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並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直接去找了喇叭蔥。畢竟畢業了,我也不可能再一直生活在這裡了,離開哈爾濱我們兄弟再見面的機會也就不多了。
來到他打工的酒店的時候,這小子依舊靠在前臺和賈佳聊天。好像自從他的春天來到以後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不一樣了,那個曾經識遊戲如命的男人也不怎麼再去網吧了,而且這傢伙的腰圍是一天比一天粗了。
可能這就是處在幸福中的男人而獨有的特權吧,看他整天春風得意的樣子,應該是已經走出了失去父親的陰影之中了吧。
同喇叭蔥吃了一頓午飯後我便回到了宿舍準備收拾東西回家。錘子和張宇是本地人,所以對他們來說畢業也就沒有什麼特別需要收拾的。
不過好在我這個人比較容易生活,對住宿條件也沒有什麼太高的要求,也就沒有什麼東西好收拾。除了一牀被子以外,我也就幾乎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了。
二孃也是杭州人,所以畢業的時候他也需要張羅着收拾東西。而且他同我相比較起來,需要收拾的東西可就多了。畢竟二孃是個有潔癖的物種,那日子過得精細,需要的東西當然也就少不了了。
張宇是第一個離開宿舍的,來接他的應該就是他的養父。張宇的牀上也沒有什麼東西好收拾的,除了那些比他命還珍貴的數碼產品以外,別的東西他什麼都沒有帶走。
臨走之前,二孃找他說了好多話。畢竟這四年,同他處的時間最長的也就是二孃了。雖說兩個人經常因爲洗涑那點雞毛蒜皮的事吵架,但那種特殊的感情也是真摯的。
張宇走後,二孃望着他空蕩蕩的上鋪看了好久,我甚至都看到他躲在牀上一個人抹眼淚的模樣。
畢業季就是離別的季節。就像那句話“天下永遠沒有不散的宴席”,四年以後的生活我們各奔東西。
第二個離開宿舍的便是二孃,二孃走的那天我和錘子都還在睡覺。也許他是討厭離別時的那種悲傷吧,當我和錘子睡醒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第三個離開宿舍的便應該是我了。早上起牀後,我和錘子破天荒的在學校食堂裡吃了一頓早餐。吃完早餐後,我們便回到宿舍各自收拾各自的東西,誰都沒有說話。
當我拉着皮箱包裹要離開的時候,錘子突然在我身後大喊了一聲。
“有事……打電話……”
我點了點頭,拉着皮箱便走出了宿舍。
男人間的友誼沒有那麼矯情,相互之間的感情往往是一句話就夠了。
當我提着皮箱走出宿舍的時候,身後那首略帶跑調的“水手”便在我耳邊最後一次響起。穿過校園,走在哈爾濱的街道上我也算是百感萬千。
記得有人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在一個地方待久了你便會愛上那個地方。雖然有時候你也會在朋友面前去自黑那個地方,但你卻永遠不能原諒別人去嘲諷它。
四年前從龍城來到了這裡,四年時間裡我熟悉了這個地方也愛上了這個地方。不過這中國的最北方畢竟不是我終將要生活的地方。
再見了哈爾濱,我要回到我熟悉的黃河岸邊了。
每次從哈爾濱回家都需要坐22個小時的火車,平常有沈佳的陪伴倒也沒什麼,只是這次獨自回家才感覺到回家路途的遙遠和寂寞。
不過好在我買到了坐票,比起那些只能站着回家的人來說,已經是很幸福了。
我坐在車座上準備用睡覺來打發無聊時間的時候,忽然有人給我發來了短信。
“崔哥你怎麼一個人就偷偷的走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短信是林雪發來的。這次回家我告訴了周圍的所有人卻唯獨沒有告訴她,倒也不是我忘了,只是趕火車的時間太緊沒來得及。
“我這不是害怕您這大忙人有事嘛,就沒來得及和你說。”
“得了吧,忘了就是忘了,哪還找了那麼多借口。對了,過幾天我也要去你們龍城,但是你可別忘了接待本小姐。”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心想還是這樣頭休閒啊。
“行,你來之前說一聲,我一定給您安排的滿滿當當的。”
火車就這麼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四周的景色便飛一般地往後退。車廂裡擠滿了要回家的大學生,這一路上也停了不少站。人們雖說是上上下下的,但車廂裡卻好像沒有少人。
當我回到龍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六點鐘了。由於我提前便和易天星通了電話,所以我剛走出龍城火車站便看到這小子睡眼惺忪地站在出站口等我。
這小子顯然還沒有看到我已經出來了,眼睛依舊望着出站口擁擠的人羣。我悄悄的走到了他背後,身手便衝着他的肩膀來了一巴掌。
“看什麼呢?”
