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信縱起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滄源山的方向掠去,他的速度極快,距離滄源山也不遠,等他接近滄源山時,大部分元力波動猶在極遠的地方,不過其中有兩股元力波動距離滄源山只有數百里之遙了。
葉信的神念並無法擴散到那麼遠,但他的感應能力已遠遠超越了神唸的極限,可以清晰的洞察這片吉祥天最細微的變化。
無問真人、小鬍子就在下方的一座山坳裡,還有三個葉信以前沒見過的修士,他們各個臉色蒼白,衣衫凌亂,可能是經歷過連番苦戰,而景公子就趴在其中一個修士的後背上,一動不動,從他的衣袖中不停的向外滴血。
無問真人和小鬍子等人都感應到了從空中傳來的元力波動,急忙轉身,隨後他們認出了葉信,揹着景公子的修士在悄悄向後退,另外兩個修士分左右迎了上來,殺氣凌厲,顯然他們是把葉信當成了敵人。
“慢着,是自己人!”小鬍子高聲叫道,他露出欣喜若狂之色:“小葉,你怎麼來了?!”
無問真人沒有說話,他的神色很複雜,其實如果真想不牽累葉信,讓葉信手裡的玉珏保持原狀就可以了,問題在於,他們的處境很危險,急需幫助,而發出了信號,他又覺得自己對不住葉信,看到葉信的身影后,他心中滿是感激和歉疚,相互矛盾。
葉信身形急速滑落,當他落在地面上之後,首先看向景公子:“老景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我可是盡力了。”無問真人苦笑道:“但他不信我,也不聽我的安排,能把他帶出來,已經算非常僥倖了。”
葉信的視線落在山坳盡頭,之前無問真人應該已經打開了機關,兩塊岩石正緩緩向兩側滑動,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那裡有一條地下河,海大師就在裡面等我們。”無問真人說道:“老弟,你怎麼這樣快就趕過來了?我還以爲得在龍窟中等你呢。”
“我怕趕不及,提前一段時間進了吉祥天。”葉信眯起眼,感應着正在急速逼急的元力波動:“你們先走,追兵已經到了,我在這裡攔住他們。”
“我和你一起。”小鬍子說道。
“不用,你留下會拖累我的。“葉信搖了搖頭:“交給我吧,實在不行,我自會想辦法脫身。”
“瞧不起人?我看是你拖累我纔對吧?!”小鬍子有些惱了。
無問真人伸手在小鬍子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隨後認真的看着葉信:“你真有辦法脫身?”
葉信點了點頭。
無問真人轉身拖着小鬍子向着山洞走去,小鬍子還想掙扎,無問真人在小鬍子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小鬍子便放棄了,只是扭頭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葉信。
另外兩個修士走過葉信身邊時,都向着葉信深施一禮,他們並不相信葉信真的有辦法脫身,只以爲葉信有着義薄雲天的情懷,要用自己的性命換取景公子的平安。
葉信感應到的元力波動已從遠方急速掠來,其中一股元力波動快了一步,搶先佔據了山坳上空,而另外一股元力波動便突然停了下來,懸停在天際。
一條人影落在葉信前方一百餘米遠的地方,那是一個年輕人,劍眉朗目,外貌年齡看起來和葉信差不多,穿一襲白色錦服,身材高大,他的肩膀被寬厚,脊背壯碩,但腰卻有些纖細,還有一雙大長腿,這屬於最標準的虎背蜂腰。
葉信輕輕籲出一口氣,他知道,景公子一旦真的出了事,追殺景公子的必定是第二階層中的精英。
對這一戰,他已期待很久了!
