的遊飛揚下樓,秦婉如看向自己的惡毒眼神時,他有種-恐懼的感覺。
是的,恐懼。
因爲良好的出身家世,他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麼東西。但是,這次他是真的害怕了。
不是害怕遊飛揚或者遊巍的報復,他們沒有那能力。也不是害怕秦婉如的眼神,這對他來說實在太沒有殺傷力了。他怕的是-這些人竟然敢無視和仇視自己。那就說明,他們所承受的苦難和心理壓力已經遠遠超出預期,甚至超出自己帶給他們的壓力。
他的對手很強大啊。
顫抖着手,從口袋裡摸出香菸。抽出一根叼出嘴上,然後在衣服口袋裡摸火機。
沒有。他想起來了,剛纔在樓上的時候是遊飛揚幫他點的煙。
那個英俊瀟灑的少年,那個熱情又虛僞的傢伙-----轉眼間就已經成了死狗。一條不能再幫他咬人的狗。
“借個火。”他轉身,對站在一邊牢牢盯着他的徐彬說道。
“沒火。”徐彬冷冷的拒絕了。即使他嘴裡叼着一根正在燃燒的香菸,即便他喊一聲就會有無數下屬送來火機,可是,他還是硬梆梆的給出這樣的答案。是誰剛纔拽得跟什麼似的?是誰要接手現場讓人都滾蛋的?現在怎麼不恥高氣揚了?怎麼不牛#逼哄哄了?
華鶴的嘴巴張了張,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現實就是如此殘忍,你站在上風位時,無數人爭相討好。你站在下風位時,所有人都敢脫褲子對你撒尿。
徐彬看到陳友善下樓,小跑着迎上去,笑着說道:“陳局,有什麼吩咐?”
“看好大門。”陳友善應了一聲,然後走到華鶴面前,笑着說道:“上面幾位想要見你。”
華鶴的眉毛一緊,說道:“可以。不過我有幾個朋友要過來。”
顯然,華鶴知道今天事情難了,更擔心這些人心狠手辣對他不善,所以再次打電話求援。
陳友善想了想,說道:“那我得請示一聲。”
說完,陳友善就走到角落裡打電話。
和電話裡面的人說了幾句話後,陳友善走到華鶴面前,說道:“秦少讓我給你帶個話。如果你不想事情變得更加複雜,那就最好不要消耗他的時間和耐心。”
華鶴看了看門口,他搬的救兵還沒有來。
猶豫了一番,點頭說道:“我去見他們。”
陳友善笑笑,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說道:“二樓。”
他和華鶴倒是沒有什麼仇怨,所以,私下裡也沒必要把他得罪的太狠。
這些傢伙成事不足,但是敗事有餘。他們要是想存心搞垮一個人也不是那麼難的事情。這年頭,誰的屁股下面沒有幾坨沒擦乾淨的屎?
華鶴走到房間門口時,眉頭不由得再次跳了跳。
他原本以爲,他要踩的傢伙恰好有幾個關係不錯實力也不錯的朋友,所以才佔據了優勢。可是現在看到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坐着,而其它的人都分散站立在四周時,就覺得情況和自己的想象有很大的出入。看來這傢伙的來頭也不簡單,甚至能夠在他的兩個同樣不簡單的朋友面前佔據着主導地位。
自己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啊,隨便欺負的一個傢伙來頭就這麼兇猛-這比買彩票的機率還低吧?
“進來。”秦洛看到華鶴站在門口發愣的樣子,面無表情的說道。
華鶴進屋,警惕的看着站在他四周的人。好像他們會隨時衝上來對自己拳打腳踢似的。
“坐。”秦洛指了指對面的沙發。
華鶴就聽話的坐了過去,這個時候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裝得跟個孫子似的。
秦洛仔細的打量着他,濃眉、小眼,因爲戴着眼鏡的緣故,所以眼睛小的問題並不顯得突出。國字臉,薄嘴脣,唯一的亮點就是鼻子還算堅挺-----
“沒自己好看。”秦洛得出這樣的結論。
“華鶴?”
