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晉哥哥其實對我很不錯吧?
“沒事。”武曇上前一步,藉着攙扶謝明宜的空當,眼見着黑燈瞎火的,王修苒那禁步上的銀絲找不到頭緒,剛好王修苒已經將那禁步解了下來,她就順手將東西攏在了自己掌中,順勢隔開了王修苒。
殿內都有內侍進去通稟過一次了,王修苒如果耽誤的久了,肯定會有人懷疑這外面有狀況。
王修苒也將這一點利害分辨的很清楚,倉促之間只對武曇露出一個感激的眼神,也不多做解釋,轉身繼續跟着燕廷婷一道往殿內走去。
武曇扶了謝明宜,就片刻不耽擱的轉頭又往回走,一邊沒事人似的笑道:“走吧,咱們先出宮去。”
謝明宜這輩子也沒經歷過這樣的窘境,只亦步亦趨的任她操縱,被她塞進了轎子裡。
武曇也轉身坐上另一頂轎子,吩咐了出宮。
待到出了宮門,兩家候在外面的奴僕瞧見了,就趕忙迎上來幫忙。
梨兒扶着謝明宜的手將她從轎子裡接出來,忍了一路,此刻便是有點控制不住脾氣了,一手抓着謝明宜方纔在轎子裡自己解下來的王修苒的那個禁步,一面憤憤不平的責難:“那個王家小姐是故意的吧?今天這樣的場合,怎麼會出這樣的紕漏?還好晟王妃在場,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小姐您跟着進殿去,要不然這可得丟多大的人啊,怕是咱們沒法收場。”
聲音不高不低,也就是情緒所致,隨口一說。
但也沒有加以遮掩。
彼時宮門的守衛都在,王修苒和樑晉的奴僕也都在旁邊,這話便自然是要被聽了去的。
只不過,侍衛們不會多管閒事,而南樑那邊的人,他們的主子都不在,一衆的僕從護衛也都識得分寸,聽見也只當沒聽見,並沒有人湊上來質問。
“梨兒,別說了。”謝明宜緊皺着眉頭低聲斥責,“她只是一時不小心,誤會而已,都是小事情。”
她此時的臉色也明顯是透着不好,很有幾分言不由衷。
她連着遇到王修苒兩次,回回都出事,昨天那事雖然最後證實和王修苒沒什麼關係,可今天又鬧了這麼一出——
就算也只是個誤會巧合吧……
那位王家姑娘也算得上是她的掃把星了。
“這哪兒是小事啊,要不是……”梨兒不服。
還要再說什麼的時候,武曇已經下了轎子迎過來兩步,不動聲色的隔開梨兒的手,親自去握了謝明宜的一隻手,打斷了話茬道:“確實是沒多大的事兒,一會兒回去了,早點休息,睡一覺起來,這事情忘記就好。”
說話間,已經順手從梨兒手裡將她攥着的王修苒的那個禁步搶在了手裡。
她伸手去拿,梨兒是不敢不撒手的。
謝明宜心不在焉,只下意識的又跟武曇道謝:“方纔還要多謝王妃替我解圍了。”
“也沒什麼。”武曇笑道。
爲了照顧她,先把她送到謝家的馬車下頭,待下人扶謝明宜上車時,她就又轉身朝停在旁邊的南樑的那隊車駕儀仗走過去。
王修苒的貼身丫頭被帶着進了宮,這會兒還在宮裡陪着她。
武曇徑自走到那個叫做郇來的護衛面前。
那護衛原是坐在車轅上閉目養神的,聽聞她腳步聲過來,連忙跳下馬車躬身行禮。
“本宮記得你是王家小姐的護衛?”武曇問道。
郇來站直了身子,還是本分的低垂着眼眸,他不能說話,就只是面容嚴肅的點點頭。
武曇就將手裡的禁步遞過去:“你家小姐的東西,也省得我明天還要叫人往驛館去了,你收着,一會兒轉交吧。”
王修苒貼身的配飾,郇來自然一眼就認得出,恭敬的伸出雙手。
武曇將東西放在他手心裡,就不再多言。
轉身,那邊謝明宜主僕已經坐在了馬車上,她正掀開了窗簾往外看:“王妃,您是要等王爺出來是麼?那我就不陪您了,先行一步,改天再去找你玩。”
“嗯!”武曇含笑點頭:“去吧,路上小心些。”
謝明宜又應了聲,這才退回了馬車裡。
武曇也沒再管她,也徑自朝她自己的馬車方向走去。
車伕趕緊幫忙搬了墊腳凳。
這會兒蕭樾還沒出來,兩個丫頭就都跟着她一道上了車。
武曇方纔在宮裡吃了半天茶,這會兒已經再不敢碰,直接以眼神示意桌上的茶具:“三個多時辰不吃不喝了,都墊墊吧,食盒裡不是有備着糕點麼?”
她出行,兩個丫頭都會給她備上一盒點心,雖然她基本上很少碰,但是有備無患。
兩個丫頭也不矯情,藍釉爬過去裡邊拿食盒,青瓷提了茶壺倒水,一邊才神色略顯凝重的問武曇:“王小姐的那個東西上……王妃方纔看出來端倪了?”
今天的這件事,因爲是在殿外發生的,謝明宜雖然出了醜,但好歹沒鬧在太過大庭廣衆的場合,算是沒闖大禍。
可是——
事情雖小,又怎麼會這麼巧就在那個當口上出了那樣的意外呢?
