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遠“哦”了一聲,感興趣的看向了公良羽。
公良家沒有特別出衆的煉藥之地,他們的煉藥閣也就能煉製一些普通的丹藥,供家族最基本的日常使用。
阻靈散毒性詭異,不是一般的藥物能解。
可以說,公良一族,其實也就和兩道一姓十一宗的的其他勢力差不多。
都在伯仲之間,沒什麼特別出衆的地方。
但公良羽這個人,就不一樣了。
上次在府中喝酒的時候,陳修遠便看出了他的一些與衆不同之處。
今天說白了,陳修遠沒有出聲提醒,其實也是想再看看公良羽的反應。
進入山谷,第一陣微弱的清風襲來。
就是滄源宗下毒的時候。
陳修遠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
然後他便在觀察着公良羽的反應。
果不其然,在所有修士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只有公良羽一個人察覺到了那陣清風的不對勁。
並且及時喝下了他的酒,阻止了毒性進入身體,還順帶給百里明喝了一口。
這種毒,一旦能提早預防,阻止其進入體內,其實要遠遠比解毒來的方便和簡單許多。
公良羽見陳修遠向自己看來,不由得赧然一笑。
陳修遠在觀察他,他也在觀察陳修遠。
畢竟進入秘境之後,道域修士的手段只會比道元大陸的這些修士更加詭異和繁多。
要是連道元大陸本土修士的手段都無法防禦。
或者中招之後不能及時解決。
那麼進了秘境,就算實力再強大,恐怕也很容易被人擊殺。
那裡可不會在乎什麼手段,只看最後的結果。
無論是白衣仙的講道,還是退而求其次的上榜帶來的榮耀。
都遠非之前的秋招能比。
道域的修士一定會很瘋狂,也一定不會在乎什麼手段。
只要能贏,只要能勝,恐怕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所以公良羽找隊友,若是隊友不能完全聽從自己的指揮,那就必須要找非常可靠的才行。
陳修遠很有主見,當然不會聽他指揮。
那麼作爲隊友,公良羽得知道陳修遠能不能靠得住。
這次的事情,正好是一件很能體現修士在外時的能力。
果然,陳修遠依舊那麼強大,那般的雲淡風輕。
彷彿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之中。
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和釋天風兩個人什麼時候解的毒。
“我自幼便對各種氣味特別敏感,所以才能提前察覺。”
公良羽說着,有些不好意思。
因爲陳修遠明顯看出來了自己在試探他的能力。
強者可以隨意試探弱者,弱者要是試探強者,這就是不敬。
這是這個世界約定俗成的規矩。
按理說公良羽不能這麼做,就算是做了,也不能讓陳修遠發現。
顯然知行道的方澤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情況,轉頭就將公良羽賣了。
不過,陳修遠自然也不會因爲這個去責怪公良羽。
自己都在試探人家,憑什麼不能讓人家試探自己?
沒有這樣的道理。
“是因爲體質特殊吧?”
陳修遠看着公良羽,有些好奇的問道。
公良羽聞言,心中一動,猛地擡頭看向了陳修遠。
“公子爺,您知道我這種情況?”
由不得公良羽不激動,自發現這種特殊的體質以來,他父親暗中遍訪整個道元大陸,他自己也查閱了許多的古籍。
可是完全沒有相關的記載。
這種體質也對修道沒有什麼幫助,表現出來的就只是單純的對氣味有着很強的敏感度。
所以到後來,公良羽也就慢慢的不再去專門尋找或者查閱了。
就當是自己的一個小天賦吧。
陳修遠點了點頭,說道:“我確實有些猜測,只不過具體的還不能確定,得做些實驗才行。”
“什麼實驗?”公良羽急忙問道。
話問完,便想到這樣可能不太禮貌,畢竟人家會的東西憑什麼說給你。
公良羽又補充道:“我能問問,我這種體質,在您猜想的當中,會不會對修煉有幫助?”
