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和莊岑走的時候是容冶去送的,兩個男人有話要說,莊岑不是看不出來,不過她不介意江言和容冶單獨談話。
等她走遠,江言便問容冶:“你喜歡蔓蔓?”
他還是習慣這樣叫何書蔓,哪怕不遠處的電梯口站着爲他懷着孩子的未婚妻,哪怕他們即將舉行婚禮。
容冶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似乎對於他問出這句話有些想法,“如果你面對的人不是我,你還會這麼叫她嗎?”
江言眉心皺了皺,他知道容冶要問的其實是——如果你面對着江遲聿,你還敢叫裡面的人‘蔓蔓’嗎?
不是敢不敢,也不是會不會,而是要不要。
他要這麼叫,江遲聿能拿他怎麼着?他不要這麼叫,那誰也勉強不了他!
但是對着容冶,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一種優越感,總覺得自己纔是唯一那個能這麼叫她的男人!
見他半晌不答話,容冶也沒有繼續追問,只道:“我知道你心裡再想什麼,不過你既然今天看到我出現在這裡,那就說明,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她。”
“什麼意思?”
“欺負她,就是欺負我。”
“呵——”江言嗤笑了一聲,睨着他的神情充滿了諷刺,“這句話要說也是我大哥來說,輪不到你吧?”
“你大哥——”容冶面色冷然下來,一字一句:“你大哥應該會把這句話說給別的女人聽,蔓蔓她不喜歡。”
他說完轉頭去病房,走了兩步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轉回來,盯着江言的眼睛,十分認真:“另外,下次不要再叫她蔓蔓了,我不喜歡聽。”
江言沒回話,男人之間的戰爭不像女人在嘴皮子上爭個輸贏,他現在沉默並不代表他輸了。
只是,他心底還是覺得震驚,畢竟容冶現在的處境並不樂觀,他這麼明目張膽要保護何書蔓,且大有要一輩子和她在一起的架勢,他不怕遭到家族的逼迫嗎?他對江家真的一點也不畏懼嗎?
他也轉身走到莊岑身邊,莊岑笑着問他:“容冶和你說什麼啊?他喜歡嫂子吧?”
江言不說話,薄脣緊抿着。
莊岑輕聲笑起來,似是十分高興,“這不是挺好的嘛,我之前還擔心,你有我,江遲聿有安然,何書蔓就只剩一個人了,到時候孤苦伶仃的,指不定你們兩個男人的其中一個就動了惻隱之心,現在好了,她也有人了,不用你們擔心了。”
“你很希望她和容冶在一起?”江言忽然側頭,盯着她問。
他的語氣有些兇,不像平常的問話,莊岑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被嚇住。
而這時江言也覺察到自己的失態,緩了緩神,語氣溫柔下來:“好了,我們別管了,他們的事他們自己會處理的。”
電梯剛好這個時候到了,他牽着莊岑的手往裡面走去,沒有回頭,所以也就沒看到身後的人的臉上到底是怎樣猙獰的神情。
莊岑原本的好心情已經蕩然無存了,她現在恨不得回去病房弄死何書蔓!
呆在江遲聿身邊的
時候不老實,現在有了容冶,還是不老實,根本就是個賤人!
————
容冶回到病房,牀上那個閉眼假寐的人微微動了動,但沒睜開眼睛。
“他們走了。”他笑着,一邊說一邊走向前。
剛剛江言和莊岑在這裡的時候,何書蔓裝得很虛弱,一副你們再不走我就要出事了的神情,就算那兩人再心懷不軌,也不好意思繼續呆在這裡,於是只能先走。
何書蔓睜開眼睛看了看容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沒事了,你不用在這裡守着我,我自己可以的。”
在醫院也已經住了四五天,她每天都讓容冶不用來了,但是容冶總是來。而他一來,葉聽涵就不好意思來了,雖說都說開了彼此之間的感情都更明朗,可三個人呆在同一個空間裡,還是空前的尷尬。
她也不想讓自己的母親擔心,所以一直瞞着沒有告訴陳芸自己在醫院。
至於江家......
自那晚在電話裡聽到江遲聿親口說了那些話之後,她已經不想和那個家再有什麼瓜葛了。
如果江遲聿現在出現在她的面前說要離婚,她也不會有一點點的驚訝和波動,只會點頭同意。
容冶沉默了半晌沒說話,眼神卻是一直都盯着她的。
何書蔓被他盯得有些頭皮發麻,忍不住再度開腔問:“怎麼了?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沒有。”容冶終於出了聲,表情仍舊平靜,眼神卻愈發地熱烈起來,直勾勾地盯着何書蔓,他問:“你真的不知道我爲什麼一直看着你?”
