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趙寶強從趙宥的手裡把雀雀草接了過來,拿了一個大碗,和着泥土和花,把雀雀草攆得稀爛後,示意趙汀打開那罈子女兒紅,倒進了大碗之後,又把大碗放在爐子上燒了起來。
直到大碗裡的酒沸騰之後,趙寶強等着酒被燒得只剩下半碗後,把大碗從爐子上端起來,放置澄澈之後,把上面那層小心翼翼的倒進了另一個大碗裡,又拿了一把雀雀草,放在另一個碗裡碾碎後,把雀雀草汁倒進了這個碗裡。
最後,趙寶強示意趙汀添點兒酒,纔拿出那個遊醫給他的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了一個黑色的小丸子丟進混着雀雀草汁和女兒紅的碗裡,等到小丸子完全化開之後,碗裡的酒已經變成了紅色。
“阿爹……這怎麼有點兒嚇人啊……”趙汀看着酒一點點變紅,不由得呲了呲嘴。
“去,把這個端進去,一點一點餵給那姑娘喝,一滴都不能剩。”趙寶強並不回答趙汀的話,而是二話不說,把酒碗塞進了趙汀的手裡。
趙汀知道自己阿爹的脾氣,雖然有滿肚子的疑問,但是還是順從的進了房間裡。
屋裡的牀上,那個姑娘還是之前的姿勢,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臉上甚至已經毫無血色了。趙汀一見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試了一下她的呼吸,赫然發現這個姑娘的呼吸比之前更弱。
當下也不再猶豫,拿起小勺子,捏開她的嘴,就開始往裡面灌酒。
一碗酒真的一滴不剩的灌進了這姑娘的嘴裡之後,趙汀猛然發現,她的體溫已經升了上來,呼吸比之前更粗重了。趙汀試了一下脈搏,發現就連脈搏也更加有力了。
“阿爹!阿爹!”趙汀趕緊跑出門,“她好像真的好起來了!這會兒身上也暖和了,脈搏也有力氣了!”
聽了這話,趙寶強和趙宥同時鬆了口氣。
天性善良的他們雖然不知道這個姑娘是什麼來歷,但是直覺告訴他們,這個姑娘不簡單。再加上他們兄妹倆出生的時候,那個遊醫說的那番話,趙寶強甚至堅定的相信,裡面躺着的那個姑娘,很可能就是他們家的貴人。
“阿爹,您……”趙宥在大家都鬆了口氣的同時,終於表達了自己內心的疑惑:“您不怕族老他們發現嗎?”
“當然怕了!”趙寶強瞪了一眼自家的傻兒子:“你當你阿爹有幾個膽子不成?”
“那您怎麼還……”趙宥欲言又止。
“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吧?”趙寶強一臉無奈的看着自家傻兒子:“就連你妹妹都知道不要讓族老他們發現,怎麼,你還想着去跟族老說咱們家阿汀今兒一大早在山上撿了個姑娘回來?”
“我看你是有毛病了!還讀書人,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算了,跟你說這些幹屁!真是我的傻兒子!”
吐槽完自家傻兒子,趙寶強回頭拿起了自己的弓箭,背上簍子後,轉身就出門去了。
看着自家老爹的背影,趙宥只覺得心裡頭賊委屈。
“阿哥,你要是這會兒沒事的話,給我做點兒吃的唄。”趙汀看着趙寶強出門之後,不由得有些樂:“我這裡有三隻兔子和一隻雪貂,你看看是要做哪個?”
趙宥雖然不會打獵,但是卻是全家廚藝最好的那個。一直以來,他們家都是趙寶強和趙汀出去打獵維持生計,趙宥在家裡做飯做家務洗衣服讀書。
看着自己妹妹笑嘻嘻的樣子,趙宥雖然知道她肯定在心裡嘲笑自己,但是還是認命的嘆了口氣,道:“你的兔子和雪貂還是留着,等阿爹回來了再想想怎麼處置吧。家裡頭還有點存糧,我給你做去。”
說完,趙宥拿着書本,搖頭晃腦的走進了廚房裡。
看着趙宥的背影,趙汀狡黠一笑,一轉身,回了房間。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眼前這個被她撿回來的姑娘看着面善。雖然很確定沒有見過她,但是趙汀卻總是對她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下午,趙汀正坐在牀前打瞌睡,突然感覺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嚇得她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趙汀就看到自己帶回來的那個姑娘正側着身子,認真的看着自己。
之前她閉着眼睛,趙汀還感覺這個姑娘的五官長得柔和,並不覺得驚豔。但是眼下,看到她用一雙烏黑的瞳仁看着自己的時候,趙汀卻莫名的呆住了。
“嗨?”顧念擡手在趙汀的面前揮了幾下。
“啊!啊!”趙汀連忙回過神,有些尷尬道:“那個……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我……我那個……你餓不餓?”
看着小姑娘在自己面前手足無措的樣子,顧念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是誰呀,我怎麼會在這裡?”
“哦哦,你要問這個啊,”趙汀點了點頭:“我今天早晨上山打獵,在山上撿到了你。你是大山送到我面前的,我收了大山的禮物,所以就一定要把你好好兒的照顧起來。”
趙汀的話很奇怪,顧念聽着不是很明白,但是也大致知道了怎麼回事。
眼前這個小姑娘上山的時候發現了自己,然後把她從山上帶回了家中。至於那個什麼大山的禮物,顧念倒是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昨晚從積雪坡上滾下來的時候,顧念半路上就昏了過去。本以爲會凍死在雪地裡,卻沒想到被眼前的小姑娘救了一命,想到這裡,顧念不由得笑了起來:“我叫顧念,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趙汀,走叉趙,水丁汀。我阿哥叫趙宥,跟我一個趙,寶頭有身那個宥!我阿爹叫趙寶強,我們一個趙,寶貝的寶,強壯的強!”
聽着趙汀一口氣把自己全家都介紹了一遍,顧念簡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那個,趙汀,你能告訴我這裡是哪裡嗎?”
“哦,我們這兒是陽堆村,具體是哪裡我也不知道。我從出生開始就在村子裡生活了,除了大山之外從來沒有去過別的地方。”說着,趙汀乾脆在地上坐了下來:“我跟你講啊,我今天把你帶回來的時候可害怕了,我們陽堆村不歡迎外人,除了每個月定期來收皮子和糧食的商人和遊醫之外,只要是外村人,到我們陽堆村都會捱打呢!”
“竟然還有這種地方嗎?”顧念嘀咕了一句,瞬間想起了陶淵明的《桃花源記》,難道自己陰差陽錯,掉進了一個桃花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