陳修遠笑了笑,說道:“不必如此拘束,若是我猜測不錯,那麼對於修煉,有很大的幫助。”
公良羽還想再問,陳修遠擺了擺手,說道:“還不急,等你到了聖境之後就能夠知道了。”
見狀,公良羽眼中爆發出精芒,喃喃着:“聖境麼……”
對於他而言,聖境並不遙遠。
本就打算從秘境出來就準備突破,甚至於要是秘境條件允許,也能在其中突破。
陳修遠不說,其他人也不好多問。
衆人在半空中隨意聊着天。
沒有人注意到,陳修遠已經通過聯絡靈玉給遠在京城的三娘傳出了一個消息。
……
一個時辰轉瞬即至。
數萬名修士,基本都已經散去了毒性。
就算還有殘留的,也影響不大。
陳修遠坐回獨角戰騎的背上,當先而行。
其餘人都是跟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向着滄源宗出發。
只不過經此一事,氣氛已經比原先沉默了許多。
……
漠北,關州。
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中,駐紮着一支數百萬的軍隊。
正是太子率領的各州軍隊。
中軍大營中,太子殿下面色冷峻。
“陳修遠他們受到了滄源宗的伏擊?”
聽着親兵的彙報,太子猛拍桌面。
怒道:“簡直豈有此理!他滄源宗可還將我大玄放在眼中?”
陳修遠是聖上指定的太子三師,也是太子殿下認同的師尊。
如今自己的師尊要來支援自己,卻在半途被人截殺,太子眼中的殺意已經不加掩飾。
“太子殿下,還請息怒,至少陳修遠等人無一傷亡,反而是滄源宗前往截殺的人全軍覆沒,此爲喜事。”
有將軍出言說道,心中卻在暗暗震驚陳修遠、公良羽等人的實力。
僅僅依靠着幾個人的力量,便能覆滅一個幾乎很快就可以位列頂尖勢力的大宗門。
甚至陳修遠更是直接斬殺了滄源宗的宗主。
要知道那可是聖境修士。
這樣的實力,已經足以在整個道元大陸橫着走了。
果然不愧是陛下選中的人。
更不愧是軍伍出身的將門子弟,沒丟他們武將的臉。
雖然陳修遠現在沒有一官半職,可既然陳修遠是陳循禮的兒子,那他就代表着大玄將士的門面。
太子冷哼一聲:“滄源宗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這話,讓大帳中的將士都是一怔,旋即紛紛應和。
八姓控制着他們的同胞,打起仗來畏手畏腳的,極大的限制了他們的發揮,戰場上根本施展不開。
奈何不了八姓,難道還奈何不了你一個滄源宗?
當即就有將軍請纓,想要率領自己的將士馬踏滄源宗,直接平了他們的山門。
就在這時,又一個親兵快步從帳外跑來。
“報!”
太子殿下眉頭一挑,問道:“何事?”
那親兵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快步走到太子殿下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太子殿下眉頭逐漸舒展,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
帳中的諸位將領一臉疑惑的看着太子殿下。
很好奇那名親兵剛說了什麼,居然讓本在大發雷霆的太子殿下笑了起來。
要知道自從前線戰事失利,八姓那邊用他們控制的將士性命佔了上風,太子殿下的臉上就沒有再露出過笑容。
而剛纔請纓的將軍更加疑惑。
太子殿下這是什麼情況?
自己還要不要去踏平滄源宗了?
太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到那位將軍還在抱拳站着。
微微一怔,急忙說道:“將軍快請坐,滄源宗一事,我們就不必管了。”
不管了?
衆將士眼中閃過思索的神色。
看來是剛剛那名親兵帶來的消息。
應該是朝堂那邊出手了,是蕭大人?
“我們繼續討論下一次的作戰安排……”
太子沒有多說,轉移了這個話題。
……
京城,蕭府。
蕭伯之收回看向三娘離去的目光,沉思了許久。
“管家……”
蕭伯之剛剛張口,又戛然而止。
纔想起他的管家已經辭行回鄉養老了。
輕嘆一聲,便看見書房外一個下人進來:“老爺,您有什麼吩咐?”
