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是藏拙吧,不然這樣的身手不可能到現在還未傳來她的消息!”有人回道。
站在人後的那個人應了一聲,他應當是這羣劉姓皇族後人中的領軍人物,周圍的人似乎對他很是信服。
大澤之上水波瀲灩,站在舟尾的少女面容含笑的看來,劉姓皇族衆人不乏能人異士,自然也有人看出她的容貌稍作掩飾。人的外貌很重要,不管美醜,那都是旁人識別出她的最重要的依據之一,可眼下,卻有不少人突然覺得外貌或許也沒有想的那般重要了。
這個女孩子並未露出真容,只是站在那裡,但卻有如此強烈的氣場,這種安靜卻不容忽視的氣場委實極其少見,甚至可以說,即便是日後她換了一張臉,一旦換上這樣的氣場,也很容易叫人辨認出來。
她身後背了個包裹,也不知道里頭裝了什麼,看起來不是小物件,這個模樣論理來講應當是滑稽可笑的,可眼下卻無人笑來,只是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少女還保持着方纔的手勢。先前就是她突然一招,借月光讓那股巽風長刀攔腰一斷。
陰陽術當真是老天爺賞飯吃,從開陰陽眼開始再到習陰陽十三科,有些人即便僥倖開了陰陽眼,這陰陽十三科也學不好。不但需要天賦,相應的努力也是需要的。眼前這個少女就是天賦與努力乃至心性膽量都要遠勝於常人,以至於不能把她與同齡人相比。
站在人後的那個人仍然未露出真容,只露出了一雙結印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完美,結起印來不但好看而且還很厲害。
那個人沉默了片刻:“能追到延禧太后與太子他們最好,不能的話,就先抓了她,儘量抓活的,實在不行,死的也行。”
“最好不要讓此女活着離開此地。”那個人說道,頓了頓,目光落到了半浮在水面上的斗笠之上:“方纔扔斗笠的那個人也絕非普通人,內力非比尋常,動手吧!”
雖然是暗夜,剎那間卻亮如白晝,金木水火土五行,萬物不離五行,陰陽術也不離外。是以五行所對應的陰陽術也會根據陰陽術的不同呈現不同的顏色。
眼前這些人擅長的不同,陰陽術不同,齊齊出手的一瞬間,如無數五色霞光發出旖旎的變幻。
真好看啊,不比絢爛炸開的煙花差幾分。好看、神秘、誘惑又危險。
一邊有無數陰陽術士,更有方纔能操控巽風的一等一的高手,還有一邊只有一人。一方氣勢磅礴,一方形單影隻,狹路相逢。
大澤之上水汽瀰漫,朦朦朧朧,那半浮在水面上的斗笠浮浮沉沉,難以描繪。
比那些五色霞光更快的是那道巽風,它越過衆人而來,還是那把巽風編織的長刀當頭斬下,少女手中結了許久的印終於現開,她的頭頂之上出現了一團火,猛烈的卷向巽風。
他鼓巽風,她便運坤火,火借風勢,迅速落入了一旁的密林之中。
此時已有近一月不曾落雨,叢林屬木,木又生火,這一把火隨着呼嘯的狂風迅速席捲開來。
古語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可不是說着玩的。
早在點火的瞬間,那個少女就退了。
“想跑!”還是編織巽風的那個陰陽術士,當先一步直直追來,少女早叢身後的大包裹中取出了兩隻長管,遠遠的甩入了火中。
“你瘋了!”那個陰陽術士在看到那長管狀物體的瞬間就明白了,但已經來不及了。
剎那地動山搖。
即便隔了老遠的南疆大街上,衆人也察覺到了腳下的震動。
火勢風長,隨着火藥引發的震動,方纔所謂“斷後”的少女早不見了蹤影。或許從一開始,少女就沒有準備當真要以一己之力硬抗那麼多人。
她想跑,從一開始就是想跑,所謂以一敵多的壯舉只是假象而已,這不是一個想做英雄的人。
南疆難得近一月不曾下雨,鼓巽風,運坤火,木又生火,隨着今夜呼嘯的狂風,這一把火大的驚人,也在這一瞬間徹底的攔住了劉姓皇族前行的腳步。
她爲他們爭取了一晚上的時間。她提起內力狂追而來,終於在密林的入口處追到了幾人,成功的爬上了天塹山,馬車落入火海之中,裴宗之身後揹着昏迷不醒的太子,延禧太后與安樂公主互相攙扶着站在一旁。
回頭看向這片蠱蟲密佈的毒林,幸好是在晚上,也幸好不曾看清裡頭的東西,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無數蠱蟲毒物會隨着這一把火消失殆盡。
少女站在山石上感慨:“這一次怕是要被阿曼罵上許久了。”
夾雜着火藥的震動,即便站在天塹山上還能察覺到腳下的地動山搖。
“我們有一晚上的時間。”少女嘆了口氣,“必須連夜離開這裡。”
延禧太后轉了轉眼珠,看向裴宗之:“先生怎麼看?”
這是除卻行禮問候之外,延禧太后說的第一句話,衛瑤卿看得出來,延禧太后對自己並不信任,相反的是,對於裴宗之她卻十分信任。
安樂公主看了她一眼,一路奔行,她還來不及問裴宗之是何人。
“這是實際寺的裴先生,安樂快來見禮。”延禧太后出聲道,安樂公主看了眼一旁的衛瑤卿上前見禮。
裴宗之沒有什麼表情,事實上對太后、公主和太子沒有什麼表情,已經算是倨傲了,但似乎沒有人覺得奇怪。衛瑤卿站在一旁,聳了聳肩,即便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實際寺這塊招牌,比她一個欽天監的監正有用的多了。
不過她也並非是爲了救這三個人,並得到這三個人的信任喜愛而來的。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她要的從來都是通過他們,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她並沒有什麼不甘的想法,只是站在一旁安靜的看着。
裴宗之看了她一眼:“接下來需要長時間的顛簸,殿下的身體怕是支撐不住,苗疆有一味壯骨精氣血的藥,能讓殿下支撐一段時日。你問那大祭司要了麼?”
衛瑤卿遞過去。
如此更好,太子的恩,她不準備受,也沒想受。她身上可沒有實際寺這塊招牌的保駕護航,自古人心難測,誰知道今日這藥若是由她來喂,將來會不會有人生出怨恨。這種好事還是讓給裴宗之來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