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灑灑的雪沫灑落在無邊的曠野裡,給冬日裡的馬家集添了一抹雪白的外衣,淡淡炊煙緩緩升起,又是一個早晨到來了。
甘平望了望窗外的雪花,彷彿想到了什麼,不由得嘆了口氣。一連數天過去,火兒還沒醒來,甘平卻不怎麼心急,他知道時間越久對於火兒的血脈覺醒就越有利。張先生見到火兒熟睡不醒,只是稍稍驚訝,卻也知道這種異獸,不能以常理度之。只是近日裡越發的不太平,讓甘平有些不安。
那日裡,附身在小環身上的惡鬼,飛蛾撲火般撲到甘平身上,卻被被他的極陽魄煉化得乾乾淨淨,一絲殘魂也沒留下,這不由得讓在場的所有人驚愕不已,雖說弄不清楚怎麼回事,但是這惡鬼再也不能禍害村中,卻也是一件喜事。
這件事傳出去後,這對師徒的名聲在村裡傳開了,張先生怒斥惡鬼,正氣浩然,小甘平臨危不懼,一身正氣,擊退鬼魅云云。多種的版本在村裡相互流傳,本來老實純樸的村民們竟然也這樣八卦,倒是讓甘平沒有想到。想來也是,雖說村子裡一團和睦,互相友愛,卻也是死水一潭,忽然有這麼一件轟動的大事,當然議論紛紛。
可沒等這些村民們津津有味的談論夠這件奇事之時,村裡又接連出現了數次鬼魅附體之事,幸好這幾次的鬼魅並不像小環身上的那麼兇惡,李二孃出馬,略施手段,就將其驚退。這也使得李二孃和張先生的身份在村裡被人愈發的尊敬起來,就連甘平現在出門,年紀小一些的都要叫一聲小先生,這讓小小的甘平有些哭笑不得。
甘平隱隱覺得,這些事情和那天晚上靈力涌動應該有些關係,自那日之後,甘平發現修煉之時靈力居然濃厚了不少,不禁的更加疑惑,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已經開始修煉那冥魂化絲術,近日裡進展頗大,看樣子不需要幾個月,他就能將神魂之力化爲一縷細絲,纏繞道玄冥子那戒指之上,留下自己的神魂烙印,掌控自如了。
現下是農閒時節,村子裡的精壯男人們大多去山上打獵,雖說山裡也落了雪,可是這些經驗老道的獵人們還是能夠發現獵物的蹤跡。說來也怪,今年落雪之後,山裡的獵物特別的多,這讓村子裡的人喜出望外,還沒到過年,便家家戶戶興高采烈的每日喝酒吃肉起來。老馬頭也邀張先生去喝了幾回酒,但是甘平忘不了老馬頭喝酒之後長吁短嘆的樣子。這獵物豐厚本應該高興纔對,這老馬頭愁什麼呢?甘平充滿了疑問,一次喝醉酒的老馬頭終於說出了真相。
這老馬頭在馬家集從小活到老,經歷了一輩子的風風雨雨,這一次無緣無故的獵物增多,使他看出了些端倪,“這是山裡的野獸正向外跑啊,裡面出亂子啦。”張先生聞言不由一笑,“馬老,出亂子就出亂子吧,獵物多了還不是好事麼?”“唉,你這個書生啊。”老馬頭酒喝得有點多了,先生也不叫了,直接說道:“你是讀書人,不明白這山裡的規矩,只有山裡出亂子了,這野獸才亂跑。小來小去的野獸還真是獵物,可老虎豹子這樣的野獸呢?說不準什麼時候還鑽出一頭妖獸來,那就是大禍了。”張先生聞言一驚,“竟然還有這種事?那可怎麼是好?”“沒辦法,等着唄,若是沒來最好,我早就囑託好那些後生做好防備了,若是來了,卻也難免一場硬仗啊。”說道此處,老馬頭從來都笑呵呵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憂愁。
甘平想着那日裡老馬頭陰沉的臉色,也有些擔心了起來,近日村子裡的防備明顯的增加了不少。原本每日裡只是關上村口那大大的木門就萬事大吉,現在每天夜裡都有守夜的人在門口徘徊,馬家村打鐵的手藝遠近聞名,庫房裡自然少不了一些庫藏的刀槍之類武器,現在也全都取了出來,挨家挨戶的分發,張先生這小院子裡也擺了那麼兩件,只是這兩件兵器麼????
