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城,一處極爲奢華的巨大宅院,比起那將軍府的規模都不差分毫,西院角落的一個小小屋子中,傳來了陣陣極爲怪異的聲音,那聲音如夢如幻,宛若睡夢中人在夢囈,又像是落入泥潭的人在掙扎呼救,然而卻沉悶無比。屋內正中一個小小祭壇上,一個披着獸皮,滿臉奇怪花紋的乾枯老嫗正在念念有詞,那奇異的聲音正是從她口中所發。
這是間頗爲奇怪的屋子,沒有一扇窗戶,空氣略顯沉悶,陣陣不知名的氣味在空中飄散,牆角處放置了一盞盞不知道是何種物事所製作的蠟燭,正按着一個玄奧詭異的陣勢排列着,閃動着慘綠色的光芒。那老嫗手舞足蹈,口中唸唸有詞,她面前的條案上正放着一個樣式詭異,頭髮捆紮的小人兒。
那老嫗手舞足蹈的樣子引得一旁遠遠站立的王大少微微皺眉,這老嫗也實在太過不堪了一點,這般年紀竟然還做出那等污穢的動作,莫非她是在色誘她那個什麼魔神麼?這魔神也實在太過沒有品位了一些。但是他卻不敢胡亂說話,因爲他深深知道這來自南疆蠻婆的詭異與狠辣,若是得罪了她,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那朔風城將軍,燕戎國的鎮西候李興業,絕世的高手,不也被折磨的死去活來麼?
隨着那老嫗乾癟的身子扭動,陣陣暗褐色的煙霧憑空出現,籠罩了整個小小的祭壇,在似夢似幻的霧氣中,那老嫗的身姿也顯得妖嬈了許多。王公子不禁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卻猛然聽見那老嫗沙啞的聲音響起,“將那人的物事拿來!”他不敢怠慢,連忙將手中一塊血跡斑斑的甲片雙手奉上。
冰冷不似人手一般的乾枯爪子接過了那甲片,順便還在王公子的手心刮擦了一下,那冰寒的感覺讓他忍不住一激靈,縮手不迭。那老嫗桀桀怪笑着,“好個膽小的小哥,莫要看婆婆我眼下這般樣子,年輕時也是族內的第一美女呢,也不知道多少男子,爲了和婆婆我春風一度,上刀山下火海,就連那龍獸都幹去衝擊,嘖嘖····”
彷彿想到了當年的事情一般,那老嫗陣陣的搖頭,看了一眼畏縮在一角的王公子,扁了扁乾癟的嘴巴,“像你這樣的小白臉,當年我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王公子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陣惡寒,身軀更加傴僂,連聲說道:“婆婆當年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美人麼,自然要配英雄,小生這般,倒是有些自慚形愧了···”
那老嫗嘎嘎怪笑,前仰後合彷彿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一般,“好一張甜嘴,婆婆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的後身生了。好精純的精元血氣,這人怕不是已經是先天強者了吧?”彷彿遇到了什麼寶貝一般,這老嫗登時怪叫了起來,那宛若夜梟般的聲音使得王公子心中一顫,吃了一驚。
只見那老嫗身軀急轉,身上破敗不堪的衣衫因爲這劇烈的顫動都紛紛碎裂,“桀桀,竟然如此強大的精元血氣,反正這人也得死,還不如便宜了婆婆我····”說着她不知衝何處取出了一根長逾一尺的閃閃長針,猛的刺進了自己乾癟的身軀,那用力的動作使得王公子眼角一縮,險些叫了出來。
這老婆子發什麼瘋?自己將她請來暗算那李興業,這些時日來她做的極好,那李興業已經宛若一個瘋子一般,只要照着這個勢頭下去,這個鎮西候,朔風城的大將軍也就交代了了。到那時候,自己的叔叔成了朔風城的大將軍,那李瑤瑩自然也就是自己的掌中之物了。想到李瑤瑩那俏美的臉龐,滿面的身姿,王公子不禁心中一片的火熱,權勢美女,大丈夫一生所求不外如是。
可今天是動手的正時候,自己費勁了千辛萬苦,才弄來着一片沾染了這李興業鮮血的甲片作爲施法媒介,可這老嫗竟然瘋了一般,那麼長的針,豈不是要將自己刺死麼?今天自己的探子得到了消息,那江湖一代神醫毒王,毒盡蒼生藥三生已經來到了朔風城,那藥三生醫術精湛,更是對於巫蠱之術頗爲熟稔,若是被其察覺那李興業是遭到了暗算,那可就壞了。
一想到那李興業手下三百如狼似虎的赤鱗血衛向自己殺來,王公子不禁打了個寒戰,張口叫道:“婆婆···”而祭臺上那老嫗已經將銀針從胸口拔出,將那心頭鮮血滴落在面前那詭異的小人之上。“無妨,那李興業今日必死無疑,既然人都要死了,這些許精血也帶不去,還不如便宜了婆婆我。放心,婆婆我知道分寸,不會讓人察覺是你出手的。”
聽到這話,王公子這才放心啊新來,旋即對自己的惶恐有些好笑了起來,自己擔心的是什麼?即便是這巫婆不成事,自己可還籠絡了那墨夜慶,那可是一個實打實的殺神啊,仙人一般的人物。若非自己出城擄掠之時機靈,豈會尋來這樣一個幫手?那五階的妖獸竟然都在這墨夜慶手中撐不過一個回合,那三百赤鱗血衛,又算得了什麼?
