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正好有供人休息的長椅,他大概是想走過去休息一下,可剛走了沒幾步,就被快跑而過的人擦了一下,一隻腳不能用力,他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個狗啃shi。
何書蔓從來沒見到過這麼狼狽的江遲聿,站在他身後,忍不住‘噗嗤——’一聲直接笑了出來。
江遲聿聞聲轉回去看,發現是她跟着自己,明顯眼睛都發亮了。
可下一秒,他忽然傲嬌地把頭轉回去,然後繼續走自己的路。
何書蔓搖了搖頭,也不急着走上去,反倒愜意地雙手環胸站在那裡看了起來。
法國午後的陽光都是浪漫怡人的,她站在那圈光暈裡,纖細的身材十分高挑,已經燙成微卷的長髮像是被風的手輕輕撩起,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
江遲聿一時看得有些呆掉,一不小心碰到自己受傷的腳踝處,痛得額頭直冒冷汗。
“嘶——”
他低呼了一聲,再次低頭查看傷處,其實怎麼傷去的、什麼時候傷的現在都想不起來了。
那個時候滿心都是要找到她,找不到之後整個人都處於抓狂發瘋的狀態,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個過程中被人踩了幾腳,踢了幾下,自己又撞到了多少下,但是一點都不覺得痛。
因爲隔着的距離不是很遠,所以何書蔓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臉色似乎不太對,頓時心裡‘咯噔’了一下。
她走向前去,俯視着坐在那裡的人,低聲問:“要不要我幫忙?”
江大總裁心裡樂得開花,說了一百遍的‘要’,可嘴巴上還是那麼傲嬌——“不要!”
“哦!那我走了!”何書蔓一秒的猶豫都沒有,他說完不要,她馬上就轉身。
江遲聿愣了愣,看着她真的大步越走越遠,不禁懊惱得一塌糊塗。
都這個時候了,還傲嬌個什麼勁啊!她能主動來關心詢問自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好麼!
“何書蔓——!”他氣急敗壞地叫她的名字,等她轉過頭來,憤憤地說:“有你這樣的麼!做好事就要做到底!問一句就撤是幾個意思?!”
“是你說不要的啊。”何書蔓歪了歪頭,一臉的無辜,可她的眼底,分明藏着調皮的笑意。
那一瞬間江遲聿只覺得別說是腳踝受傷了,就算是要自己這隻腳廢掉都是值得的。
你的笑有多美好,沒見過的人不會明瞭。
真怕你從今以後再也不對我笑,真怕從今以後再也看不見你的笑。
他慢慢地從長椅上站起來,一隻手還撐在椅背上,臉色臭臭的,可另外一隻手已經主動伸向何書蔓了:“過來,送我去醫院!”
何書蔓暗暗笑了下,也不繼續逗他,走了過去。到了近處她才發現,其實他的傷還是有點嚴重的,因爲西褲的顏色是黑色,所以一直看不出來他到底流了多少血。現在仔細一看,竟然褲腳都溼了那麼大一塊。
“給你的助理打電話吧!”她一邊扶着他走到路邊打車,一邊輕聲道。
江遲聿歡喜得不得了,將自己大半個身子都倚在她的身上,慢悠悠地說:“他回去了,國內
的公司有事情要處理。”
“......”
何書蔓顯然是不相信他的說辭,但也不會真的去求證什麼。
反正待會兒自己送他去醫院,確定他的腳踝沒事之後自己就撤。
——————
某人早就猜到了她會這麼做,所以一到醫院就整個人都癱了,這裡也痛那裡也痛,害的醫生護士都緊張得不得了。
因爲要拍片又要做全身檢查,時間就耽擱得比較長了。好幾次何書蔓想就這麼走掉的,可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他從商場衝出去的那一刻,那樣欣喜若狂地抱着自己。
江遲聿,你的心,到底是怎樣的?
“你是江遲聿的家人?”耳旁忽然有人問。
何書蔓一驚,從亂糟糟的思緒裡抽離出來,下意識地點頭,繼而又搖頭。
護士也被她給弄糊塗了,重複問了一遍:“你是江遲聿的家人嗎?”
“我是他前妻。”
“哦,那也沒事,他的腳傷的有點嚴重,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要住院?是斷了嗎?”
護士蹙眉看她,反問:“你希望他腳斷了?”
“......”
當然不是!只不過他要是需要住院的話就需要人照顧,他的助理回國了,那他誰來照顧?
不過護士剛剛大概是誤會自己了,想着難道變前妻了就希望對方腳斷?
