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東又怎麼會沒有看到這一細節,正是因爲如此,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做了妥協,散會後,謝政遠跟着暖颯去到副總辦公室,同時把毛俊、何向東叫上。
沙發座上,謝政遠和暖颯各佔一個獨座,那兩人坐在同一條沙發,身份、情勢再明顯不過。
“新的廣告就交給兩位負責,對於廣告的質量,我不擔心,二位都是廣告界的前輩了,專業方面沒什麼可質疑的。只是吸取上一次的教訓,不能再在同一個地方跌跤,所以關於選代言人……”謝政遠沉默了片刻,眸光黯了黯,“如果可以的話,就從鵬翔控股旗下的Ss.選擇吧,一家人不會出問題。”
從謝政遠嘴裡說出“一家人”完全是前所未有,從他海外歸來近十年的時間,以他爲首的謝家二房和以謝鵬爲首的大房之爭明裡暗裡從來沒有停過,這會兒要選擇Ss. Entertainment的藝人來代言,必定是有爲求保險的嫌疑在,要是人員上出了問題,謝老爺子知道了還不把主管人孫銘晶好好詢問一遍?
當下除了紀暖颯外都心知肚明,全都順着謝政遠的意思去做。
待兩位總監退去,謝政遠纔沒好氣地瞪了暖颯一眼,斥責道:“以後你每做一件跟公司有關的事情前,能不能先跟我打個招呼?就算不爲了徵得我同意,也至少讓我知道!”
紀暖颯癟癟嘴,不屑一顧地挑眉,“你這不就知道了嗎?”
“我說的是事前知道!這是事前嗎?”
紀暖颯囁嚅。
“紀暖颯,我不喜歡同樣的話說幾遍,所以凡是我叮囑過你的話,你最好都牢牢地記在心上,包括這一句!”
紀暖颯欲言又止,扯了扯嘴角,最終化成一聲嘆息,無論如何,他今天幫她解圍是事實。
“知道了。”她回答得有氣無力。
因爲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謝政遠沒空和她多費口舌,又瞪了她一眼才大步離去。
紀暖颯衝他的背影努了努嘴,辦公室門關上後,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朝辦公桌那走,剛坐下手機便響了起來,不是來電,而是備忘錄提醒。看到“生日快樂”四個字,心情驟然跌落谷底。
紀暖颯,你這是何苦,是何苦?
這邊,謝政遠回到了辦公室,靜坐片刻後按下內線,“楊秘書,麻煩叫一下何總監。”
眼看到了下班時分,紀暖颯交代完毛俊最後一句話,拿上外套就要走。她神情裡的落寞太過明顯,只要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毛俊有些不放心,試探着問:“你真的沒事嗎?”
“嗯?”她笑彎了眼,“沒事啊,怎麼了?”
“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不太開心。”
“有嗎?看錯了吧?再沒有比今天更開心的時候了,亂說話的人得到懲罰,何總監也回來,新廣告有了着落,我有什麼理由不開心?”
“可是你……”
“我沒事!”暖颯套上了外衣,提起包就叫上毛俊一塊走,“新的廣告我就不再插手了,全權交給你和何向東去做,這是一次機會,合作好了以後你們就是最佳拍檔,要是合作不愉快,估計你們之間還有的爭,所以要好好把握哦!”握起拳頭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她匆匆進了電梯,待電梯門一合上,她神情痛苦地閉上眼,仰起頭,像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麼。
到了地下停車場,她連掏鑰匙開車門都手抖個不停,緊蹙在一起的眉頭也在顫抖,好不容易把自己塞進了車裡,卻提不起力氣來開車,趴在方向盤上大口大口地調整呼吸。
晚上十二點,謝政遠的車子駛進謝宅大門,透過車窗,他留意到二樓的那扇窗燈火通明。
還有什麼事值得不眠不休?紀暖颯,看來你根本不把我的話放心上。
當腳步踏上最後一級臺階,謝政遠情不自禁地改變了方向,順着紀暖颯的房間而去。到了跟前,才發現房門沒有上鎖,輕輕一轉,門就拉開了一條縫。
燈光從門縫中漏出,房內的畫面清晰映入眼簾。
沒有文件,也沒有合同,只有一個蛋糕和三瓶紅酒,兩瓶已成空,另一瓶剩一半,而那個人趴在桌上,搖晃着紅酒杯,眼神迷離地盯着燭光閃耀的蛋糕。
今天不是她的生日,這蛋糕是爲誰?
疑惑間,紀暖颯透過燭光看到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脣邊掛着迷離的笑,朝他招了招手。
謝政遠沒有動,手握在門鎖上,沒有關門,也沒有推門。
紀暖颯笑得更迷離,繞過書桌朝他走去。她還穿着上班時的OL裝,白色蝴蝶結領襯衫,黑色花邊筒裙,長髮披肩,赤着腳,渾身散發着一種和她二十三年華不符的倦態。
“進來吃蛋糕,快。”她握着他的胳膊,把他拉進屋,醉得連門都忘了關就招呼着去切蛋糕,“我還在苦惱,一整個蛋糕要怎麼吃得完,這下好了,你來了,我們分着吃。”
謝政遠把門關好,這才發現密閉的空間低低地播着一首歌,柔情的男音輕輕地飄蕩在寬闊的房間裡,略顯低渾的音樂帶着淡淡的憂傷;轉身,卻見暖颯端着蛋糕轉移到了沙發,拿起刀子就要分。
蠟燭還在燃燒。
“先把蠟燭熄滅了再分蛋糕。”他快步上前,奪走她手裡的刀,等她吹熄蠟燭。
可她一動不動地坐在地毯上,迷醉的眼迎着跳躍的燭光逐漸渙散,半晌,才聽她喃喃道:“壽星不在,沒有人吹蠟燭……所以嘛,沒事點蠟燭做什麼?”
說罷,就見她直接用手去捏燭光。
“你做什麼?!”謝政遠焦急地俯下身,捉住她的手,可25兩個字型蠟燭已被她捏滅,頓時氣怒交加,卻拿她束手無策,看着“25”兩個字,心下已有數,“又是跟聶梓嵐有關的?他對你而言真有這麼重要?那爲什麼自始至終都不見他?”
紀暖颯收回了手,撐着茶几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步履踉蹌拿來了紅酒和酒杯,給謝政遠斟了一杯遞過去,碰了碰他的杯,不說讓他喝的話,仰頭已將自己的悉數飲盡。
“你聽,這首歌的歌詞是不是很美?”放下空酒杯,她笑呵呵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