那年輕人外貌很英俊,但肩上扛着一柄長達四、五米的彎刀,讓他平添了幾分狂野的氣息,他向前走了幾步,上下打量着葉信,隨後微笑道:“朋友,讓一讓。”
“沒必要那麼急的,等一會的吧。”葉信輕聲說道。
“你是小景的朋友?”那年輕人說道。
“嗯。”葉信點了點頭。
“沒有用的。”那年輕人嘆道:“你攔得住我,未必能攔得住他,就算攔住了他,也絕對攔不住後面的人。”
“盡力而爲。”葉信說道。
“我姓雷,和小景他們幾個被人稱爲真武四公子。”那年輕人嘆息着:“我原本以爲小景只知道胡鬧,沒想到他還真的結交了幾個好兄弟、好朋友,如果不是他惹下了這麼大的麻煩,我此次出山,大家應該聚在一起喝着老酒高談闊論的,時也命也……如果能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方,我不該難爲小景,也不該難爲你,可現在……“
“天路中象你這樣的心機婊有很多吧?”葉信淡淡說道。
“什麼心機……你在說什麼?”那年輕人不由皺起眉,他沒聽懂。
“很久以前,我聽一個長者說過,天路中真正的強者,境界、參悟雖然各自不同,但一定要分出高下,生死只在一線之間,今日一戰,這個勝,那個敗,等過一段時間再戰,結局或許就要顛倒過來了,所以他們在出手之前,都要想辦法佔據天時地利人和。”葉信緩緩說道:“原本我是不以爲然的,只是一個人,又不是一支軍隊,談什麼天時地利人和?但現在看過了你的伎倆,應該是確有其事了。”
“我有什麼伎倆?”那年輕人好奇的問道。
“你知道我留在這裡,應該是抱定了以死相搏的決心,所以先提及自己的來歷,試圖讓我以爲你和老景是極要好的朋友,瓦解我的鬥志,然後你蓄勢待發,我變得猶豫不決,至少爲了保全這份情面,我要避免真的傷到你,原本是五五分之勢,現在也變成了三七開,你佔七,我只佔三。”葉信微笑着說道。
“呵呵……有意思。”那年輕人也笑了。
“你應該是習慣了,不管對手是強是弱,總會自然而然的爲自己多積攢些小優勢,聚沙成塔,最後再把優勢轉變成勝勢。”葉信說道。
“你太囉嗦了。”那年輕人搖頭道。
“我的任務就是拖延時間啊,讓老景他們跑得更遠一些。”葉信忍俊不禁的說道:“何況,我願意說,你又願意聽,怪得了誰呢?”
那年輕人沉默了,不過他的臉色變得非常凝重,吐息也變得深長起來,一縷縷若隱若現的氣息以他身體爲中心,緩緩向四周蔓延,他散發出的元力波動則在穩定的攀升着。
葉信神色如故,只是眉眼間帶着一絲很難被察覺的躍躍欲試,他的腳下四周,雜草正不斷的變得枯萎,直至化作飛灰,就像有看不到火焰在燃燒,這是他的元力運轉所引發的效應,而對面的年輕人發現了異象,神色變得更加凝重了,他知道葉信並不容易對付。
天際不停的有元力波動急速靠近滄源山,但都遠遠停下了,差不多有十幾條身形散落在高空中,凝視着葉信所在的山坳。
“雷公子不是一直在爲了三年後的天梯之戰而閉關修煉麼?居然跑出來了?”一個女修笑眯眯的說道。
“真武四公子原本就不是什麼朋友,此番賀羽仙把景公子逐出門牆,又發出天價懸賞,財帛動人心,也在情理之中。”一個白袍修士笑道。
“未必是爲了懸賞。”另一箇中年修士搖了搖頭:“或許是雷公子與景公子一起做過見不得人的勾當,此番景公子落難,雷公子追得這麼急、衝得這麼猛……我看殺人滅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吉祥天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了。”那女修掃視了一圈,視線落在一個神色有些靦腆、相貌俊秀的年輕人身上:“班家財大氣粗,遠航兄不遠萬里而來,也應該不是爲了懸賞吧?”
“藏空錘一直排在真仙錘之後,我不服。”那神色靦腆的年輕人喃喃說道。
“那你還等什麼,追上去啊!”那女修說道。
“不急,誰把景公子幹掉,我再把誰放倒,也就算我打贏了。”那神色靦腆的年輕人說道。
其他修士相互交換着眼色,這番話初聽起來有些道理,但細細琢磨就有些不對了,那班遠航什麼意思呢?是要給景公子報仇,還是要爲自己證名?
“雷公子這十幾年閉關潛修還是有些成效的,他的天師刀要比之前強得多。”那白袍修士說道:“這神兵譜或許要變一變了。”
“神兵譜沒什麼意思,能入得天榜纔算不負衆望。”那神色靦腆的年輕人搖頭道。
“遠航兄心高志遠,我等萬不能及。”那白袍修士露出無奈的苦笑。
三十三天都有自己的神兵譜,每一天路中排在前三名的神兵,纔有資格進入天榜,做爲班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把天榜當成自己的目標,合情合理,但換成他們,就純粹是做夢了。
“雷公子怎麼還不出手?”那女修轉移了話題:“咦……那小子是什麼人?居然能擋得住雷公子的壓力?!”
此刻,葉信與那雷公子雖然還沒有正式接戰,但他們已經交手了,那雷公子散發出的氣息正不停的卷向葉信,只是葉信由無道殺意凝成的領域堅不可催,不管那雷公子的氣息有多麼強橫,也無法讓葉信有絲毫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