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風波惡卻回答道:“好啊,今天來了這麼多好對手。阿朱、阿碧,公子的事,待會再說也不遲。”說完,就從半空中一個倒栽筋斗翻將下來,向北方那身材矮胖的老者撲去。
東方不敗見狀,心中暗自責罵道:“這個姓風的是真不明事理還是假裝糊塗?他是慕容公子的手下,這般貿然同丐幫的長老動手,就算兩家原本沒甚仇怨,都是會因此而結上樑子的。何況現在慕容公子本來就有殺死丐幫要人的嫌疑,再被他這麼一鬧,恐怕事情會越來越難辦。他忒也魯莽了些!”
想到喬峰是自己的結拜大哥,而慕容復的表妹王語嫣,手下阿朱、阿碧等,也都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這兩家大動干戈,絕非自己所願,於是東方不敗當即閃身擋在那位丐幫長老前面,對風波惡朗聲道:“這位風大俠,要找好對手,何必非在乞丐堆裡挑,我來會一會你,如何?”
風波惡乍看到一個年輕英俊的陌生公子哥攔住自己,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向後躍出幾步,堪堪站定,便即上下打量起東方不敗來。
不多時,他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以手撫頦,問東方不敗道:“你是何人?來自哪門哪派?有什麼資格做我風波惡的對手,而且還是一個‘好對手’?”
東方不敗拱手答道:“小可複姓東方,雙名不敗,現下無門無派,只是一個無名小卒,想請風大俠指教一二,不知可否?”
風波惡聞言,右手持刀搭在自己肩上,仰天打了個哈哈,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不可!”
東方不敗故作疑惑道:“爲何?”
風波惡笑道:“哈哈,我風波惡從來不同無門無派的無名小卒動手。你這小白臉速速閃開吧,免得待會兒我同丐幫的這幾個老傢伙打起來,誤傷了你。”
在場的就算是不會武功的人也知道,剛纔那白衣公子,也就是東方不敗的說辭,只不過是有意自謙,而風波惡卻全然不睬這些江湖禮數,只是看到眼前的公子哥生得細皮嫩肉,就認爲其武功差勁,一口回絕了她,哪裡留得半分情面?
但無論如何,風波惡這般的行徑讓旁人不由得鄙夷起他來,認爲姑蘇慕容家的人竟是如此不懂武林中的禮節過門。
王語嫣見了這般情狀,覺得風波惡是自己表哥的屬下,他的恣意妄爲總歸是折了慕容復的顏面,禁不住喊出聲來:“風四哥,這位東方公子的武功高強得緊,於武道之上,他可算得上是真正的行家裡手,你與他交手,定然暢快不已。我們現在和丐幫的人還敵友莫辨,你何必不問情由就與他們大打出手?你還是趕緊過來告訴我們,我表哥到底怎樣了。”
卻聽風波惡對王語嫣說道:“呵呵,王姑娘莫要心急,公子爺的現狀,早說一刻,遲說一刻,都不打緊。而眼下有這麼多高手在此供我鬥個痛快,這架我此刻不打,待會兒他們跑了怎麼辦?”轉身拔出單刀,在空中劃出幾個圓圈,又欲向丐幫的另一位長老攻過去。
看見風波惡不聽自己的勸告,依舊我行我素,王語嫣心中微微有氣,一瞥之下,瞧見東方不敗又站到了風波惡攻向的另一個丐幫長老身前,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態,渾不在意方纔風波惡的輕慢,忽然心念一動,暗自讚道:“這位東方公子好大的氣度。”
東方不敗聽了先前王語嫣的話,粲然一笑道:“哈哈,非也,非也。好(三聲)鬥者,不如好(四聲)鬥者。小可習武純屬無奈之舉,而風四哥卻以打鬥爲樂,這武道上的行家裡手,當然是他非我。我是大大及不上他的,大大及不上的。”
在前世所遇的人之中,與人動手打鬥者非出於愛恨情仇,就是出於利益之爭,像風波惡這般爲打架而打架的人,東方不敗倒是從未見過。
她自己與人交手,無非是爲了報殺親之仇和報授業之恩,打壓五嶽劍派,維護曰月神教,終歸逃不出恩怨利害的枷鎖。
有時就算她很想出手,但一考慮到神教的利益,便也只能強壓衝動,違心言和,實在是不痛快到了極點。
而風波惡一腔真姓摯意,想打架便打,過得瀟灑自在。對這樣的人,東方不敗好生佩服;對這樣的人生,她又好生羨慕。
然而風波惡見東方不敗又來阻攔自己,則是顯得有些不耐煩了,衝着她大叫道:“小白臉,你到底讓不讓我打個痛快?你若還要在此從中作梗,就怪不得我老風刀下無情了。”
說着就在東方不敗臉頰邊“唰唰唰”地連舞了幾個刀花,以示恐嚇。
東方不敗卻依舊好整以暇,瞧準了風波惡刀法中的一處極大破綻,伸出左手食指,對着刀脊輕輕一點,那柄單刀就脫出風波惡的手掌,“呼”地一聲直飛丈外,“咚”地一下刺入泥土中。
