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都大帝拿崑崙鏡招回了錢木頭的陰魂,當錢木頭睜開眼睛的時候,我頓時便感覺自己鬆了一口氣。由於錢木頭缺少一魂一魄,所以縱然他陰魂已經找回來了,但卻依舊沒有意識。我並沒有將錢木頭的陰魂直接放進他的身體裡,因爲我不想讓他知道這一切。
這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後,我們三個又再次坐回了石桌旁。邯都大帝給我端來一碗茶,笑道“再喝一口吧,等你回去了可就再也喝不着這麼香的茶了。”
我點了點頭,輕輕地抿了一口茶,笑道“在陽世中,我認識了一個老先生,這老先生一輩子坦蕩誰成想死後竟然被送到了地獄受苦。”
“所以,你就一個人跑到了冥界把人給劫走了。”
“這老先生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總不能看着他受罪而不管吧,不過如果我當初沒有過陰,也就沒有接下來的事兒了,這個也可能就是我的命吧。”
“徵鵬,天界是容不下你了,其實我覺得你就留在瀛洲,寄情山水也是一種情懷嘛。”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
“我可沒有那徵鵬的抱負和情懷,我沒有想要去拯救世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被迫的。我也沒有您兩位這種看破紅塵的情節,我離不開這世俗。所以我還是回去吧,畢竟那裡纔是我真正屬於我的地方。”
“那徵鵬的戰甲和飛鵬劍怎麼辦,你是準備帶走它還是準備繼續留在這兒?”
“戰甲還是留在您這兒吧,至於飛鵬我也不準備帶走。飛鵬還是留在這兒,不過我想把劍柄帶走,畢竟它跟了我這麼長時間了,有感情了。”
我端起茶杯,仰起頭來將茶碗裡的清茶是一飲而盡。輕輕地放下茶碗,我便起身向屋裡走去。
回到屋裡,我輕輕地撫摸着那身屬於徵鵬的戰甲。那戰甲也揚起了袖子搭在了我的手背上,我輕輕地嘆了口氣便將那戰甲再次疊好,收進了那塵封的木箱子裡。
合上了木箱,我轉身便走到了劍臺。手握着劍柄將那柄飛鵬劍緊緊的握在了手裡。手指輕輕地劃過劍身,一道紅光便也隨之劃過。劍身上閃爍着符文,我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着每個符號帶給我的不同感受。
輕輕地撫過全身,我便將那鐵錘從他的劍身上面拔了下來。鐵錘離開了劍身,錘柄上“殄官賜福”那四個字便頓時顯露了出來。
我將手裡的鐵錘放回了身後,邁步便向門外走去。
“還有什麼要求沒有,在臨別之前我們儘量滿足你。此一去山高水遠,再見面就不知道是何年月了。”
我扛起地上的錢木頭,收好了錢木頭的陰魂。我同這倆老頭相處時間雖然不長,但就這段時間足以用驚心動魄四個字來形容了。馬上要分別的時候,我這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捨。
“也沒什麼要求了,只是希望你們倆能保佑我這下半輩子平平安安別再整出什麼幺蛾子了。”
我回頭看着身後的鬼眼王,笑道“也希望你孫女也能健健康康的,這丫頭就是我這後半輩子的唯一了。”
說罷,我便邁步走出了那宅院。順着那條小河一直向前走,走到盡頭的時候便可以看到一山洞,那山洞上面寫着三個大字“天外天“。
這個地方是多少修道之人的夢想,但是對於我來說,我只希望能趕快逃離這個地方,我真的想回家了。邁步走進了那山洞中,一股暖風輕輕地拂面而過。
當我兩隻腳全都踏出那山洞的時候,身後那座巍峨的大山便隱隱的消失了。此時的我正站在龍城的十字街口,正站在老先生的店鋪門口。
紙紮店門口是一片蕭條,顯然是自打我和老易離開這裡以後,便在沒有人回來過了。我想這個店鋪很可能就是我晚年時,最後的歸宿了吧。
我走進店裡,將錢木頭的屍體安置在了地上,然後從身上拿出了錢木頭剩下的魂魄。嘴裡唸了個安魂咒,便將那錢木頭的魂魄強行塞了進去。
半晌,錢木頭迷迷糊糊地掙開了眼睛。此時他的身體是特別的虛弱,能睜開眼睛已經算是極限了。我把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額頭上面,將自己身上的陽氣轉化進了他的身體裡。不一會,他慘白的臉上便頓時紅潤起來。
“崔哥……我還活着?”
我點了點頭,輕聲笑道“對啊,你還活着。”
“是你把我救出來的嗎?”