管家雖然走了,但是府中的下人可不會放過這個有可能出頭的機會。
蕭伯之看了他一眼,說道:“老夫從今天起閉門謝客,對外就說要閉關修煉幾天。”
“不論有事沒事,都不要來打擾我。”
下人微微點頭:“是,老爺。”
蕭伯之擺了擺手,示意下人退下。
轉身看着桌上的茶杯,輕聲說道:“這小子就這麼肯定八姓的人會來?”
“算了,這小子是大玄的未來中不可或缺的人物,看來老夫得親自走一趟了。”
話音落下,蕭伯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房間當中。
悄無聲息的出了京城。
……
距離滄源宗還有三萬裡的位置。
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樹木高大,遮天蔽日,各種蛇蟲野獸出沒其中。
常年籠罩在一層瘴氣,伸手不見五指。
普通人進入這裡,一旦敢深入,就再也無法出來。
不過這些對於陳修遠等人來說,尤其是一羣最少也是洞天境之上的修士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的危險性。
瘴氣阻擋視線,那就用神識探查。
各種毒蟲野獸對於這數萬修士來說,恐怕連皮都破不了。
常人眼中觸碰就中毒的瘴氣,對於修士來說,進入口鼻,就能瞬間被靈力給淨化。
陳修遠騎着獨角戰騎,看着面前的森林,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在他的眼中,這個森林不僅僅只是充斥着瘴氣這麼簡單。
還是一座大陣!
一座配合了天然地形,充分借用地勢的大陣。
這個陣法,整個道元大陸,能認出來的人恐怕都不會超過一掌之數。
佈置的極爲高明。
就算是在道域中,也算得上是頂尖的陣法了。
一個滄源宗,居然有這麼大的能耐,請得到這樣級別的陣道修士來佈置這樣一個大陣。
絕對是下了血本。
肯下血本,所圖必然巨大。
看來滄源宗並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這麼簡單。
並不只是一個簡單的爲了發展暗中研發毒藥,售賣毒藥的宗門。
那他們有必要這麼着急的跟八姓站在一起,對自己動手?
不對勁!
陳修遠心底升起了一絲好奇。
這滄源宗跟道域絕對有着很強的聯繫。
坐下的獨角戰騎有些不安,顯然是感受到了前方的危險。
陳修遠伸手撫摸着它的獨角,這才讓它安定下來。
一行數萬修士就這樣走進了這片森林當中。
於此同時,在森林的最深處。
一羣黑衣蒙面修士四散站立,最中央,有一個極爲古老的祭壇。
上面刻着數不清的符文,符文黯淡無光,呈現灰褐色。
就像是血跡幹了之後的樣子。
祭壇之上,是一個白髮蒼蒼,面黃肌瘦,身形乾枯的老者。
“都做好萬全的準備了吧?”
黑衣蒙面修士們神色肅穆,眼中有些呆滯,齊聲答道:“已經準備好了。”
老者看了看腳下祭壇,喑啞的一笑:“那就好,去吧,好好招待遠方來的客人。”
黑衣蒙面修士們身上都散發着明道境的氣息,聽聞此言之後,四散離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了老者的眼中。
老者手中拿着一塊聯絡靈玉。
忽然,聯絡靈玉上面散發出光芒。
老者手指一點,裡面傳出了一道聲音:“胡偉明,都準備好了吧?”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陰險,然後恭敬的說道:“蘇家主,我這邊都安排好了,只要他們進入這片森林,保證所有人都逃不了。”
蘇家家主的聲音通過靈玉傳出:“我只要你保證他們都能中毒,剩下的,交給我們的人來解決。”
老者急忙說道:“是是是,一切都聽蘇家主的吩咐。”
“放心吧,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老者貪婪的一笑:“嘿嘿,那就多謝蘇家主了。”
對話結束,老者貪婪的神色消失,手指掐算着什麼,然後狠毒的一笑。
“都來吧,來的越多越好,今天,誰都別想活着出去!”
話音落下,老者也消失在了這裡。
只有幾片落葉從大樹之上緩緩飄落,落在了古老的祭壇之上。
……
陳修遠等人已經進入了森林中。
後面有修士心中開始激動起來。
“滄源宗應該不遠了,他們的主力都死的差不多了吧?”