想到這兩件兵器,甘平就想笑,其中一把是一柄長達一丈四尺的大關刀,重量足足有三百七十二斤,最近雙寧觀要重修道觀,給神像重修金身,這一把大刀就是是打算明年開春運走,裝到神像之上的,現今擡到了了張先生的院子裡,在普通村民眼中,張先生怒斬惡鬼,已然是神仙般人物,這大關刀在庫房裡放着也是放着,擡到張先生這裡沒準卻是個趁手的兵器呢?這些村民合計了一下,就將這大刀擡到私塾裡來了,看着這三四百斤重的大刀,張先生一陣陣的臉色發青,卻又不好發作,甘平當時明顯的看見張先生拈着鬍鬚的手都在顫抖,不由得暗暗發笑。
到了晚上,忙了一天的老馬頭才聞訊趕來,看見這一口大刀不禁也暗暗偷笑,當日張先生怒斥惡鬼的時候,他也在場,當然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這斬神滅鬼之說是那些愚昧村民編造出來的,這羣挨家挨戶鬆兵器的混小子居然當真了。
當下里老馬頭忍着笑安慰了張先生一番,然後留下了一把小小的匕首離開了。在他看來,張先生還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若是給他把兵器卻是明珠暗投了,就算妖獸來也,也犯不着讓張先生親自上場搏殺,但爲了張先生面子着想,還是留了這麼小小的匕首在這裡,算是寬慰吧。
聽着老馬頭剛出門就壓抑不住的笑聲,張先生鐵青着臉,連着鞘將那匕首扔到了甘平懷裡,拂袖而去。甘平也忍不住發笑,但是還是忍住了,拿起那匕首,放到了一旁。他卻也是不屑於這把小小的短刀,心思早就撲到院子裡那把大關刀之上。
一直以來,甘平從來沒在村裡展露過自己遠超常人的力量,人們也就只將他當做一個普通的孩童看待。現在的甘平估測自己力量絕對超過了三千斤以上,是世俗界超一流武者的力量,身體強度也非同一般,村子裡的男人雖然從小習武,可礙於沒有名師指點,大都是三流武者的水平,資質好的,勉強躋身於二流末端。
對於普通人和普通的野獸來看,這樣的一隻力量已經足以包圍村子不被侵害,但若是和妖獸比起來,還相差很多,這也是老馬頭所擔心的。
甘平知道院子裡的那把刀,這把刀刀頭就達到了五尺開外,整個刀身又一整塊上好鑌鐵鑄成,村子裡的鐵匠接到這單生意時用了十多個鐵匠,每日裡不停地捶打了月餘纔打造完成,雖然這大關刀重達數百斤,沒一個人能揮舞的起來,只是將要放在道觀裡的擺設,可老馬頭還是召集了村裡手藝最好的鐵匠細心打造,那雙寧觀香客衆多,自己要是打了一把破破爛爛的大刀擺在那裡,豈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想到這裡,甘平心裡早已按捺不住,見張先生沒有理他,便走出門去,細細的端詳起院子中的大關刀來。一看之下,心裡暗自讚歎村裡鐵匠的手藝,這把刀刀頭寬大,兩尺來寬的刀頭光可鑑人,厚重凝實,雪亮的刀刃顆顆微小的鋸齒在皚皚白雪映襯下,閃爍着鋒利的光芒,刀頭上鑄有蟠龍吞月圖案,更顯得這刀殺氣騰騰,寒光四射。刀頭之下是鑄爲一體的刀杆,長長鑌鐵鑄就的刀杆足有鵝蛋粗細,刀尾處尺許來長的一根四棱尖錐,殺氣騰騰。
甘平越看這道越喜歡,禁不住伸手輕輕的撫摸那刀身,強壓下想將其拿起來舞動的念頭。若是讓人看見自己一個三尺小童,揮舞這般沉重巨大的兵器,還不得把自己當做妖獸看待?
就在甘平戀戀不捨的撫摸刀身之時,遠處的村口響起了一陣陣急促驚慌的鑼聲,還聽見有人大聲喊道:“快來人那,妖獸進村啦!快來人哪!”
甘平心中一動,正想奔着那邊跑去,身後的房門開了,張先生從中走了出來,遠眺了一眼村口的火光,沉聲說道:“平兒,回房裡去。”甘平見狀,只能無奈的應聲遵從,垂頭喪氣的向屋裡走去。
這時候鄰家的老馬頭也聽到叫喊聲出了門來,和張先生說了一句,便急匆匆的拎起一把大刀,帶着兩個兒子向村口奔去。幸好這幾日老馬頭見附近林子裡的野獸越來越多,兇猛的野獸也隨之多了起來,便囑咐大家近期不要進山,只是在村子周圍下了些獸夾,村裡的精壯漢子都在村裡,這讓村中婦孺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甘平雖然進了屋,卻爬到了窗邊,打開一絲小縫,向外看去,這時村口已經是火光沖天,喊聲陣陣,看來是妖獸進了村子了,男人們正在抵抗進攻。聽起來村口的殺喊聲雖然巨大,卻不慌亂,看來進犯的妖獸也不是什麼強大的角色。
村子裡的的男人們都有着二流武者的修爲,若是一直普通的妖獸,卻也能輕易擊殺了。甘平正思忖着,忽然聽到了南面村口處又傳來了陣陣的呼救聲:“快來人啊,這邊也有妖獸,快來啊!”村子有南面和西面兩個入口,現今這兩個入口都被妖獸攻擊,這讓村中的人心猛地提了起來,幸好只是這兩個方向有着入口,剩下的方向全部都是被厚厚堅實的土牆擋着,一時半會兒倒也看不出什麼危險。只是甘平心裡一股不妙的感覺突然浮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