我這一巴掌算是把這小子給徹底打醒了,他猛地扭頭看着我,問道“誒,你是什麼時候出來的,我一直都盯着出站口沒看到你啊。”
我狠狠地白了這小子一眼,心想就你剛纔那睡眼惺忪的模樣能看到我就有了鬼了。
回到老先生的紙紮店裡的時候,先生已經爲我提前沏好了茶。聞着茶碗裡的陣陣茶香,那旅途的勞頓便頓時蕩然無存。
“畢業了有什麼打算嗎?”
我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茶碗,笑道“暫時還沒有想好要做什麼。”
“那也好,既然畢業了就先休息幾天養養精神再說吧。”
顯然老易在老先生這裡過得相當滋潤,和我第一次見他相比整整的胖了一圈。老易這個人天生就愛熱鬧,有了他這店裡也紅火了不少。
晚飯時間,老先生照例給聶小倩和小鬼準備了兩支供香。這兩位現在對老先生也熟悉了,在店裡也就不拘束了。
在老先生這裡住了兩天後我便要回家了,畢竟已經畢業了還是先回家看看老爹怎麼說吧。
從龍城坐火車回到了我們縣城,又坐了兩個小時的城鄉公交我才終於回到了村裡。由於這次我提前就和父母打了招呼,所以我剛一下車便能看到父親在村口等我。
記得我上小學的時候,父親雖然從不會去學校接我但他總是會在村口的磨碾子上等我。小時候每到放學的時候,我總能看到其他的孩子有家長來接,而我只能獨自一個人回家。
雖然學校距離村長也不遠吧,但是心裡總是不高興的。不過每當我走到村口,看到在磨碾子上抽菸的父親的時候,心中的那股不滿頓時便蕩然無存。
小時候不怎麼理解,等長大了成年後我才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父親從小就比較溺愛我,對於我想要的東西他總能竭盡全力去滿足,不過在培養我獨立自主這方面他卻從來都沒有鬆懈過。
父親見我下了車,便趕緊跑過來接過我手裡的行李。
“怎麼樣,路上挺累的吧。”
我搖了搖頭,笑道“還好,這路上倒也挺順當的。”
我回家的時候剛好到中午,母親早已經在家裡準備好了飯菜。陪父母吃了頓午飯後,我簡單的收拾了收拾東西便提着從哈爾濱帶回來的土特產來到了王叔家。
當我提着東西來到王叔門口的時候,發現一向緊關房門的王家今天竟然沒關門,而且這兩扇木門也不知爲何竟然塗上了一層紅漆,顯然還挺喜慶。
我提着東西走進去的時候,王嬸正蹲在院子裡收拾東西。見我來了,便趕緊撂下手裡的活走過來招呼我。
“小崔回來了,快進屋裡坐。你王叔剛剛出門買菸去了,你們沒碰着啊。”
就在王嬸招呼我進屋的時候,王叔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出現在了門口。他一臉陰謀得逞的猥瑣樣,衝我喊道“小兔崽子,我跟了你一路你都沒發現我?”
“你個老不正經的跟着人家娃娃作甚,真是。”
“你個婆娘懂個甚了,幹你活去哇。”
王嬸狠狠地送了王叔一個白眼,然後扭頭衝我笑道“你們先進屋裡坐會,嬸兒給你們洗水果去。”
我和王叔走進了屋裡,他一邊嘴裡叼着煙,一邊看着我手裡拿着的東西,笑道“怎麼着小子,畢業了有沒有什麼打算?”
我搖了搖頭,笑道“暫時還沒什麼打算,準備先在家裡住幾天再說。”
王叔點了點頭,他從盒裡抽出了一隻煙遞給了我,笑道“小子,我這裡倒是有份兒工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去。”
“什麼工作?”
“你聽說過長江老爺廟嗎?”
我搖了搖頭,笑道“我這個人一不看新聞二不看報的上哪知道去。”
王叔搖了搖頭,滿臉的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
“這老爺廟水域在長江的下游那一段,是鄱陽湖和長江的交叉地段。那個地段的水域從古至今不知爲何總是發生沉船時間。其實那段水域也並不是很深,但每年總有船要沉溺與此,而且沉船大多都會在那片水域憑空消失。所以,每年那裡都會有政府組織的撈屍隊伍去河裡打撈。我買那附近雖然也有幾條船,但我這一直抽不出身去管理。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