“就算山門中還有大量的修士,那又如何?別忘了,我們數萬修士,起步都是洞天境。”
“說的也是,這樣的陣容,整個道元大陸都可以橫着走了。”
“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滄源宗善於用毒,還是要謹防再次中毒。”
“放心吧,等出了這森林,我直接用靈力在體外覆蓋一層靈甲,什麼毒都休想進入。”
“這倒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我很期待滄源宗那些人看到我們時絕望的表情。”
……
修士們議論着,恍然不覺他們身周的瘴氣比之前要濃郁了那麼一絲。
公良羽微微皺眉,似乎感覺到了異常。
擡頭看向陳修遠,只見他正好也看向了自己。
公良羽心中猛然一怔,這裡,果然有問題嗎?
急忙用靈力隔絕了所有外界的一切,正要取下腰間的酒葫蘆,卻看見陳修遠微微搖了搖頭。
公良羽不解。
不過下一刻就聽到了陳修遠的傳音:“不用,這裡暫時沒毒,就不知道這次他們打算用什麼手段了。”
聞言,公良羽稍稍有些放心,但暗中也全神戒備,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陳修遠收回目光,耳朵微動。
幾縷清風拂過他的耳旁,在臉頰上跳躍着離開。
這風有些急促,有些斷續。
陳修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有人穿行在森林當中!
還全部隱匿了氣息,非常的小心謹慎。
只是,滄源宗居然不用毒了?
沒有想出個頭緒,陳修遠見無人發現,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大家小心,有東西在暗中靠近我們。”
頓時,整個隊伍一陣騷亂。
但緊接着,所有的修士都是一臉緊張的注視着周圍的情況。
既然公子爺出聲提醒了,那必然是感覺到了不對勁。
可數萬名修士,除了公子爺之外,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周圍有什麼異常。
這隻能證明對方的實力很強。
等等,是東西?而不是人?
下一刻,公良羽也感受到了一絲不同的味道。
就像是……
公良羽眼神凝重,沉聲說道:“小心,應該是控屍術或者傀儡術之類的,來者不是活人!”
來者不是活人!
這下子,衆修士都是明白了過來。
沒想到滄源宗除了售賣毒藥,居然還與屍體打交道。
又是一件被絕大多數的修士所忌諱的事情。
“這個滄源宗,可真該死啊!”
“小心點,我懷疑這些屍體可能帶着滄源宗特別配置的屍毒!”
“屍毒?你的意思是……”
有修士猛然反應過來,用控屍術或者傀儡術這種邪門術法,對於軍隊可能會有很大的殺傷力。
可對於修士,尤其是境界高強的修士來說,威力就不大了。
尤其是屍毒,只要避免接觸,這些屍體就產生不了多大的危害。
滄源宗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做這種沒頭腦的事情。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突然,一道劇烈的爆炸聲從側方傳來。
立刻就有修士慘叫起來:“他們在自爆,臥槽,老子中毒了!”
一時間,無數的黑衣蒙面修士從暗中衝了出來。
衝進修士的大隊伍當中。
明道境的實力,讓很多的修士根本無法抵禦他們的衝擊。
這些黑衣蒙面修士一聲不吭,一旦遭受到無法攔截的攻擊,立馬選擇自爆。
漫天的綠色血液在爆炸中形成綠色的霧氣,瞬間瀰漫開來。
大量的修士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出手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陳修遠見狀,就知道這些修士終究不是正規的軍隊,遇到這種變故無法短時間內組織起有效的攔截。
立刻高聲喊道:“所有人,聯手將這些東西阻攔在外,不要擔心中毒,事後能解!”
此言一出,所有修士心中一定。
尤其是中了毒的修士,雖然察覺到毒素在快速的入侵自己的身體,但是也並沒有其他的異常,急忙連同周圍的修士一起釋放遠程的道法,開始阻擊這些黑衣蒙面修士。
轟!
轟!
轟!
無數個爆炸聲響起,有道法釋放的爆炸,也有黑衣蒙面修士的自爆。
陳修遠衝到了最前方,一把抓住一箇中毒的修士。
只是微微感知,立刻臉色一變。
“該死,居然是這種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