風波惡兀自空手舞了一陣子,這才發覺有什麼不對勁,忽地驚聲道:“咦,我的刀呢?”四下一望,見他那柄尖端已然沒入地下尺許的兵刃還在微微抖動,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東方不敗朝他一抱拳,笑道:“風大俠,承讓了。”
風波惡略微定了定神,回過頭來對東方不敗不服氣地說:“東方公子,看來王姑娘說得不錯,你的武功確是高強,不過適才這一招我老風輸得不大服氣,你有點出我無意,攻我無備。”
東方不敗頷首道:“嗯,不錯,先前我的確是出你不意,攻你無備。咱們再過幾招,接刀吧。”伴着最後一個“刀”字,東方不敗猛地朝單刀所在方位一跺腳,一股暗勁便從她腳底涌出,直撲插在地下的風波惡配刀。
但聞“噌”地一聲,那刀就應力而起,飛離地面,彈入半空,她再急運“北冥正氣訣”,右手虛空一抓,那把刀便隨着一股氣流飛到了她跟前。東方不敗隨即中指輕彈,一下就讓單刀的刀柄落入風波惡的右手中。
風波惡下意識地握住刀柄,但整個人登時便怔住了,顫聲道:“這……這是‘擒龍功’吧?世上居然真的……真的有人會此神奇武功。”
東方不敗微笑道:“非也,非也,此乃‘北冥正氣訣’,不是什麼‘擒龍功’。小可初學乍練,獻醜獻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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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喬峰、東方不敗和段譽三人結拜之時,東方不敗就已顯露了一手吸取掉落在半空中樹枝的功夫,適才她出手震懾風波惡,又用了更爲高明的手法,竟連比樹枝重得多的單刀都能吸了過來,如探囊取物一般,實在是令喬峰、段譽等人詫異之極。
喬峰暗忖道:“我如果運使‘擒龍功’,大概也可吸起那柄刀,但決計做不到東方兄弟那般瀟灑自如、輕描淡寫。厲害,真是厲害。”
聽着二人的對話,王語嫣一言不發,出神地想着:“以前聽說丐幫有位喬幫主武功了得,我表哥跟他齊名,江湖上有道是‘北喬峰,南慕容’,可是……可是現在怎麼又多了個東方公子,我表哥的武功,怎能……怎能……而且爲何以前我從未聽說過這號人物?他所使的武功我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奇怪,真是奇怪……”
這下風波惡也只好搖了搖頭,對東方不敗道:“我打你不過,強弱懸殊,打起來勝敗立分,興味索然,東方公子,再見了!”
他打了敗仗,竟絲毫沒有垂頭喪氣,所謂“勝固欣然敗亦喜”,只求有架打,打得精彩紛呈,那便心滿意足,是輸是贏,卻全不縈懷,實可說深得“鬥道”之三昧,果然如東方不敗所言,風波惡纔是武道上的行家裡手。
他還刀入鞘,向東方不敗抱拳一拱,對包不同說:“三哥,聽說公子爺去了少林寺,那兒人多,定然有架打,我這去了。你護着王姑娘她們慢慢趕來吧。”他唯恐錯過了一次半次打架的機會,還不等包不同等回答,就急奔而去。
包不同姓子再怪,見了剛纔的場面,也知自己武功和東方不敗實在相差太遠。昨晚自己對她言語多有冒犯,人家沒找自己算賬,那是她大人有大量。
之前自己還口出狂言,說什麼要罰要打丐幫,現在東方不敗明顯是向着丐幫的,就算丐幫這分舵裡沒如此多的弟子,沒什麼四長老聯手,沒幫主喬峰壓陣,她也輕輕易易穩艹勝算,這時候她不罰不打自己,那便要燒高香了,還敢再囉唣些什麼,唯有一言不發,走到王語嫣身邊,對她使了個眼色。
王語嫣立時會意,向阿朱、阿碧道:“既然四哥都走了,咱們也跟上去吧?”
阿朱應道:“好,咱們且跟着四哥便是。”
轉頭向喬峰道:“喬幫主,我們四人走啦!”
喬峰點頭道:“四位請便。”
於是包不同帶着王語嫣三人就朝風波惡離開的方向行去,阿朱還大叫道:“風四哥,等等我們。”漸漸地,四個身影就隱沒在團團杏花之中。
送走了王語嫣一行人,東方不敗忽然察覺東首有不少人快步走來,跟着北方也有人過來,人數更多,忙向喬峰低聲道:“大哥,有人來了!”
喬峰也早聽見響動,點了點頭,心想:“多半是慕容公子伏下的人馬到了。原來這姓包和姓風的帶同三個女子先來探探我們的虛實,待他們五人撤退,大隊人手便一齊來攻。”
正要暗傳號令,命幫衆先行向西、向南分別撤走,自己和四長老及蔣舵主斷後,忽聽得西方和南方同時有腳步雜沓之聲。卻是四面八方都來了敵人。
喬峰低聲道:“蔣舵主,南方敵人力道最弱,待會見我手勢,立時便率領衆兄弟向南退走。”蔣舵主應道:“是!”
便在此時,東方杏子樹後奔出五六十人,都是衣衫襤褸,頭髮蓬亂,或持兵器,或拿破碗竹仗,均是丐幫中幫衆。
跟着北方也有**十名丐幫弟子走了出來,各人神色嚴重,見了喬峰也不行禮,反隱隱含有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