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中有人道出了死者的身份:“死的是個護衛,叫作王寧,孤身一人,無親無故。”
何太平眼觀眼鼻觀鼻的問道:“可有仇家?”
座中大人回道:“能有什麼仇家?衝他去是假,衝我們來是真的,你萬萬不可放跑了兇徒!”
何太平應了一聲,聽外頭吵嚷紛紛,這茶樓的位置不錯,前門是長安城的黃天道,後門也是長安城熱鬧的主道之一,眼下前後門都圍了不少人,等閒也走不出去。
何太平嘆了一口氣:“諸位大人還是先隨本官下去吧!”他道,“否則百姓不肯散去!”
“好說。”座中有人笑了兩聲,從善如流的站了起來,“正好我等懷疑那兇徒正躲在圍觀的人羣中趁亂鬧事,眼下民衆鬨鬧便是他動手的結果。”
何太平聞言還未說話,便有人反駁了他:“你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了麼?方纔率先出聲的聲音老夫聽的很清楚,有那等嘴碎婦人的,還有中年男子的,年輕兒郎的都有,按你的意思是這幾類人都有可能是兇徒?”駁斥之人說罷也不等旁人接話,接着說了下去,“那現在圍着看熱鬧的都是這類人,估摸着要一起抓了!”
這話一出,那笑的大人也有些疑惑了:“不可能,老夫覺得殺了王寧的應當一人才是,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
何太平適時在一旁催促:“我的仵作還在驗屍,到時候必會給幾位大人一個答覆,那現在那些百姓不願走,不如大人們先隨我下去吧!”
“這……”有人凝眉,似是不願意輕易現身。
便在這時,也就是先前分析兇徒極爲厲害的那位大人站了起來:“行了,百姓又不知我等有多少人在,我便同李修緣現身好了。待到民衆散去,爾等再跟着一起出來。若是兇徒極爲厲害的話,他必然知道此間不止老夫一人,定然不願離開,到時候,見那等不願輕易走的,便能扣押下來詢問了。”
何太平蹙眉,雖說不是很滿意,但有人肯站出來,暫且給民衆一個交待,讓民衆散去,這於他而言,也省卻了不少麻煩。
鬨鬧聲起,有人跟着李修緣從包廂裡走了出來。
只有一個人啊!民衆大失所望,“這是誰啊?”
隨即有人認了出來:“這……這是老懷國公大人。”
人家只有一個人,就不能說他們狎妓了呀!畢竟一個人,自己對自己幹什麼都成,旁人也說不了什麼。
鬧事者失望不已。
擠在圍觀百姓中的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目光閃了閃:不對!那間屋子裡不止一個人,但眼下只出來一個。他們是想暫且安撫民衆?如果是她的話,她會做什麼?衛瑤卿想,她一定會等無關的民衆退開之後,再將剩餘不願走的人抓起來,一一審問。沒辦法,她考慮事情總是會往最惡處想,萬一她沒有猜錯的話,這些人打的就是反抓她的主意了。
雖然說這個猜測沒有證實,但惜命要緊,更何況,有老懷國公這個人,已經足以說明李修緣背後果然有人了,其中一位就是老懷國公薛行書。
見好就收吧!衛瑤卿擠出了人羣。
這一晚上也有些累了,臨到衛府時,卻見衛府門口停了一輛馬車,伯父衛同遠正從馬車中下來,身邊還有兩個同僚,似乎想在晚上商議什麼事情。衛瑤卿腳步一頓:都已經小心一次了,也不在意再小心一些了。於是她沒有立刻回府,而是轉頭去往天師道的方向。
今日不是什麼休沐日,所以進去時,偌大的裴園活人只有裴宗之一個。
他似乎正在打包行李,這一次倒是沒有大包小包,只是輕裝簡行,準備了兩個包袱。
“你要出門?”衛瑤卿問道。
裴宗之沒有立刻回話,只是擰着眉嗅了嗅,隨即道:“好濃的血腥味!”
衛瑤卿這才發現自己跑了一路,香粉的味道散的差不多了,好在路上沒遇見什麼人,也未徑自回家,而是來了這裡。
“可有衣袍?我想換衣。”
裴宗之瞥了她一眼:“隨我來吧!”
裴宗之的衣袍其實還是比她大了不少的,他想了想,取出一套短袍遞了過來,隨即出去,關上了房門。
衛瑤卿脫下髒的衣袍,他的短袍可以叫她當長袍穿了,雖然不大合身,但湊合着,總比穿着那兩套血衣強。
換完衣服出來,裴宗之又嗅了嗅:“還有味道。”javascript:
怎麼會?她換衣服了啊……不對,衛瑤卿臉色微變,簪子上有血,頭髮裡也沾了血。
“可有水?”衛瑤卿問他。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我準備洗澡燒了水,罷了,就先讓你用好了。”他說罷,又仔細看了她片刻,隨即很肯定的說道:“你受了傷!”
“衣袍上都是血,但你還活着。頭髮中的簪子上有血,可你傷卻在身上,並不在頭上,所以,你是不是拿簪子傷了什麼人?”他頓了一頓,又道,“或者說人已經被你殺了?”
衛瑤卿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殺了人便跑到我這裡來,你倒是安心,只是你把我這裡當什麼地方了……”
雖然嘀咕了兩句,腳下卻不慢,幫忙打了水,拿了香胰子,還甚至搭把手幫她在一旁搗水。
待到身上總算沒有血腥味了,衛瑤卿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邊絞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邊與他說話:“你要出門?去哪裡?”
裴宗之蹙眉:“這是陛下的命令,爲的就是當年太宗與張魯道藏匿的所謂的一支神兵。”
“原來如此。”衛瑤卿點了點頭,是要去鳳鳴山啊!乍聞這樣的消息,她神色卻並不意外,都打起來了,明宗帝若是還不動這支“神兵”的腦筋,那就不是明宗帝了。
她想了想,又問:“你猜到那神兵是什麼了麼?”
裴宗之道:“有些猜測。但總歸不會是什麼真的神兵,定然是一些死物,但這些死物落到活人的手裡,若是用的好,未必不能成爲神兵利刃。”
衛瑤卿笑了:“所以,還是要看用的人對不對?”
裴宗之嗯了一聲:“不錯。不過此事與我不相干,我只是替陛下取回舊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