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蔓剛剛不回答並不是因爲傻,她只是在那一瞬間發現自己內心的答案竟然是——不會。
是的,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自己的父親要求自己答應他,這輩子都不會和江遲聿好回去,自己不會答應。
沒有原因。
或者說,不敢去知道那個原因。
她低了低頭,盯着地板上的某一處,避重就輕地回答:“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我爸他不肯出來見我,而我和江遲聿之間,也已經結束了。”
“蔓蔓——”
葉聽涵還想再說什麼,可是何書蔓已經不想再聽了。
也可能是,不敢再繼續聽下去的。
剛剛她的兩個問題已經夠讓自己糾結懊惱的了,再問下去只怕自己會崩潰吧。
“我不想聊和江遲聿有關的事情,我們不說了,好嗎?”
她沒有很大聲,甚至沒有生氣。可她越是輕聲無助,葉聽涵就越是無法開口。
因爲,太瞭解她現在的這種感受。
曾經拼命用力地去愛過一個人,然後被傷得體無完膚,以至於到了後面提起這個人都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處都在發痛。
所以不想提,不敢提,也希望別人不要提。
但是真的不提就可以徹底忘記嗎?不提就真的這個人不存在了嗎?
不管相距多遠,不管是不是在身邊,你自己清楚地知道——他在你心裡,永遠不會離開。
——————
無聲的夜,誰都沒有睡着。
葉聽涵沒有認牀的習慣,之前也來過這裡,所以不存在說因爲環境完全陌生而睡不着的情況。
可能是因爲心裡壓着太多事了,想說又沒說出來的緣故吧。
至於何書蔓,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那個男人,不要去想任何和他有關的事情,可閉上眼睛腦子裡就出現他的臉,或是生氣的,或是開心的,那些以爲已經忘卻的過去,竟然是如此地清晰。
她翻了個身,感覺到葉聽涵醒着,於是就開口問:“你也沒睡嗎?”
“嗯。”葉聽涵扭頭對着她這邊,忽然笑出聲來。
在這安靜的夜裡,她伸手抱住了何書蔓,聲音軟軟的,讓人不自覺地放鬆,“蔓蔓,我知道你不想聽任何關於江遲聿的事情,我也不想說起他,可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你應該知道的啊,我會說起他,一定是有特別的原因。”
何書蔓不說話,這個時候的沉默其實就是默許。
葉聽涵更緊地抱了抱她,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地說:“他從來沒有要放棄你,和安然的婚禮是迫不得已,他其實......很愛你。”
懷裡的人聽了這幾句果然瞬間就全身僵硬了,不可思議地擡起頭來看她。
儘管是在夜裡,可葉聽涵還是看到她的眼睛在閃閃發着光。
你看啊,其實她也在期待這一切都有苦衷,她也在等所謂的奇蹟。
葉聽涵笑了,摸了摸她的臉,“我不是很清楚中間的事,也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在幫他說話,但是這一切容冶都是知道的,你可以去問容冶,也可以——親自去問
江遲聿。”
“容冶......也知道?”
“這八個月你不是一直在接受治療嗎?”
何書蔓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夠蠢的!
當初到了這裡之後容冶以自己臉色很差爲由帶自己去做了一次全身檢查,然後醫生說自己因爲流產之後沒有修養好,所以要進行調理。
彼時心情還沒調整過來,也沒仔細去多想什麼,再者自己的身體總歸是着急的,所以醫生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一個月一次的調理,現在想來,似乎真的沒那麼簡單!
“容冶是和他聯手起來在騙我嗎?”
“噗嗤——”葉聽涵直接被她說的那個‘騙’字給逗笑了,這下好了,自己非但沒把江遲聿爲了她好的事給解釋清楚,還一不小心把容冶說成了騙子。
“他們應該不算是騙你,是爲了你好。”
何書蔓撇嘴,切了一聲,“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明明是騙,還要編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
“好了好了,不說了,這麼晚了你不困啊?我睡覺了,你也快睡吧,不然明天兩個黑眼圈,沒法出門見人了!”
她飛快地說完這句話,背對着葉聽涵,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可前半夜明明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後半夜卻香甜美夢還嘴角微微上翹。
第二天起牀的時候也是心情大好,葉聽涵看着忙前忙後準備早餐的人兒,搖了搖頭失笑。
早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容冶來敲門,催促她們說:“快換衣服吧。”
“嗯?”
“不是說要出去玩嗎?”
