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依舊呼嘯不止,但是那漫天的雨滴卻已經消失不見,甘平揮舞着一對翅膀,在空中與那鉤蛇遙遙相對,心中卻分外焦急。若是真的動起手來,自己根本奈何不了這鉤蛇,然而想好這鉤蛇即將天劫臨頭,並不敢與自己拼命,一面度不過天劫,這才生生的與自己僵持了下來。
然而幾句話的功夫,那鉤蛇身下的水牆卻又暴漲了十幾丈,和顯然這鉤蛇並未放棄驅浪化蛟,將這百里化爲澤國的打算。
“這爲前輩,聽你的話語也並非那不明事理之輩,可爲何要在此地起蛟驅浪,前方便是那百萬人口的慶豐城,莫非前輩要棄這百萬生靈於不顧麼?這屠戮百萬人的業力一旦降臨,恐怕這天劫立時臨頭,到那時前輩可就悔之晚矣。”見這鉤蛇如此,甘平沒辦法,只好打算用話語拖住這鉤蛇,爲慶豐城的蕭遠情爭取些時間。
那鉤蛇聽到甘平的話語,登時一隻碩大的蛇頭仰天一聲嘶吼,狀態癲狂無比,陣陣充滿憤怒之意的嘶啞聲音傳入了甘平的耳朵。“百萬生靈,好一個百萬生靈,莫非因爲這百萬生靈就可以將我鉤蛇一族的性命不放在眼中麼?當年是那個老道,今天又是你小子,麼非我鉤蛇一族的命就這麼不值錢?”
甘平聞言登時有些驚愕,他有些摸不準這鉤蛇所說的話語,但從言語間能聽得出,這鉤蛇同那慶豐城中的百姓積怨已深,但是那慶豐城中的平民百姓又是怎麼招惹到這大傢伙的呢?竟然能讓這個鉤蛇,冒着天劫轟頂的危險,千里迢迢趕來這伏蛟河起蛟,這是何等深的仇怨啊。
彷彿看出了甘平的不解之意,那沙啞的聲音繼續響起,“此地名爲伏蛟河,你可知爲何叫做伏蛟河?就是因爲在一千二百年前,這裡被誅殺了一條蛟龍,這才名爲伏蛟。而那蛟龍,正是我的父親啊···”說着那鉤蛇蒙着一層鱗甲的眼睛上竟然水花隱現,顯然是悲痛之極。
甘平不禁愕然,原本他以爲這鉤蛇本是兇殘之輩,這纔不管不顧的來這裡阻止它的惡行,然而經過了方纔焚心天火的試探,這鉤蛇心中的惡念卻是極少,顯然並非那窮兇極惡之輩,顯然這番舉動背後定然另有隱情。
見甘平一臉的若有所思,那鉤蛇嘿嘿的笑了起來,“娃娃,你可知我爲何從千餘里外趕來,在這伏蛟河起蛟麼?就是爲了報我父當日之仇。”說着目光中光芒閃爍,彷彿在回想什麼一般,“莫非你以爲那慶豐城中的百姓就都是良善麼?錯!人心險惡啊····”
眼見甘平並沒有再次出手的意思,這鉤蛇也樂得他不理會自己,隨着那沙啞的話語聲,慢慢的將當年的這段仇怨掀開。
在千餘年之前,此地還是山林荒野,妖獸奔走的的荒蕪之地,那慶豐城連一點的蹤影都沒有,而這伏蛟河當時被附近的妖獸成長爲甜水河,就是因爲這裡的河水清澈甘甜,即便是到了大旱荒年,這河中的水也絲毫不見減少,滋養了一方的生靈。
在當年這裡是妖獸的樂園,不知多少的妖獸生活在這裡,而這甜水河中正隱藏着一隻蛟龍。這隻蛟龍便是那名爲勾魂的鉤蛇的父親了,這蛟龍雖然盤踞在此,卻並不嗜血殺生,一心潛修,只爲尋求天道,故此這些妖獸雖然知道這河裡有一隻老祖宗的存在,但是卻並未害怕。
然而有一天一羣人類的到來卻打破了這安靜祥和的局面,這些人正是外來打算再此地開荒定居的百姓,也就是天風城的先祖們。但是有外來者侵入,當然引發了當地妖獸的不滿,更何況這些人類竟然伐木燒荒,將衆妖獸保護了千年的樹木一掃而空,化作了自己的房屋和柴禾。
於是大規模的妖獸襲殺開始了,那些外來者根本難抵擋不住這些妖獸的攻擊,連連敗退,幾乎損傷殆盡,但那時忽然出現了修真者,這纔將許多的低階妖獸驅趕回來。不過即便這些人類還是那些妖獸,有多大的傷亡,那甜水河中的蛟龍卻依舊不爲所動,它只是一心尋求天道,已經十四階修爲的它根本不理會身邊這些事情。
