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層的頂樓上,房間裡還回蕩着濃郁的鮮血腥味、火藥味、以及他身後那兩具屍體發出的尿臊味。
吳玉如送完乾爹過後自如的走回屋裡,回看過來地上那兩具屍體的血跡算是把這裡弄髒地不像樣子,剛剛開了許多槍,牆上多有彈孔,茶几上也裂的差不多了,這會編輯已經坐到了沙發上,那沙咖色的沙發現在也被張翰的血染紅了,張翰揚頭在有幾大片白牆碎屑的沙發椅背上,嘴中大喘着氣,臉色蒼白。
律師邁開步子趕忙往那人走去,張翰看起來就要快死了,也許是血流地太多了吧,她招呼了一聲:“張翰!”誰知道,那編輯將手槍擡起,律師這才發現原先在茶几上的兩把手槍現如今都不翼而飛了,不,其中那把比較漂亮的手槍正指着她。
“張翰!你幹什麼啊,我帶你去醫院。”
“別過來,等我問完!”律師剛又想走動,張翰將槍上膛了,也許是因爲張翰現在比較虛弱的原因,他的腔調顯得格外的無情,就像是和一個街邊的不曾遇到過的路人在說話似得,那那手槍的大手有一些顫抖,“你想問什麼,快點。”
律師還是焦急着盯着張翰,顯然並不是在意自己會不會因爲手槍的走火中上一槍,而是張翰會不會就此失血過多地死去,他將眉頭一皺那手槍開始上下搖晃起來,張翰感覺什麼東西叮咬了自己一下,他的手臂一歪,隨後那傷口好像要迸發出什麼東西來,這又痛有癢的感覺讓自己這會無法將那注意力集中到一起去,那手槍跌在了地上,他還是不願意朝吳玉如開槍的,他的手猛地往後一甩,怕自己跌到手槍的扳機上。
“張翰!”
“你別過來!”
原本就已經體力不支的張翰將身體站了起來,那放血的手臂被剛剛持槍的手一把抓住,“啊”,他悶哼了一聲,這律師這會都急地哭了出來,這如蛇蠍一般的美人真的哭起來倒是梨花帶雨,美人緊抓着雙拳,他的五感都遲鈍了一些,可還是能聽見律師拳頭髮出的“咔咔”聲,這會的他感覺腦袋裡一陣轟鳴,身體有一些沉重。
“你和紅義會是有關係的吧?”
張翰的話還是念了出來,馬上地他身體往前傾斜去,喉嚨裡好像有一些喘不過氣來,“噗通”地一聲他跪倒了下去,這會腳底下也滿是血液,他的頭腦像是一沉攤在了她的身前。
那女人知道編輯不會多做什麼掙扎了,這纔將他的手臂擡起,這女人的力氣倒是大,自己的手臂被她抱在肩膀上,手臂往下垂去的同時,他並不是完全失去了意識,編輯這時的腦子裡產生了一個想法,他打算把褲腿中的手術刀拿出來,因爲律師還沒有回答自己。
可眼下的他做不到,就算拿出那手術刀來又有什麼用,他被律師拖着往電梯走去,“好在說你的公司正好就是製藥的公司,做個簡單的手術不用多費勁,”他沒有說話,也許是因爲沒有力氣,血從大臂往下流去,流過他的小腹,流進大腿,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浸沒在血水中一樣。
“有什麼事情,等你好了再說!”
這個女人啊,唉,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呢?他的大腦還在迴轉着,應該是因爲他身邊的人就是她,所以馬上想起了過去被這女人救起的那副衰樣,那人人喊打、落難的張家大少爺被一個黑道家族的大小姐救起的故事。
……
張翰十歲,自小就被追殺,住所每過上半月就要換一次,一方面是因爲付不起房錢,一方面是那幫追殺自己的人實在是太勤快了,每過上半月就有家族裡的人拿錢救濟張翰一家,但十歲的那個冬天,張翰的父母親被殺,那他一個人怎麼會有人給他房子租呢?
橋下連接着下水道的潮溼水泥地板上,北方冬天下雨算是一個極爲不正常的天氣,落雨雨水直落在積水的水道中,彷彿被地上的積雪吞噬了一般,立刻便變得無聲無息了,城市的日落是極早的,還沒到天黑的時候,天空中就早聚集了厚厚的烏雲,是天空中比起下雪時要陰沉地更多。
“唉,今天又沒飯吃了。”
張翰的手插進口袋中,那時他還只是個孩子已經兩天沒吃什麼像樣的東西了,早在一月前自己的父母被殺,可能是因爲成長經歷的緣故,他可能早就料到他們會死去,他把父母埋在了一個軍區碼頭的海邊眼下,自己跑來跑去本來算是騙吃騙喝,直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放出一股臭味來,店家就也不讓自己進店了。
橋下還算是溫暖,有的時候可以從流浪漢那裡偷一些東西,可好像流浪漢也盯上自己了,所以“唉——”他長嘆出一口氣,那天的天氣極冷,呼出的每一口氣息都變成了白氣,不管自己怎樣捂住口鼻,拿破舊的軍大衣包裹住自己,但那身體中的熱度就這麼一點一點地往外流走。
“昨天至少還吃過半根火腿腸呢!”
橋上也不算是城市中的什麼繁華地帶,最多不過中產階級,“要不再去偷一點,”他摸摸口袋,父親給自己防身的那把手術刀這會凍地像是一塊冰,他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至少現在不能死吧!
想着想着他把包裹着的軍大衣鬆開,環顧四周,沒有流浪漢,應該不會有什麼人把他搶來的軍大衣給偷走,張翰手上還戴着女士手套,身上套着一件有米老鼠花紋的毛衣,雖然厚實但就這麼一件!
他拍拍手掌像是摩拳擦掌準備往那石壁上扶去,自己就是這麼下來的,現在爬上去應該也不怎麼費事,那時還小的他嘴裡唸叨出在超市門口電視裡動畫片的口號,“請賜予小翰力量吧!”就念着這麼一句話,他往那石壁上往上爬去,參差不齊的岩石還算好下腳,但有些滑,不算是費事。
爬上橋上,眼前就是一大排的平房,他摸摸那把手術刀,將那手術刀往後一別,“總不能把別人給嚇到吧,不然怎麼偷呢!”周圍沒人,估計都到家中的暖爐前取暖了吧,他看着平房中的火光猛地擤擤鼻涕,邁着小步往前走去,道路的一邊有一隻“鋼筋猛獸”大放出兩道光柱來。
“嘀嘀——”
命運的改變開始了,車中的那個女孩看向衣衫襤褸的張翰,這就意味着這個冬天他不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