青瓷從一開始就不信那是個意外,只不過麼——
當時因爲天黑,她又事先沒注意盯着那倆人,現在事後再想回憶當時是誰做的手腳,已經不可能知道了。
在這一點上,藍釉和她倒是想到一塊去了,取了食盒一邊往外掏點心,一面也是忍不住好奇的說道:“王妃方纔直接把東西交還給王家的奴僕了,若是上面有什麼蛛絲馬跡……回頭也成了口說無憑了。”
謝明宜險些就出了大丑,潛意識裡,要真是有人作祟,好像——
就只能找上那個王修苒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當時跟大家走在一道的燕廷婷搞的鬼。
“就是要口說無憑。”武曇玩味着笑了笑,只是鮮有的,她的笑容溢於言表,和往常無異,一樣的明媚濃烈,眼睛裡的笑意卻很淡很淡,細看之下還能透出絲微的冷意來,一邊漫不經心的緩聲說道:“第一時間趕着把東西物歸原主了,這事後續要掰扯,就讓他們雙方自行掰扯去吧,我可不摻合了。”
這話聽起來——
好像隱約有哪裡不對勁。
兩個丫頭互相對望一眼,一時卻沒品出來。
藍釉塞了塊糕點進嘴裡,心不在焉的嚼,目光卻落在她臉上,好奇的打量。
青瓷垂眸想了片刻,卻像是突然有所頓悟一樣,遲疑着試探道:“王妃您已經看穿真相了?您知道今夜究竟是誰在搞鬼?”
武曇莞爾,臉上的表情不見絲毫波動,仍是笑着緩聲說道:“本來在宮裡的時候也是毫無頭緒的,不過就在剛剛……”
她說着,語氣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更深,眼底的冷意也更明顯的浮現出一層,讓就連心思不怎麼細膩的藍釉都看出來了她的情緒反常。
然後,又聽她繼續說道:“我現在大概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話只到這裡,後面就沒再說了。
兩個丫頭雖然私底下有話不會避諱她,有問題一般都直接問,可也是因爲熟知她的脾氣,但凡是她故意賣關子或者是點到爲止不想細說的,也就不會刨根問底了。
兩人沉默下來,飛快的往嘴裡塞着糕點,以最快的速度將一食盒的糕點掃了個乾淨,收拾好殘渣,再把桌上她們用過的兩個杯子也一起收到食盒裡。
剛整理好,馬車外面就傳了動靜出來。
兩個丫頭趕忙整理好儀容,下了車,宮裡的宴會散了,一行人相繼出來。
因爲陶任之傳話說武曇在宮外等他,蕭樾就直接沒耽擱,是第一個出來的。
上了馬車,夫妻倆就打道回府了。
後面喝的興高采烈又搖搖晃晃的樑晉則是和北燕的老陳王彷彿成了忘年交一般,下了輦車之後就又折回去陳王的車駕前,勾肩搭背的和陳王說話去了。
陳王年紀大了,又是舟車勞頓剛到的,今天折騰到這個時辰,再兼之他心裡還惦記着驛館那邊風七那件事的後續,面上表情就十分勉強的應付他。
王修苒也不急着上車,就很安靜的等在四五步開外的地方。
等老陳王被纏的不耐煩,好不容易連哄帶推的擺脫了樑晉,雙方這才各自上車上馬,打道回去。
樑晉被楊楓扶着,腳下步子走的花樣百出,一直等陳王府那邊的儀仗都已經離開了,才勉強挪回自己坐騎旁邊。
王修苒的婢女攙扶着她,並不大聲說話,只用很小的僅限於兩人之間的聲音詢問王修苒:“小姐,殿下醉了呢,這……能騎馬嗎?”
言下之意,是不是邀樑晉共乘馬車。
雖然彼此之間肯定也不會做出什麼逾矩的舉動來,但也是個難得親近的機會。
王修苒搖頭笑笑,也是同樣低聲的溫和與她說話:“沒事呢,晉哥哥的酒量沒那麼差。”
婢女聽她這麼說,就也收了心思,也沒再多言,扶着她先上了馬車。
這邊樑晉也踉踉蹌蹌的翻上了馬背。
王修苒半跪在馬車裡,從車門探頭出來看他:“晉哥哥你喝了酒便早些回去休息吧,反正咱們也不同路,我的護衛也都得力,前面那個路口咱們分開走就行。”
樑晉坐在馬背上,他是真的喝了不少酒,身子這會兒還有點搖晃,面色豔若桃李。
他半眯了眼睛,笑容極盛的扭頭看過來,醉醺醺的擺擺手道:“沒事兒,先送你,本宮……呃……剛好醒醒酒。”
說完,就扯住繮繩,調轉了馬頭,揮揮手指揮着車馬啓程。
王修苒聞言,也不過分推辭,這才退回了馬車裡。
她面上始終帶着溫婉平和的笑容,大家閨秀的儀態一成不變,車下車輪碾過地面,發出些微不很和諧的聲響。
她那婢女掀開窗簾的一角探頭去看走在前面的樑晉,忍不住的小聲嘀咕:“也不知道太孫殿下究竟是怎麼想的?明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這本來就是他一句話就能一錘定音的事……”
王修苒已經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捧在手裡垂眸慢慢的抿,聽了她的話,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聲音透着笑意和愉悅的反問了一句:“蕊兒你看,晉哥哥對我其實是真的不錯的吧?”
蕊兒聽得一愣,面色狐疑的轉頭看她,“小姐說什麼?”
王修苒的目光盯着手中的杯子,面上笑容依舊溫婉而平靜,語氣也很寧靜的繼續笑道:“細微之處見人心……明知道我在算計他,明知道姑奶奶在圖謀什麼,這樣異國他鄉的夜裡,他依然也會顧念我的安全,主動送我……”
蕊兒被她口中“算計”和“圖謀”二字驚得登時就白了臉,惶恐的手一抖,趕忙放下窗簾,低呼出聲:“小姐,這話您怎麼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