有了修真者的幫助,這天風城的先輩們便在此定居了下來,自此開荒拓地,不過倒也沒先前那麼肆無忌憚了,而那些妖獸因爲修真者的緣故,所以也不敢隨便侵害人類,但若是有哪個不開眼的誤闖入密林深處,定然會被憤怒的妖獸所襲殺。
有趣的是,這妖獸與人類的分界點就是這條蜿蜒流轉的甜水河,蛟龍的道場。其實按照這蛟龍的心思,無論是人類也罷,妖獸也好,只要不打擾自己的修煉,自己根本懶得理會。所以即便此處數位強大的妖獸請求自己出手,都未加理會,只想儘快修煉到十七階,化龍入海,追尋永生不滅的仙道。
然而這甜水河中有一條蛟龍修煉的消息卻不知道如何被泄露了出去,自此這條蛟龍便沒了安寧的日子,十四階帶有神獸血脈的蛟龍,那是堪比大乘境界的妖獸啊,故此各方勢力輾轉而至,也使得那慶豐城愈發的興旺。說起來,這慶豐城興旺發達,這條蛟龍功不可沒。
就在這蛟龍每日裡不勝其擾,想着是否要換一個道場的時候,那慶豐城的領頭人出現了,許下了豐厚的人條件,只希望這蛟龍能守護自己的慶豐城。其實那些身外之物都是次要的,最讓蛟龍看重的一項條件便是慶豐城會發動各方勢力,保證蛟龍安心修煉,至於那些旱澇之災,自己一介蛟龍之身,有雨無雨不還是自己一句話的事情麼?
自此這蛟龍便成了這慶豐城的守護圖騰,每逢大旱之年便行雲布雨,故此這慶豐城雖然地處邊遠地帶,但是卻依舊豐衣足食,人丁興旺。
那一年,百年未見的大旱席捲了半個天府大陸,就連常年不見減少的甜水河都硬生生的被蒸發了丈許,而那慶豐城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於是便佈下三牲祭禮,祈求這蛟龍行雲布雨,這蛟龍倒也是心底極好,正在衝擊第十五階修爲的它,已經虛弱至極,卻已然履行諾言,出手相助。
這蛇類之屬,每到進階之時都會蛻皮虛弱,修爲大減。即便是這化蛇進階的蛟龍,沒有化龍之前,也難免不了這樣的桎梏。不過這蛟龍雖然虛弱,但依舊不肯食言,只是不知爲何,那一年的天氣炎熱的出奇,這蛟龍發動了本身神通,凝聚數百里的水汽,沒有一滴的水珠落下。
望着下面叩拜不已的民衆,這蛟龍不得已之下,不顧對自己的的損傷發動了極爲損傷自身的秘法,終於匯聚了千里內的所有水汽,降下了一場甘霖。而自己那甜水河,也幾乎見了底。道場變成這樣,幾乎都不能居住了,於是那一代的天風城主立便邀請這蛟龍去天風城盤桓數日。
卻不過那殷切的邀請,更何況自己的洞府也是在難以居住,於是這有些淳樸的蛟龍便傻傻的化作人形,隨着那城主去了慶豐城。在那蛟龍眼中,自己與這慶豐城做了百餘年的鄰居,對方根本不可能對自己起壞心,更何況即便他們有什麼心思,也難以傷害到自己,畢竟自己是一條蛟龍,只要自己踏入了十五階的修爲,那些大乘修士自己都可以不看在眼中。
然而就是這樣的疏忽大意才造成了這蛟龍的萬劫不復。在那狂歡宴席上,天風城主親手斟下的一杯毒酒,斷送了這蛟龍的性命,哪怕你是神獸之身,天地之大也有剋制你的物事。那城主也不知道從何處尋來了那專門剋制蛟龍的食龍蠱,一舉斷送了這蛟龍的生機。
服下這食龍蠱之後,那蛟龍立時覺察到不對,但是卻爲時已晚,登時在那天風城中大鬧一場後,便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甜水河。然而卻沒想到那清風城主已經帶人嚴陣以待,而那原本幾乎見底的甜水河中,更是枯竭殆盡。至此這蛟龍才失去了所有的逃生希望,水屬神獸的它,沒有了這漫天水汽的滋養,加之虛弱之極的身體,根本難以抵抗那食龍蠱的侵害,堂堂一介蛟龍,竟然斷送在凡人之手,實在是可悲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