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讓顧念心裡陡然生出了許多愧疚,看着沈景行的時候,眼神之中也戴上了幾分不自然。
或許是注意到了她的不自在,沈景行倒是笑了起來:“怎麼,你巴望着我出事嗎?”
“沒有,我只是……”只是什麼?顧念也說不上來。
“小姐只是怕你出事唄。”一旁的君傾趕忙補了一句。顧念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了。
沈景行見狀,輕輕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會出事的,我還得保護你呢。”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就在顧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沈景行的話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鳥叫聲。顧念當下心頭一驚,這是暗組在發暗號!
“啾——嗶嗶嗶……”顧念拿出了鳥哨吹了起來,腳下更是着急,四周查看着,想要分辨清楚聲音從何處傳來。看到顧念的舉動,即便是在場的人都聽不懂暗組的暗號,但是卻知道,顧念的人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只是令沈景行驚訝的是,顧念的暗組,竟然也悄無聲息的潛入了這個山谷,那麼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爲什麼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呢?難道是顧念早有安排?
想到這裡,沈景行看着顧念的目光忍不住深了又深。剛纔他確實撒謊了,濃霧那般大,怎麼可能沒看到。既然每個人在濃霧中看到的都是斬不斷的執念的話,那他的執念,就更不適合讓顧念知道了。
否則,將來反目成仇的時候,顧念便不會跟他走了……
想到這裡,沈景行眸中暗光一閃,斂去了有些冰冷的氣息,脣邊帶着一絲微笑,衝着正在發信號的顧念嚷道:“我們先走出這片林子吧,畢竟不太安全。”
顧念本來在跟暗組的人溝通,被沈景行這麼一打攪,卻是再也尋不到暗組的半分聲息,不由得有些氣惱。但是轉而沈景行一路上對他們幫助頗多,便也就忍下了心頭的不痛快,衝他們點了點頭,分辨了一下方向後,便就率先往前走去了。
閆子安和君傾見狀,也趕緊跟了上去。看着他們的背影,沈景行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果他能比沈易安早點遇到顧念,那就好了……
可惜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會有如果……
山谷幽深,但是畢竟有盡頭。當他們抵達山谷最底端位置的時候,赫然見到鍾乾野滿身是血的躺在一塊大石頭上。
顧念心念一動,正準備上去查看的時候,被沈景行攔住了:“不可,怕是有詐!”
“……”不知道爲什麼,此時的沈景行,給顧念一種十分陌生的感覺。雖然人還是那個人,但是卻失了之前的純粹感。顧念聽話的站定腳步,努力的把心裡那一絲陌生排斥出去,努力說服自己,相信沈景行。
但是越是這樣,顧念的心裡對他的排斥就愈發嚴重,是以,顧念乾脆站着不動了。
“我去看便好。”說完,沈景行一撩衣襬,徑自往前走了去。
顧念的雙眼緊緊的盯着沈景行,似乎是生怕他有什麼危險。但是隻有顧念知道,她是擔心沈景行做什麼手腳。
爲什麼會這樣?
儘管滿心的疑惑,但是顧念還是絲毫沒有放棄對沈景行的觀察。
只見沈景行在接近大石的時候,彎腰撿起了一枚石子,以內力裹挾,砸在了鍾乾野的膝蓋上。若是鍾乾野還活着,應當是會有膝跳反應的吧。
這麼想着,顧念就清晰的看到鍾乾野的膝蓋擡了擡。
“還活着!”顧念連忙開口:“雖然他背叛了你,但是眼下還是不能落井下石!”
或許是被顧念的話困惑到了,沈景行回頭看了她一眼後,扭過頭,繼續靠近鍾乾野。
與此同時,顧念悄悄的換了位置,站在看得比較清楚的地方之後,她的目光便緊緊的鎖定了沈景行。
只見沈景行先擡手試了試他的鼻息,而後又探了探他的脈搏,這才緩緩的觀察起了他渾身上下林林總總計數不清的傷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顧念的錯覺,沈景行一直都用右手在做這一切,而左手垂在身側的時候,卻一直在時不時的捻手指。捻幾下,他就換一個地方查看,兩個手短暫的交匯之後,左手再度垂下。
在旁人看來,或許這個小動作並不代表什麼,但是在此刻已經充滿了疑慮的顧念的眼中,這點兒小動作卻彷彿紮根在她的眼睛裡,讓她沒有辦法不去注意。
許久,沈景行這才檢查完了鍾乾野,於他對了對掌,把自己的一絲內裡輸送到他體內之後,這才輕輕的用左手擦了擦汗,回頭看着顧念等人,笑道:“幸好,他只是受傷了,沒有生命危險。”說着,剛纔擦汗的左手,再度捻了捻。
把這一切盡收眼底,顧念卻是沒有聲張,而是彷彿不知道一樣的開口:“帶着他還是留在這裡?”
聽了她的話,沈景行回頭看了顧念一眼,沉吟片刻後,果斷道:“丟這裡。”
毫不意外的回答,但是顧念卻忍不住沉了沉眸子。一開始只當鍾乾野真的是一個背叛者,但是現在想一想,如果是背叛者的話,怎麼會聽沈景行的話,在天寧府爲他置辦了那麼多。
而且,這背叛來得着實有些突然。
可是眼下的情況容不得她細想,此去仙鶴冢定然還有許多未知的危險,如果顧念沒猜錯的話,沈景行對仙鶴冢的瞭解,應當在她之上,是以和他同行的話,應當可以避免許多麻煩。
顧念想,自己對他最後的信任,也就是他不會傷害她和她身邊的兩個人了吧。
這麼想着,顧念斂了斂眼眸中的冷清,正打算讓大家找入口的時候,又聽到了熟悉的鳥鳴聲。
要說的話逼了回去,顧念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臉色如常,拿出鳥哨,卻吹了一整條破碎淒厲的長音,把君傾給嚇了一跳。
“走吧,”顧念收起了哨子後,也不管他們是什麼反應,徑自就朝着鍾乾野躺着的那塊大石頭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