“華夏的華,鶴舞的鶴。”華鶴解釋道。
“從哪兒來的?”
“西南。”
秦洛轉過身看向賀陽,賀陽微笑着點頭,然後這纔看向華鶴,問道:“我們有仇?”
“沒有。”
“今天這場戲很明顯是針對我吧?”秦洛笑呵呵的說道,很開心的樣子,好像是在說一件與已無關的事情。
華鶴的眉頭微皺,沒有急着去回答秦洛的問題。
說實話,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因爲他們把遊飛揚帶上樓的時候,他並不在場,也不知道遊飛揚和遊巍叔侄倆有沒有把自己給賣了,賣到什麼程度。
如果全部說假話的話,又顯得自己沒有‘誠意’不是?
他還是決定先試探一下,說道:“遊飛揚想泡你的女人,就設計了一些小遊戲。原本以爲你沒辦法過關,卻沒想到踢到鐵板-遊飛揚是我朋友。他的事我自然要伸手幫一把。”
秦洛就盯着他的臉不說話了。
說實話,秦洛是真恨遊飛揚啊。
你他#媽的明明就是一個壞人一個反派,你講什麼忠誠拼什麼骨氣啊?
有你這麼做壞人的嗎?你有沒有點兒‘職業道德’啊?
電視上的壞人一遇到酷刑就屈服遇到黃金美女就被收買,你的腿都被人打斷了,還不趕緊把主子給賣了你裝那門子英雄好漢叉叉黨員?
因爲遊飛揚的不配合,秦洛對華鶴還真是有點兒老鼠拉龜無從下手的感覺。
因爲遊飛揚沒有指認過他,秦洛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華鶴是這件事情的主使者。
而且這傢伙來頭不小,好像還和賀陽有點兒沾親帶故,畢竟,西南那一塊兒也是他們家老爺子的勢力範圍,秦洛總不好對他也搞‘審訊’這種事兒。
可是,秦洛又非常確定這小子一定和這件事情有牽連,而且,很有可能他就是主謀。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在天涯你在海角,而是兇手就在你面前你卻不能一巴掌煽過去。
這種憋屈的滋味實在是太撓心了,讓秦洛的表情越來越難堪,就像是在憋屎卻找不到茅坑一般。
“你可真招人恨啊。”秦洛呲牙咧嘴的笑着,說道。
“彼此。”華鶴從秦洛的話中便聽明白了遊飛揚並沒有出賣自己。不然的話,他們不會對自己這麼客氣也這麼的無奈。想通了這個關節,他說話的底氣就壯了不少。
“你是不是以爲沒有證據,我們就奈何不了你?”秦洛笑着問道。
華鶴從懷裡摸出一根菸,用茶几上不知道誰落下的打火機點着火,悠悠的抽了一口,吐出一個個漂亮的小菸圈,仰起四十五度的脖子和那張醜臉,很是裝逼的說道:“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我們這些出來玩的都要遵守一個底線-誰越了底線就是犯規。不管你怎麼想,你沒有任何證據,所以你不能動我。動了我,你就是犯規,就是跨越底線。”
“什麼圈子?”秦洛問道。
華鶴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癡,所以不屑回答。他又吐了口煙沫。那煙沫組成一個個的小圓圈,一環繞着另外一環,可好玩了。
秦洛的身體後仰,一腳踹在他臉上。
那叼在嘴上還在燃燒的菸蒂被壓彎貼在他臉上,燙得他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我不是什麼圈子裡的人,所以我沒必要遵守你們的什麼破規則。”秦洛看着他像是油鍋裡蹦噠的基尾蝦似的華鶴,寒聲說道:“還有,我有我自己的底線。”
“我的底線就是--沒有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