何書蔓更覺無所適從,眼神都不知道放哪,只能搖頭。
容冶緩緩走上前,她躺在那裡,他站在牀邊,那樣的高度,那樣的眼神,縱然再想躲避,再想裝作不知道,也還是覺得整張臉都熱了起來,整顆心都跳得失序。
“那你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這些天又爲什麼一直在這裡守着你?”
他問得越來越直接,何書蔓隱隱覺察到他下定了決心要做一件事。
她想逃,可病牀就那麼點大,她能逃到哪裡去呢?
容冶忽然俯身,嚇她一大跳,他卻只是柔軟地勾脣笑了起來:“這麼怕我?我只是扶你坐起來。”
何書蔓有些心神不寧,腦袋裡也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她順着他的動作慢慢坐了起來,靠着牀頭,臉蛋兒紅撲撲的。
容冶扶她坐起來之後也在病牀邊緣坐了下來,他的手就放在她的手旁邊,十指乾淨修長,骨節分明,就連指甲也是修剪得整整齊齊。
男人的手能如此漂亮,可見這個男人是多麼地心思細膩。
說實話,對這樣的男人,何書蔓並不反感,甚至很多時候,她希望陪伴在自己身邊一輩子的那個男人,也是如此細膩體貼之人。
可這個人不是容冶,她心裡十分清楚。
何書蔓擡起頭,看着容冶的眼睛,搶在他開口之間說道:“容冶,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別說。”
容冶一怔,眼底那些亮亮的光迅速暗了下去,如流星劃過天際。
何書蔓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麼殘忍,可她必須這樣做,“那天你走了之後聽涵和我說了很多,可能我真的反應遲鈍吧,可是容冶,你也很遲鈍,你真的感覺不到有個人,一直、一直喜歡着你嗎?”
“喜歡......我?”容冶明顯被這句話驚呆了,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何書蔓苦笑了一下,終於深深地體會到了那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滋味兒。
他和葉聽涵是同類人,深陷愛而不得的那種痛苦糾結裡,卻總不願意回頭看身後。
他拼命地追逐自己的腳步,從不曾看到身後的葉聽涵在拼命追逐他的腳步。
容冶這時也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眼底都是震驚,“我不知道,我一直以爲她把我當好朋友。”
“我也一直以爲你把我當好朋友。”
兩人皆是沉默,半晌之後卻又都笑了起來。
可笑着笑着,容冶又覺得心中苦澀氾濫,那種明明已經時機成熟,卻在最後功虧一簣的感覺真糟糕,太糟糕了。
可是現在能怎麼辦呢?除了將那些話重新咽回去,再無其他的路可走。
————
美國加州,晚上時間九點多,一臉疲憊的江遲聿站在陽臺上抽着煙眺望這個城市的夜景。可那景色再美,仍舊無法治癒他此時陰鬱的心情。
安然懷孕了。
在他去救何書蔓的那個晚上,接到安然的電話,興奮地告訴他:聿,你要當爸爸了!
其實江遲聿早就準備好了當爸爸,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句話竟然是從安然的嘴裡說出來的。
不是每次都做了避孕措施嗎?爲什麼還是會出現意外?
這個孩子來得太突然了,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安然在電話裡撒嬌着要他來加州陪她幾天,說是剛得知懷孕的消息太開心了,可是無人可以分享,只能找他,也希望這個時候他能陪在她身邊。
彼時正是何書蔓支撐不住暈倒的時刻,他一面聽着安然的撒嬌,一看看着何書蔓緩緩倒下,整個人彷彿一半在水裡,一半在火裡,真真的水深火熱。
恰巧那個時候容冶也到了,他接着電話看到容冶從他身旁衝過去,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就把何書蔓抱了起來。
容冶臉上有着本該屬於他的焦灼,容冶做着本該屬於他去做的事。
他憤怒,他火大,可他除了站在那裡聽安然軟綿綿地撒嬌之外並沒有衝上去制止容冶的行爲。
後來到了美國,見到了安然,並沒有預想之中的興奮,甚至滿心都在想着何書蔓。
她現在怎麼樣?會不會有事?有沒有人在她身邊照顧她?她醒了會找自己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總感覺對安然的熱情與日劇減,而對何書蔓的在意卻是與日俱增!
低頭看了看手機,很想打個電話回去問問,她到底怎麼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