某些人臉色看上去不太友善,說話的語氣也很是不耐煩,可看他一身休閒的打扮,又分明是準備出去遊玩的。
何書蔓看了看他,回頭看了看葉聽涵,還沒來得急開口說話,蕭煥也到了,也是一身休閒裝,歡快地說:“走吧,我帶你們去玩!”
容冶回頭睨了他一眼,“已經有司機了,你還是去公司上班吧。”
“我昨天就和你請假了啊!”蕭煥不服氣,“再說了,我們這麼多年好兄弟了,難得我有喜歡的人,你還不讓我去追麼?”
容冶不說話,暗暗咬牙切齒。
蕭煥繼續說:“我要是孤獨終老,你也肯定會爲我難過的,所以還是讓我來當司機吧,你這個真正的大老闆去公司看着,要是誰沒有好好工作,你就狠狠地教訓他!”
何書蔓站在一邊看得想笑,拉着葉聽涵回房間換衣服,故意用幾個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別管他們,反正咱倆有司機就行了,誰都一樣!”
“其實我覺得蕭煥好一點。”
“......”
她話音一落下,屋裡的氣氛瞬間就凝結成冰,某個人的身上源源不斷地往外散發冰冷的氣體。
蕭煥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非常有自我保護意識地往旁邊退了一步,對着容冶說:“那個——她都這麼說了,你覺得呢?”
容冶不說話,嘴角的線條緊緊地抿着。
等到葉聽涵和何書蔓從
房間換好衣服出來,他忽然對着何書蔓說:“要不讓他們兩個單獨出去玩吧,反正蕭煥對這裡很熟悉,不會丟了的,我們兩個就不要去當電燈泡了。”
何書蔓一怔,扭頭看蕭煥。後者連忙擺手表示自己剛剛沒說什麼過分的話,滿臉都是無辜。
容冶輕笑了一聲,走上前去,直接摟住何書蔓的肩頭將她往門外帶:“走吧走吧,我們自己去玩,他們就讓他們自己去玩,互相培養感情,不要打擾的好。”
“我還沒拿包。”
“我幫你拿!”
容冶將然推到門外,回頭拿了何書蔓的包和手機大步走出去,根本沒看葉聽涵一眼。
後者看上去也是淡然的神情,可終究是在容冶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的時候嘴角垮了下來。
還是做不到心如止水,還是會被影響心情。
她兀自沉浸在情緒裡一時難以自拔,而蕭煥則站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心裡有容冶,可這一刻親眼看到她因爲別的男人而憂傷,還是會覺得很有挫敗感。
不過沒關係啊,自己認識她才幾天啊,總會在以後的漫長歲月裡,一點一點將容冶從她的心底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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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蔓一開始還以爲容冶真的不在乎葉聽涵和蕭煥獨處,可上了車之後才發現事情的真相不是這樣的。
駕駛座上的那個人已經上車大概五分鐘了,可到現在一直都手握鑰匙卻沒有啓動車子。
她也不急着出聲,就那麼靜靜地看着,直到容冶自己回過神來。
他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笑着問:“想去哪?”
何書蔓不說話,也笑,可她的笑容就不那麼簡單了,暗藏了很多含義。
容冶不知是心虛還是怎麼的,和她對視了一會兒之後忽然扭頭不再看她,自顧自說:“你不知道那就由我來決定去哪裡吧,我們就去——”
“爲什麼不承認你其實在意了呢?”
“什麼?”
何書蔓搖頭笑笑,“容冶,難道最近的種種都還不能讓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嗎?你其實已經很在意聽涵了,只不過你自己不肯承認而已。”
“那你呢?”容冶忽然急促起來,就像是被人說中心事之後的慌亂,“你難道真的不在乎江遲聿了嗎?你又爲什麼不肯承認你的心裡還有他呢?”
“我不是不肯,是不敢。”何書蔓沒有閃躲,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低頭看着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我怕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會再一次讓自己萬劫不復,我和你——是不一樣的啊。”
車廂裡安靜了幾秒,隨後她轉過頭來看着他,很認真地問:“容冶,你坦白告訴我,你和江遲聿是不是聯手隱瞞了我很多事?”
容冶的眸子倏然一眯,聲音不自覺地就沉了下去:“他和你說了什麼?”
“不是他和我說了什麼,是你和他隱瞞了我什麼。”
那個人,向來不喜歡去和別人解釋什麼,無論別人對他有多大的誤會。
他的驕傲,成了也是他致命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