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氣得吹鬍子瞪眼,憤憤地往西院去了,把這事兒同二夫人一說,當即便被二夫人數落了一頓。
“你真是異想天開,這種餿主意也能想得出來!”
這下可好了,方霏發了話,讓二夫人去走一趟,二夫人不去不行。可三姨娘是什麼人,她兒子趙榮霆可是大老爺最滿意的一個!比對嫡出的趙榮昭還要器重。
讓二夫人親自上門去說,不是成心讓她上門去找罵麼!
“我哪知道會這樣,我是琢磨着她方霏纔來趙家鎮幾天,徐牢頭是誰,她又不曉得,誰知道她又將事兒給拋了回來……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的。”二老爺捋着鬍子,嘆了口氣。
“你說你,好好的縣衙裡不呆着,跑回來理這些破事做什麼,當真是吃飽了撐的慌!”二夫人越想越氣。
一想到要去大房找氣受,還不得不去,二夫人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以爲我想回來啊,還不是陳世子又回來了!”二老爺也很憋屈。
最近這陳世子總是突然的消失一陣子,然後又突然了回到縣衙,神出鬼沒的,簡直是把縣衙當成自己家了,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二老爺還不敢過問,爲了避免得罪那尊冷麪神,只好躲回家中,將縣衙留給陳世子和他的人。
見二夫人面色難看,又道:“你就象徵性的去問一聲,做做樣子就成,給大房通個氣兒,方霏那裡也能有個交代。”
二夫人卻沒聽進去他後面的話,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轉。起身在屋中走了兩圈後,計上心來,展顏笑道:“行了老爺,我已經想到辦法了,我這就去四姑娘那裡走一趟。”
“你腦子沒問題吧?還真準備去給老徐說親啊?”二老爺驚詫地望着二夫人。
方霏興許不知道老徐的底細,但大房的人都是知道的,若是方霏去大房說。大房的人即便不同意。也不敢把她怎麼樣,目的只是爲了離間方霏和大房。這要是二夫人上門去說,宋大奶奶可是她的大嫂。不劈頭蓋臉的罵她一頓纔怪!
“我自有打算!”二夫人訕笑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除了去找頓罵,你還能有什麼打算!”二老爺端起茶碗,不屑地道。
“老爺。”二夫人湊到二老爺身後。神秘兮兮地道:“我打算去莉容那裡透個風,就說方霏想將她配給徐牢頭。”
“你瘋了是吧!”二老爺當即瞪了二夫人一眼。道:“莉容一聽,能不跑到老祖宗那裡哭鬧的?到時候,老祖宗把方霏叫去一問,還不得全推到我頭上來啊!”
此事本就是二老爺先提起的。又是二夫人親自去說的,即便方霏不推脫,他夫妻二人也脫不了關係。
“你急什麼啊。先聽我說完。”二夫人覷了二老爺一眼,“莉容肯定死活不會同意。嫁給你衙門裡的老徐做續絃,那陳世子不是在縣衙麼,咱們給她開個後門,讓她自己爭口氣,說不定,能被陳世子瞧上給帶回京裡去,做國公府世子的姨娘,可比那些小戶人家的正室還風光。”
二老爺一聽,也來了精神。
趙家的家訓,家中嫡出的女兒擇夫,除了進宮而外,只能爲妻,不能爲妾,可四姑娘是庶女,規矩沒管得那麼寬,這辦法倒是可行。
“這辦法好是好,可你說,那陳世子能看上咱們莉容麼?”二老爺斟酌道,想了想,又愁道:“可惜咱二房沒有庶女,這事兒真要是能成,可就便宜了大房。”
國公府,那可是一座大靠山啊!當今皇后又是陳世子的嫡親姑母,太子是他表兄,將來國公爺的位置,九成九非陳譽莫屬,雖不指望能有嫡出的女兒能攀上這根高枝,但庶出的女兒送去做個姨娘,也是很不錯的。
“能不能成,那得看莉容自己了,咱們幫她牽的線,要是能成,咱們就是她的大恩人,她感激咱們還來不及,怎麼可能便宜得了大房。”二夫人眼裡閃着一抹狡黠的精光。
大房的幾位姑娘,就屬四姑娘最憋屈。論出身,比不上嫡長女趙婉容,論文采,比不上二姑娘趙慧容,就連日子,過得也不如有外祖家時常貼補的三姑娘趙玉榮。
她真要是嫁給了徐牢頭做續絃,這輩子也就算是到頭了,恐怕會是家中的姐妹裡頭嫁得最差的一個!