到了病房,江遲聿正躺在那裡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睜了睜眼睛,見來人是她之後又重新閉了回去,閒閒地道:“過來。”
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唯我獨尊驕傲自大呢!
何書蔓睨了他一眼,沒有上前,靜靜地說:“醫生說你需要住院觀察兩三天,你叫個人來這裡照顧你吧,要真是沒人的話這裡也有護士的,你就一隻腳受傷,平常生活應該也不會有問題,我......”
“我說過來!”
躺在牀上的男人忽然低喝了了一聲,起身的動作太快,幅度又大,牽動到腳踝處的傷口,那雪白的紗布上立刻有血跡滲透出來。
何書蔓被嚇了一跳,心裡又是擔心又是氣憤:“你幹.什麼!”
她一邊罵着一邊走了過去,江遲聿黑沉着臉將她一把拉到自己身邊,她上半身往前傾,冷冷地看他。
可牀上的人卻忽然又收起了脾氣,將她的手捏在掌心,重新躺了回去,閉上眼睛,低低地說了句:“在這裡陪我睡覺,我睡醒了就讓你走。”
何書蔓不想,掙了掙自己的手,可是掙脫不開。
又看了看他起伏強烈的胸口,最終靜默地站在那裡沒有再動。
他的脾氣她向來都是知道的,別人不順着他就會不爽,總是習慣了全世界都圍着他轉。
可他說——我睡醒了就讓你走。
這算是讓步麼?
何書蔓看了他好一會兒,確定他真的只是想睡覺之後才拉了個椅子在牀邊坐下來,一隻手被他抓着,她想想又覺得好笑。
可她不知道,在過去的八個月裡,江遲聿甚至沒有一個晚上能好
好入睡,更別說一覺到天亮了。
總是想她想到無法入眠,偶爾淺淺地睡着也會被噩夢驚醒,或是夢到她,或是夢到陳芸,或是夢到那兩個未曾來到過這世上的孩子,每一次都被嚇得坐在牀上久久說不上話來。
這一刻能這樣握着她的手睡覺,對他來說是奢侈,真真是奢侈。
其實何書蔓也有些累了,在商場那樣驚心動魄過,又因爲他情緒一再地上下起伏,沒有一刻是真正平靜的。
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趴在牀上睡覺,總之這一覺睡得很沉,也很安心。
門口有人站在那裡靜靜地看着,最後重重地在心底嘆了口氣,然後轉身黯然離開。
早就猜到了他們還是會走到一起,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而已。
容冶想起就在前兩天她還和自己說,絕對不會跳入同一個火坑,可此時此刻她卻陪着這個火坑安然入睡。
不愛,勉強不來。
愛,隱藏不了。
————————
何書蔓醒來的時候牀上已經沒人了,護士見她醒了就微笑着遞過來一張紙條,說道:“何小姐,江先生已經出院了,這是他留給你的。”
“出院了?”
不是說要出院觀察兩三天麼?怎麼突然就又出院了?
“是他自己一個人出院的嗎?還是有人來接他的?”
“有人來接的。”
何書蔓心裡一沉,忽然多了一種未知的惶恐。
在這個城市裡,他除了自己,原來還有別人可以依靠。
這樣的感覺一點都不好,簡直糟糕透了。
可仔細想想,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麼?不是口口聲聲叫他別再糾纏自己了麼?那麼爲什麼現在他真的讓別人照顧了之後,自己反倒是滿心的失落呢?
何書蔓,你瘋了是不是?
醫院門口,姚芊芊回頭看了看後座的男人,說實話,江遲聿的長相的確說得上是萬里挑一的,而且這深情也玩的不錯。
奇怪的是,既然說好了要住院,爲什麼突然又要出院了呢?
江遲聿也覺察到了她在盯着自己看,嘴角稍稍勾了勾,閉着眼睛說:“你很奇怪我的做法?”
“是。”姚芊芊也不避諱什麼,“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江總應該十分喜歡何小姐,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和何小姐近距離接觸,江總爲什麼又放棄了?”
“爲了下一個能親密接觸的機會。”江遲聿笑着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繼而轉頭看窗外。
自己這次要是真的住院了,真的纏着何書蔓留在醫院照顧自己了,那麼日後何書蔓想必會更加厭煩自己。
何不趁此機會試一試她的心,也好讓她對自己回溫一點好感,以便下一次見面呢?
他笑得好不愜意,最後眼睛都微微眯了起來。
醫院的大門口臺階上,何書蔓正走下來,一個人的身影看上去特別地單薄。
江遲聿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遠遠地看到她盯着手機屏幕好一會兒才接起來:“喂——”
“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