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輝眯着眼睛,和顏悅色地看着那條毒蛇的扭動幅度慢慢減小,直到最後,完全不動了。
於是他又鎖定目光,看向那條蛇的傷口,鱗片外翻,裡頭泛着漂亮的粉色,那銀線似的小蟲正以驚人的速度在那條毒蛇的體內繁殖,它們柔軟的身體不斷在蛇皮和蛇肉之間蠕動着,在不知不覺中,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已經能夠憑藉簡單的蠕動完美地把整張蛇皮和蛇肉分離開來。
於輝不急不緩地拎起了那條死蛇,手指拽着蛇頭上的蛇皮,輕輕一褪,就像是女人脫下絲襪這麼簡單順暢。
那些紛擁在蛇肉上的銀線小蟲嘩啦一下,像是毛毛雨似的,掉落在骯髒的棉被上和同類擰成一團。
剩下的還在蛇肉上扭動的銀線小蟲繼續繁殖,等等到種羣達到一定的數量後,隨之而來的是飢餓。
它們的身子很細很細,用肉眼看不到哪裡是嘴,可是短短一分鐘之內,那些銀線小蟲竟然把那條蛇的蛇肉啃得乾乾淨淨,在這個過程中沒有半點血水飛濺,也沒有留下任何肉屑,只留下一條柔韌的蛇骨。
於輝這才心滿意足地把那些吃飽喝足的銀線小蟲盡數撣落在地上,任它們在厚重的灰塵中掙扎求生,離開了於輝的血液,過不了多久,它們就會死光,但是眼下於輝並不像把它們回收到自己的身體裡畢竟藏在他血液裡的蠱蟲已經夠多了,蠱蟲多了,太過擁擠也不是一件好事。
於輝把蛇皮放在一旁,因爲蛇皮現在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用處,他需要的只是一根柔韌新鮮的蛇骨。
他把那條長長的蛇骨小心翼翼地盤了起來,骨節與骨節之間銜接緊密,隨口唸了斷冗長的咒文,等到時機差不多的時候,他又從小瓶子裡取出之前那團紅綠相間,摻雜着蠱蟲的內臟和小嶽血液的肉泥拿了出來,手指抹了一點,點在蛇頭的部位。
他在下咒,對他來說,不需要什麼生辰八字,只要有小嶽的血就夠了,她的血能夠讓他通過咒術直接追蹤到小嶽本身。
而與此同時,市中心卓然大師的豪宅內,終於躺在牀上沉沉睡去的小嶽妹子忽然睜開了雙眼,眼底泛起了莫名的綠意。
冥冥中,她好像覺得有誰在呼喚她,是孔雀嗎?可是那些此起彼伏,帶着誘惑力的呼喚聲,像是來源於她的血液裡。
血液牽引着魂魄,魂魄牽引着**,就這樣,她赤着腳,打開窗戶翻身而下,在一個完美的落地後又立刻僵直身子,朝着某個黑暗的樓道行進。
第一個發現小嶽不見的,並不是孔雀。
喬酒歌和鹿野回到家中後,左思右想,實在是不放心小嶽,乾脆讓鹿野開車又把她送了回去,美其名曰,今晚是閨蜜之夜,現在是小嶽最艱難的時候,她應該多陪陪她。
誰知一開門,發現屋內完全沒有小嶽的蹤跡!
喬酒歌的視線迅速在地上巡視了一圈,“蠱蟲呢?”她急匆匆地撿起地上那個被踢到角落裡的玻璃杯,又趴在地上看了又看,“蠱蟲不見了!”
門外,孔雀散完心,正好推門進來,聽見喬酒歌那句“蠱蟲不見了”,立馬閃身來到她面前,一把提起她的衣領,“你什麼意思!”
鹿野的殺氣猛然漲了起來,轉瞬之間來到孔雀身邊奮力一推,這一推,用了五成的力道,可也足夠讓孔雀吃些苦頭。
“我只是警告你,不要隨便對她動手動腳!”
孔雀的半個身體嵌在牆壁裡,不安又憤怒地看向鹿野。
喬酒歌立刻擋在了他們兩人之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就別添亂了,找小嶽要緊。”
鹿野眼底的殺氣頓時收斂地一絲不剩,隨後溫和地幫她整理着衣領。
“今兒個於輝派了只探路蠱進來吸了小嶽一肚子的血,幸好被鹿野即使扣在了玻璃杯下面纔沒讓於輝得逞,一旦蠱蟲帶着小嶽的血回去,於輝就能直接通過她的血施法蠱惑了,可是現在……”喬酒歌面色凝重地把那隻玻璃杯重新倒扣在了桌上,“可是現在蠱蟲不見了,而且,好像是小嶽主動放走的……孔雀,你到底和她說了什麼?”
孔雀的臉色變得越發慘白。
“小嶽雖然魯莽,可也不至於主動放跑那隻蠱蟲,一定是你刺激了她,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了,明明彼此喜歡,爲什麼要這樣互相折磨呢……”
鹿野眼看着喬酒歌越說越激動,乾脆幫她順了順氣,“現在說這些也已經沒用了,孔雀,你和小嶽之間是有血契線的,她在哪裡,只有你能感應地出來。”
孔雀用拇指拭去了嘴角的血,閉上眼睛,把自己的感官盡數投入到血契線上,“跟我來,因爲那股牽扯着她的力量來源似乎很強大,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他的對手。”
要是放在從前從前,於輝哪裡孔雀的對手,只是,之前在對付屍王的那場戰役中,孔雀爲了救小嶽,犧牲了四百年的道行開啓了浮屠鏡,封印了屍王。
知道現在,他的身體還沒恢復。
“你放心,小嶽也是我們的朋友,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義不容辭地去救她。”
孔雀點了點頭,來不及說那些客套話,直接翻身而出,那雙鳳眸和滿頭如墨的青絲,沒入濃重的黑夜裡,渾然一體。
十分鐘後。
三個人在一棟廢棄的居民樓前站定。
喬酒歌左右張望了一下,“這裡我們來過,這裡是於輝以前的家,他就是死在這裡的。”
陰暗的牆角處,一條長長的蜈蚣從衆人的視線中一閃而過。
“又免不了一場惡戰!”喬酒歌雙手一揮,在周圍佈下了一層結界,隨即條件反射似的抖了抖,“蟲子什麼的,最討厭了。”
屋內,於輝站在窗邊,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一條誘餌引來的獵物,他有些興奮地搓了搓手,“好久沒有殺人了……你說呢?”
他用骯髒的手去挑了挑小嶽的下巴,小嶽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