隨着那老嫗喃喃的詭異聲音響起,那片沾染了李興業鮮血的甲片和那滴落心頭血的詭異小人已經被放在了一隻黑漆漆的碗中,一股幽藍的火焰突然升騰而起。隨着火焰的燃燒,那空蕩蕩的大碗開始咕嘟咕嘟的冒出股股的血液來,化作縷縷的霧氣,宛若兩條長蛇一般鑽入了那老嫗的鼻孔中,而那老嫗乾癟的身子,也在王公子驚愕的眼神中慢慢的充盈了起來。
一根詭異的手指在李興業的脖頸處抖動,慢慢的摸索着,而李興業那高大的身軀被數條鎖鏈和繩子捆綁,不時發出嘎吱吱的聲音,滿面通紅的想要掙脫。沒有辦法,衆人根本不敢解開李興業的繩索,即便是李瑤瑩,方纔也只是趁着李興業神智不清才能偷襲的手,否則的話幹本奈何不了這瘋了一般的爹爹。
不過幸好藥三生並不在意是否能對病人切脈診斷,看着眼前這李興業的樣子,即便是摸到了他的脈門,也難以分辨出病情吧。在那青筋暴露的粗壯脖頸上摸索了一陣,藥三生撮着牙花子吸了一口涼氣,“有些棘手啊···”說着那古怪的頭顱連連搖動,彷彿遇到了什麼爲難的事情一般。
一旁那矮胖的老管家卻是坐不住了,登時跳了起來,對着藥三生問道,“怎麼棘手了?侯爺得的是什麼病?你快說啊,到底怎麼回事?”那老管家雖然身軀不高,但是藥三生卻更加的矮小,往乾癟的藥三生面前一站,倒也頗有氣勢。瞟了這圓滾滾宛若肉球一般的老頭一眼,藥三生翻了個白眼,“自然是有些棘手了,你們侯爺哪裡是得了什麼病,分明是遭了暗算,可笑你們還以爲你家侯爺練功出了岔子。你家侯爺上應白虎星君,降生之時沾染了一絲白虎星君的戾氣,雖然生性好殺,但是卻也百脈通達,怎會有走差真氣的說法?”
一旁的甘平暗自微微點頭,這世俗間倒也藏龍臥虎,有着諸多的奇人異士,這藥三生雖然容貌頗爲不堪,但是這眼光卻極爲狠辣,竟然能看出這壯漢的來歷。只可惜即便如何的有眼力,卻也侷限於俗事中,甘平已然看出這壯漢身上運轉的已經並非是世俗的武學,分明有了些許修仙人真元的氣息,顯然是得自哪一門派的支脈傳承。
那藥三生眼角瞥了一下甘平,有些得意洋洋的說道:“你家侯爺這是遭了人家的暗算啊,看手法分名是南疆蠻族的裂魂之術,其實說起來這法術倒也不算怎麼高明,想要解開也是盞茶的功夫。”隨着藥三生說出這番話,一旁早有一個高大的壯漢怒吼出聲,“他奶奶的,是誰暗算我家侯爺,我李龍要滅了他滿門····”
還沒等他說完,一旁的老管家就已經一跳三尺高,手中拿着一條雞毛撣子惡狠狠的向着那光頭抽了一記,“去你奶奶的,你還嫌不夠亂麼?一邊呆着去,等藥先生救治好了侯爺,這事情自有清算的時候,這時候哪裡用得着你?驚動了侯爺我拔了你的皮!去,帶人把這裡圍好,免得有人驚擾了侯爺的救治。”這老管家身材實在太過矮小,但是卻跳的極高,那光頭大漢也不敢躲閃,任由那雞毛撣子在自己頭上抽了一記,留下了一道紅印子。
李瑤瑩不禁暗自點頭,果真薑是老的辣,自己這三爺爺雖然不懂一點武功,但是比起那些軍漢來看事情明白多了,果真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當下冷聲說道:“龍哥,麻煩你帶上赤鱗血衛的兄弟將宅院包圍,如有膽敢擅闖驚擾我父救治之人,無論是誰,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