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曦宇並沒發現這樣一來,自己又和這個曾經厭煩的女人靠近了好幾步。
想到自己的父親也喜歡黃花風鈴木,他心血來潮問:“不如在家的院子裡種幾棵?”
王家琪聞言,受寵若驚,想:秦少爺今天是怎麼了?發燒了?
她嚥了咽喉嚨尷尬一笑說:“來這裡看到就很滿足了,在家的院子裡種,不適合吧?”
“有什麼不適合的?”他一邊低頭翻着文件一邊回答,“我爸爸以前就喜歡,還帶過幾棵樹苗回來,只是後來蕭曉嫺說嫌棄落葉起來要給傭人很多加班費,便抗議了。”
“既然二媽反對,不好吧!”那個畏首畏尾的王家琪又突然出現。
秦曦宇低着頭隨口就說:“你喜歡就行,不用管她。反正奶奶現在最喜歡你!”
王家琪聽着似乎感覺到點點酸味。她轉而說:“其實有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你說!”
“盆栽啊,放在房間陽臺。”說着說着,王家琪開始閉眼想象空白的陽臺擺上一排不同顏色的風鈴木盆栽,多賞心悅目。
秦曦宇擡頭,見她想得入迷,便沒好氣地喊道:“喂!”
王家琪從相像跑回現實。她扭頭看看秦曦宇,問:“什麼事?”
秦曦宇擰眉道:“你以爲那是你的房間嗎?冬季一落葉,吹得滿房間都是葉子。我最怕地面有一點灰塵了。”
王家琪抿了抿脣,意識到確實是自己興奮過度了。便說:“那好吧,就放院子,我來打理。”
秦曦宇狐疑,一邊批閱着文件一邊問:“你打理?你會嗎?”
王家琪開懷說道:“不跟你開玩笑,我剛到寒山村那年八歲。那時候,一放學就跟着當地的村民去山頭的種植場幫忙,寒山村主要種植的就是黃花風鈴木。”
“你說什麼?”秦曦宇霎那皺眉。
“沒有黃花風鈴木,寒山村會更貧窮。”王家琪永遠不會忘記老校長說的話,她轉而問:“你不是去過寒山村小學嗎?裡面有一棵。”
“我沒留意。”他突然心不在焉,總感覺有些事太巧合。
驀然想起李倩瑤離開前那句囑咐——別一腦熱的對人好,說不定人家也有陰謀。
此時,王家琪打了個大哈欠,打斷了秦曦宇腦內的聯想。
秦曦宇淡淡道:“累就躺下來睡會吧。”
王家琪看着秦曦宇又看看門口,指了指沙發,詫異地問:“這裡?”
“沒人看你!你這麼礙眼我也懶得看你。睡吧。”
得到允許,王家琪脫掉涼鞋,轉身背過秦曦宇,躡手躡腳地把雙腿擡到沙發上,慢慢挪動身子緩緩躺下,立刻閉上雙眼。睡沙發對她而言習慣了。
而且,這張好像比秦曦宇房間那張黑色皮藝沙發尺寸大,舒服多了。
秦曦宇擡頭,心裡又開始矛盾,默默低咒:“我去,還真的說睡就睡!一大個空調對着吹。這麼大一個人不會照顧自己。”
與其說她不會照顧自己,不如說在寒山村幾年的困苦日子,已經讓她忘記了什麼是“空調”。
秦曦宇一手扯下掛鉤常備的薄外套,踮着腳走近她,嗤笑一下,低聲吟哦:“原來穿長裙也有好處的。我的外套不夠長。”
說罷,輕輕抖了一下黑色的外套,俯身從她的肩膀往下蓋。
王家琪並沒熟睡,她十分享受此刻。出生二十多年,爲她蓋被子的人屈指可數。醫護人員除外,秦曦宇是第三個。
雖然享受,但也很虐心。每每得到惡魔的關懷,雖然讓王家琪貪戀,但更讓她悲傷。
她知道,這個男人感覺遲鈍,她可能永遠沒辦法感動他,只能一直維持交易關係值得結束。在她泥足深陷時,他喜歡的依然是別人。到最後,她受傷哭喊,他的心依然屬於別人。
每每感受到自己那份貪戀,她都會情不自己心痛。或許已經看到了像母親那樣的未來卻無法收手。又或許是真心不捨。
感情,這頭潛伏心底的猛獸又有誰能自控得起?
她閉着雙眼,忍着感觸。雙手已在外套底下捏緊了拳頭,只是眼淚依然不受控制奪眶而出。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秦曦宇已轉身,並沒看到她矛盾又悲傷的眼淚。
聽着遠離的鞋聲,王家琪偷偷伸出手,抹掉眼角的淚痕,繼續閉眼,潛心休息。
當她再次睜開雙眼,整個辦公室變得昏暗。天花板的吊燈已熄滅,只留角落一盞微黃色的節能燈。
她掀起外套,緩緩坐起身,扭頭看向辦公桌方向。不見秦曦宇的身影,心頭驟然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