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上海知府盛康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朱皇帝再回到遠東大飯店的時候,上海知府盛康已經袍褂整齊在那裡迎候了。整個飯店周圍,也都被黑色制服的上海警察給裡三層外三層警戒起來了——警察這個行當也是新出來的。目前大明帝國只有南京、上海、廣州、九龍、天津這等沿海商業重鎮還有蘭芳大公國成立了警察局,將原來的三班捕快改成了警察,還成立了幾所警察學校。算是開了中國警察的先河,至於中國警察的各項制度,也都是抄的香港警察(還沒有皇家)。
當然,盛康現在出現在遠東大飯店,並不代表他才知道朱皇帝駕臨。朱濟世雖然沒有通知上海知府衙門,不過錦衣衛上海衛所卻在第一時間接到了命令,全體出動四下警戒,保護皇帝安危了。而且明子號皇家郵輪又是條特別顯眼的船。憑着盛康的機靈勁兒,肯定早知道皇帝來了。
不過皇帝明顯是來微服私訪的,他也不好太早跳出來,所以就由着朱皇帝在上海大街上晃悠了兩天,才姍姍來遲。說實話,這個時機把握的還是很不錯的。
“起來吧。”朱濟世笑着向這位“盛市長”招招手,把他叫進了自己的套房,面帶微笑道:“你這個上海市長做得不錯啊。”
“市長?”盛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知道皇帝是在說他的“上海知府”。忙笑着答道:“臣身爲朝廷命官,理應盡心竭力,造福一方。”
朱濟世點點頭。“只是朕不會給你升官。你可知道爲什麼嗎?”
“這個……臣不知道。”盛康有些發愣。
“因爲上海知府這個位置太重要了。和廣州府、應天府、天津府一樣,乃是我大明經濟四大重鎮,尋常的一省巡撫,都不如你們四個知府重要。盛卿,雖然你只是一介知府,但是在朕心目中的地位,卻不在大明任何一位巡撫之下。”
現在大明的地方政權結構和之前的滿清不一樣,乃是省——府——縣——鎮四級。沒有道和州。所以府的地位相對較高。如上海、廣州、應天、天津還有順天府的知府,都是正四品文官,一般的府也有從四品、正五品。不過再大的知府比起巡撫,總還是差一截的。
“臣定不負聖恩。”盛康又施了一禮。雖然升官無望,但是上海府的油水的確不錯,就是南直隸巡撫也有所不如。所以能夠長久在上海知府的位置上坐下去,其實也是不錯的。
“嗯,好好做吧。”朱濟世擡起手,想讓盛康告退,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對了。盛卿,朕來上海兩日。只是在街頭逛了逛,並沒有去太多的地方。你有什麼建議嗎?”
“有有,”盛康想了想,滿臉堆笑着道,“託皇上的福,咱們上海這兩年真是發達了,各種各樣的工廠開了總有上百家,其中最多的是紡織廠,有毛紡廠、紡紗廠、織布廠、繅絲廠、印染廠……有洋商投資的,也有華商開辦的。”
在朱皇帝的推動和引領之下,中國現在已經開始了第一次產業革命。和歐洲一樣,這場產業革命的重點也是投資少、收益快的紡織工業——實際上中國的紡織工業一直以來都很發達,只是在工業革命後被歐洲超過,不過差距也不太大。整個紡織工業的產業鏈,從棉花、生絲到紡紗、織布,都還比較完整,只需要升級到機器工業。這個過程當然不算平靜,伴隨着農村手工紡織業的瓦解和城市中大量手工工場的破產倒閉,大批機戶淪爲無產階級。但是整個產業,總算是基本完成升級了。
“朕是打算去參觀紡織廠的。”朱皇帝點點頭,“除了紡織廠,還有什麼可看的?”
“還有上海聯合交易所。”盛康一臉自豪地道。“這個聯合交易所是皇上的匯豐行牽頭開辦的,聽上海的洋商說,是整個亞洲最大的商品、證券和貴重金屬交易中心。不僅有現貨交易,還開設了期貨交易,每天的成交金額超過500萬元,光是印花稅就日進萬元啊!”
很多嗎?朱皇帝撇了眼盛康,心說,看來大明的證券市場發展還是很緩慢的,每天才500萬的交易量,一年也就是200多個交易日,不過10億出頭罷了。放在後世,上海證券交易所一天的成交就翻它幾倍了。
“好吧,今天下午就去工廠區看看,明天再去聯合交易所……盛卿,朕上次來的時候,工廠區可是髒亂的很,現在可好些了?”
……
工廠區的環境,當然是不會好的。
蘇州河兩岸,煙囪林立,沒日沒夜在向大氣當中排放着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廢氣。另外,蘇州河的河水顏色也越來越接近泰晤士河了!印染廠作爲紡織工業的重要成員,對蘇州河水質的污染,當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每天都有數百成千噸的廢水直接排入蘇州河……
不過上海馬路上糞便和垃圾的臭氣倒是聞不大到了,也不知道是盛康臨時讓人打掃過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皇上,現在上海有了一些專門負責處理垃圾和糞便的商行,還修建了下水道,所以顯得乾淨整潔多了。”
馬車上,上海知府盛康指着窗外實際上也不大幹淨的馬路,笑吟吟地道。
“垃圾是怎麼處理的?”
“上海知府衙門買了塊地,又僱傭了幾家商行,負責把垃圾從城裡面拉出去堆放。”
“那麼糞便呢?”
“這個就更好辦了。”盛康道,“這可是個寶,專門有人負責收集,拉到鄉下去賣給農戶澆地,用不着衙門出錢,只需要給些稅收上的優惠就可以了。”
“是這樣啊……”朱濟世點點頭,雖然他沒種過地,但也知道糞便是有機肥,在沒有化肥的時代可是個寶。
“這兩年,上海的工人可有鬧事的?”朱皇帝望着戒備森嚴的街道,問起了上海工人運動的事情了。
“鬧事兒?這個……”盛康很想說沒有,不過錦衣衛上海衛所又不是瞎子聾子,想來已經有報告送上去了。
“是有一些的。”盛康道。
工人運動果然已經起來了!朱濟世皺起了眉頭。盛康低聲道:“最多的是碼頭工人!他們大多是漕幫弟子,上下一心,動輒就罷工滋事,碼頭的東主都拿他們沒辦法!上海府衙出動過警察去彈壓,也沒什麼效果。皇上,對這等刁民,臣是真沒有什麼法子……”
“什麼爲什麼要罷工滋事?”朱濟世臉色平靜,追問了一句。
“當然是要漲工錢了!”盛康恨恨地道,“這些碼頭工人的工資,已經是極高的了!尋常的技工都不如他們,如果賣點力氣,一天都能賺到一個銀元!”
“哦,一個銀元,倒是不低了。”朱濟世心說,難道漕幫成了工會了?這個盛康一定在添鹽加醋。那些碼頭工人一天一個銀元肯定是賺不到的,打個八折吧,有六十個大銅板也不錯了。“那麼尋常的普工賺多少?”
“一天五個大銅板,一個月能有一塊半。”
“差那麼多?”朱濟世微微有些吃驚。普工一個月才一塊半,碼頭上的苦力一個月有十幾塊,差了10倍啊!雖然碼頭工人的工作辛苦,可是廠裡面普工的勞動強度也差不太多。工資卻相差了10倍,看來普通工廠裡面一定是沒有工會組織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