“算是吧。”
“崔哥,我做了一個特別奇怪的夢,我夢到自己去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地方。那個地方滿是綠洲,有一條河好像還有一戶宅院。”
錢木頭能醒來真的可以算是一個奇蹟了,他醒來後我們翻遍了整個鋪子終於在牀墊下面找到了十五塊錢。錢木頭是真的餓瘋了,雖說有我這一股陽氣能讓他強撐一會,但這畢竟已經三個星期沒吃飯了,肚子裡那點東西早沒了。
他拿十五塊錢買了一堆饅頭還有一根兒雞腿。說實在的,對於一個餓極了的人來說,這點東西根本就不算什麼。不過比起這個來,他心中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拿着剩下的兩塊錢坐公車回到了那個城中村,回去的時候剛好看到那女人正在打掃着那地下室的門口。錢木頭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女人的雙手。
那女人緩緩地擡起頭,看到錢木頭的時候便不由得一愣,然後便淚流滿面的撲在了錢木頭的懷裡。看到了這一幕,我纔算是可以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後來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錢木頭告訴我,當他回去後的當天晚上,那女人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她懷孕了。也就是從那天起,女人的洗頭房變成了早餐店,女人在外面招攬生意,錢木頭在裡面幹活。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錢木頭已經回來了,他們只知道這裡新開了一家早餐鋪。
送走了錢木頭,我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也該處理我自己的事兒了。等我不遠萬里從龍城回到茅山的時候,整個茅山都特別的安靜,除去有幾個弟子正在院子裡掃地以外已經看不到其他人了。
穿過外院走進內院的時候,剛好看到老易從屋裡走了出來。老易的面色憔悴,眼睛微微地有些紅腫。他邁步從屋子裡走出來剛好看到了準備進屋的我。
他看着我愣住了,我看到他在那一瞬間,眼睛裡便含滿了淚水。他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對方。
半晌,他揉了揉眼睛,邁步向我走來。
“媽的……我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你他媽的怎麼纔回來。一個星期了,你已經整整走了一個星期了。”
說實話,當我看到老易那一刻,我才忽然有了一種家的感覺。這次我過陰不知不覺竟然過去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一個星期在地府就是整整的一百六十八天。
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當我撲進自己身體中的那一瞬間,全身的痠痛、乏力、飢餓便瞬間席捲全身。但正是這種感覺告訴我,小爺這次是真的回來了。
我睜開眼睛便看到老易、吳世雄和幾位道長站在牀邊滿臉歡喜地看着我。此時的我是又渴又餓,雖然他們每天都給我的身體裡輸送營養液,但是這遠遠不如給我來幾個饅頭實在。
在茅山又待了整整一天,休息了一天的時間後,我們三個人便乘車回到了小樓。這次我過陰的事兒其實在陽世間也沒有多長時間,所以老易並沒有把我這次過陰的消息告訴他們兩個。不管這些日子我在下面經歷了什麼,但在陽世間依舊是一片祥和鶯歌燕舞。
回來後,我們的日子便再次恢復了平靜。在地府所有的經歷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老易。我只告訴他我見到老先生了,把老先生救出去後我便逃了回來,至於後面發生的一切我都沒提。日子久了,那些經歷我自己甚至都開始懷疑它的真假。
轉眼間春去冬來,第一天降溫的時候王夢琪非要拉着我逛街去買過冬的衣服。走過一片公園的時候,遇到一羣打快板說相聲的老先生,好像是在排練節目。
爲首的那個老先生手持一塊黑色的驚堂木。先生起範兒,驚堂木拍在了桌子上,念道“大將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風吹鼉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逃。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先生解戰袍。”
聽着老先生鏗鏘有力的聲音,我扭頭看着身邊的王夢琪,笑道“夢琪,我如果說我曾經是一名馳騁疆場的將軍,你信嗎?”
王夢琪點了點頭,笑道“我信……我的意中人,是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着七彩祥雲來接我。”
“如果你的蓋世英雄是一名殄官的呢?”
王夢琪輕輕地吻了一下我的臉頰,他滿臉俏皮地看着我,笑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你我只也能認命咯。”
說實話,我這個人向來沒有什麼大的追求,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纔是我此刻最想要得到的。從那以後,殄官錘被我高高的掛了起來,雖說我不再使用這鐵錘了,但是我作爲殄官的名聲卻是越來越大。
求我辦事的人是越來越多,我手底的活兒也越來越多,而且我也得到的了當年人們對待鬼眼王時的那種尊重。每逢有人找我辦事的時候,我能拱着手大大方方地說出那四個字。
殄官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