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媽媽不解地看着她,一下子沒答應。
謝政遠又從錢包取出一百元放到她購物袋裡,請求道:“拜託幫幫忙,她受到了點打擊,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拜託了!拜託了!”
“好吧。”孩子媽媽遲疑着答應,推着車子快步跟上,幫着紀暖颯順利離開了超市。
謝政遠跟出來又對那個媽媽一番致謝,適才循着紀暖颯的背影而去。
紀暖颯攔下一兩出租車,謝政遠攔下緊跟其後的另一輛,提心吊膽地跟在後方。到達目的地,還來不及找零,他就跑下車忙着給她付錢,司機這才讓她下車。
車門是謝政遠開的,從車上下來的紀暖颯卻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她抱着東西就往墓地去,一心一意地尋找着孔德明說的“98號墓碑”。
謝政遠跟在她身後,最後在那一排墓碑的入口處收住了步伐,他背對着她站在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隱隱約約地聽到她輕若遊絲的聲音,沾滿了淚滴的味道。
“想過我了嗎?在你縱身一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小女兒,你那剛從監獄裡出來,還期盼着和你見面的小女兒,當她親眼看到你從上面掉下來的時候,她會是怎樣的心情?你有沒有想過,她剛從監獄裡出來就要面對你的死亡,她能不能扛得住?你沒有想過,對不對?你根本沒有想過!你怎麼那麼自私?怎麼可以那麼自私?!”
她一手按着眉心倚靠在墓碑上,悲痛的神情只像是頭痛勢不可擋地襲來,但只有她知道,心絞痛是怎樣的感受。
淚水簌簌地滑落,一顆接一顆砸在堆放在墓臺上薯片包裝袋上。
“可是我能拿你怎麼辦?不管外人怎麼說,你都是我爸爸。爸爸,你是我的爸爸……對不起,爸爸,對不起,以後我都不會再哭了,我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你也不能安心地睡覺吧?以前我太不懂事了,闖了那麼多禍,讓你因爲我在別人面前擡不起頭,但是以後……以後都不會了,以後我一定會努力,努力地成爲你的驕傲。你聽到了嗎?以後我會努力地成爲你的驕傲,你孤單的時候,我陪你喝一杯紅酒,我難過的時候,你陪我吃一袋薯片……”
她抱着膝蓋靠在墓碑上,仰頭望進蔚藍的天,淚水滑過的嘴角終於展現了笑痕。
二十米開外的謝政遠沉重地嘆了口氣,提起步伐邁下臺階,途中遇到了孔德明爲紀暖颯找來的心理醫生。
紀暖颯下山的時候,心理醫生假裝和她偶遇,不辭辛勞地和她搭訕溝通,她卻置之不理,自顧自地走。
謝政遠站在她身後一路觀察,越觀察越不想再看下去,卻又移不開注視着她的視線。
紀暖颯沒有回醫院,晃悠晃悠着在路邊的椅子上坐下,心理醫生也陪着她坐下,可是沒多久,她又自顧自地走了,先前在紀權墓碑前說那些話的人彷彿只是一瞬間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