衝着這一點,四姑娘也會放手一搏。
旁晚,二夫人命人煲了一盅糖水,帶着人去了東院,來到了四姑娘趙莉容的院子。
“二嬸兒怎麼來了?”四姑娘有些詫異。
二夫人來東院,多是去宜寧堂和綠玉軒,偶爾會去宋大奶奶的桐華院,甚少涉足大房的姑娘們住的院子。
“瞧你這話說的,怎麼,不歡迎二嬸兒來呀?”二夫人嗔道,笑呵呵地打量着趙莉容。
這姑娘在趙家大房的姐妹中,算是生的最出衆的一個,鵝蛋臉,丹鳳眼,高挺的鼻樑,豐潤的脣瓣,身量也恰好,多一分太胖,少一分太瘦,一切都恰到好處,就是眼睛裡少了些靈氣,像是美輪美奐,卻沒有生氣的花瓶。
不過,倒是有許多男人就喜歡這種無腦的,不知道那位陳世子,會不會也隨大流的,跟着落俗套一回。
“怎麼會呢,二嬸兒能來,我這小院蓬蓽生輝,怎麼能不歡迎呢,二嬸兒快請屋裡來坐。”四姑娘愣了片刻,才招呼二夫人。
近來,外頭那些流言絲毫沒有消停,三姑娘是已經定了親,就等着過聘禮擇日迎娶,等她的事兒一了,恐怕很快就會輪到自己,這些天以來,四姑娘的神經一直繃得很緊,就怕家裡的長輩找自己過去說話。
三姨娘常對她說,夫婿得慢慢兒的挑,才能挑到合適的,現在老祖宗急着將家裡敗壞名聲的兩個姑娘嫁出去,恐怕是隨便來個人提親就會應了,哪裡還能有給她慢慢挑選的機會!
兩人被宋大奶奶禁足,連二門上也出不去,整日呆在屋中,二夫人進來時,四姑娘正在屋裡繡着一張絲帕,打算送給即將出嫁的三姑娘做賀禮。
二夫人進了屋,拿起四姑娘放下的繡花繃子,看了又看,讚許道:“莉容,你這繡活兒真是沒的說,比天衣坊繡工最好的繡娘還好。”
四姑娘的繡工再好,自然也比不上天衣坊的繡娘,二夫人明着是在誇她繡工好,卻拿她與外頭的繡娘相提並論,她好歹也是趙家的庶女,且是外頭那些靠手藝吃飯的繡娘能比得了的?
四姑娘臉色一沉,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兒,面上卻還是陪着笑,敷衍道:“二嬸兒過獎了,請坐。”又吩咐自己的丫鬟:“青梅,上茶。”
“這是在給自己繡嫁妝呢?”二夫人笑盈盈地望着她,“那可能要來不及了,還是讓人出去定做吧。”
剛坐下的四姑娘心頭一震,險些從凳子上摔下去,緊張得牙關都在打顫,脣角扯動了好幾下,才囁囁道:“二嬸兒,你方纔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喲!你還不知道?”二夫人眉間一蹙,一副很是驚訝的樣子。
“知道什麼?”四姑娘茫然地搖了搖頭。
“沒人告訴你?”二夫人疑道,問完乾笑一聲,“既然這樣,那我也不能跟你說了。”說完,便起身要往屋外走,邊起身,便‘嘖嘖’兩聲,嘆了口氣,搖着頭小聲嘀咕道:“多好的姑娘,可惜啊,唉……”
四姑娘一聽,一顆心瞬間竄到了嗓子眼,不假思索的就撲過去,緊緊拽住二夫人的手臂,哀求道:“二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
“哎呀,這事兒我不能說啊,你問你母親去!”二夫人假意推了她幾下,作勢要往外頭走。
四姑娘急壞了,直接雙膝跪地,緊緊抱住二夫人的雙腿,涕淚縱橫地擡起頭,哽咽道:“二嬸兒,她們都怨我和三姐給家裡丟了臉,恨不得立馬把我們嫁出去,二嬸兒,我求求你告訴我,求求你了……”
“這……”二夫人猶豫地挑了挑眉,掃了一眼屋中的丫鬟。
四姑娘立即會意,忙將屋中的丫鬟全部轟出去,關上大門,獨留下自己和二夫人在屋裡,急切地問道:“二嬸兒,現在沒人了,你可以說了吧……”
二夫人看了她,又看了看地,似是在猶豫着說與不說,半響後,在四姑娘殷切的注視下嘆了一聲,道:“你得先保證,不能說是我說的。”
四姑娘那還管得了這些,立即舉手立誓。
二夫人吊足了胃口,這才小聲道:“我聽說啊,太夫人正準備給你說親,男方的是你二叔縣衙裡的牢頭,姓徐,今年三十六,年前娶的續絃夫人剛過世不久……”
“方霏那個賤人!”
二夫人話還沒完,四姑娘就直接罵開了,“勾引我爺爺,上趕着的做填房還不夠,現在又想把我往火坑裡推!那個老徐打女人是出了名的,她要是敢把我嫁給他,我就找她拼命去,橫豎我要是活不了了,她也別想留在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