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向着沙漠深處奔行,差不多有一個小時,前方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坑,無數沙礫向着坑中灑落,居然形成了一道道壯觀的瀑布,坑中傳出震耳欲聾的轟響聲。
那白衣修士到了坑邊,縱身向着坑內跳去,葉信也沒多想,跟着躍入大坑,這種封神之地對其他修士而言是充滿兇險的,飛不起來,元力又受到壓制,心中自然要感到不安,但對葉信來說,所謂封神之地簡直如同玩笑,他的虛空之力並沒有受到壓制,想走隨時都能走。
落在坑底,那白衣修士與葉信先後穩住身形,隨後四下掃視,葉信發現從空中灑落的沙礫格外的純淨,每一秒鐘都有數十萬斤的沙礫落下,居然沒有一點灰塵,而且周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由沙礫凝成的海洋,海洋在流動,肉眼亦能看到一道道沉重的波浪。
“這邊走。”那白衣修士說道,隨着他穿入一道沙礫瀑布之中,消失不見。
葉信也跟着穿了過去,發現瀑布後方是一條甬道,沿着甬道走了片刻,眼前豁然開朗,原來他們已走進一座龐大的地宮之中。
地宮很乾淨,應該是常年有人居住,一個穿着紫色長裙的女子正端坐在圓桌後,微笑着看向甬道。
那白衣修士已讓在一邊,也把葉信讓在了前面,葉信只當什麼都不知道,掃視了一圈,視線落在了那女子身上。
“有貴客光臨,小女子這安法宮真是蓬蓽生輝啊。”那女子笑眯眯的說道:“請,請上座。”
葉信好似忘記了那白衣修士的存在,邁步向着女子走去,只是在將要坐下的時候,突然對着那女子說道:“白秋彤?”
“正是。”那白秋彤點了點頭。
“總算找到你了,真不容易。”葉信長長吁出一口氣:“整整跑了大半天啊,都快把我累死了。”
接着葉信一屁股坐了下去,那女子眉眼間顯得有些愣怔,因爲葉信的反應太奇怪了,完全不在她預料之中。
換成別的修士,或者要對着那白衣修士怒罵,再或者運轉元脈準備開戰,而葉信居然就那麼大大方方的坐下了,難道他不知道自己面臨什麼樣的處境麼?!
隨後葉信突然轉頭:“幾位也都出來吧,躲躲藏藏的有什麼意思?”
氣氛驟然變得安靜了,片刻,幾個修士緩緩從兩側走了出來,算上那女子和白衣修士,一共六人,隱隱把葉信圍在當中。
“這裡的壓制力要比外面強橫得多。”葉信說道。
“畢竟是以天地爲熔爐的封神法陣,自然不可小窺。”那白秋彤說道。
這時,那白衣修士忍不住了,如果葉信顯得很憤怒,開口喝罵,或者是準備開打,他都會感覺到出離的愜意,而葉信對一切變化都安之若素,使得他有一種挫敗感。
“我以爲把他帶到這裡會耗費不小的力氣,沒想到……”那白衣修士緩緩說道:“幾位上皇都瞎了眼,居然讓這樣的傻瓜升任護法,呵呵呵……極上秘龍道豈能不敗?!”
“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不妨換個角度想一想。”葉信淡淡說道:“或許我就是藝高人膽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哈……”那白衣修士被逗笑了,他感覺葉信就是死鴨子嘴硬,到了這種困境,還談什麼藝高人膽大?很是不要臉!
“尊駕還是把面具摘掉吧。”那白秋彤依然笑眯眯的:“我們也好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面具可以摘,但幾位不先報一報自己的宗門麼?”葉信說道:“既然是開誠佈公,總得讓我先看到誠意啊。”
那白衣修士更惱火了,他剛想說話,白秋彤卻擺了擺手,她是主事者,另外幾個修士看懂了她的意思,其中一個老者略躬了躬身,很冷淡的說道:“老朽三元隱聖師無憂。”
“在下三元隱聖顧無忌。”另一箇中年修士說道。
“三元隱聖……我記得是宮無法啊。”葉信頓了頓。
“既稱三元,自然是有三位大能。”那白秋彤笑道。
“原來如此……”葉信這才明白。
“尊駕認得無法?”那中年修士急忙追問道。
“一面之緣罷了。”葉信說道:“不過,兩位前輩的運氣可要比宮無法差多了。”
葉信的話中暗藏殺機,上一次那宮無法敗給他,倉皇逃生,這算是好運氣,至於眼前的顧無忌與師無憂,今日必死!
不過,那顧無忌和師無憂完全聽不懂葉信的用意,見葉信不是宮無法的朋友,他們閉口不言了。
“在下滿月劍派鄒靈心。”一箇中年修士緩緩說道。
“在下千鶴會單直。”另外一個身材削瘦的壯年修士說道。
葉信的視線轉向那白衣修士,那白衣修士頓了頓,緩緩說道:“奇樓,方凉。”
“你確實要涼了。”葉信一笑,隨後擡手把面具摘掉,扔到一邊。
看到葉信的相貌,那白秋彤顯得有些吃驚,修士的壽命都遠遠超過常人,尤其是到了大聖境,活個幾千年都很尋常,所以只從外貌是無法判斷修士真實年齡的,但氣息做不得假,可以大概分爲青、壯、衰、老四種階段,譬如那班家的班遠航,看起來年紀只在二十左右,可他的氣息非常沉穩、雄壯,昭示着他正處於修士的黃金階段。
而葉信卻給人一種萬物勃發、生機無限的感覺,那白秋彤很清楚,葉信的真實年齡非常年輕,修煉的時光絕對不會超過三、五百年,甚至更少。
“尊駕年紀輕輕,便能勘破鐵壁,步入大聖之列,可算是人中龍鳳了。”那白秋彤充滿了感嘆:“而極上秘龍道純屬烏合之衆,尊駕又何必爲極上秘龍道賣命呢?這豈不是明珠暗投?!“
“到底是管事的,說話就是比別人好聽。”葉信笑嘻嘻的說道。
“你……”那白秋彤有些愣怔,她發現葉信這個人很是古怪,說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單獨拿出來,她全能明白,可擺成句子,她就摸不透了,連好意惡意都分不清楚,沉吟了一會,她只得不作迴應,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往下說:“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現在就有一個機會,如果尊駕願意棄惡歸善,自應投到我家少主門下,過去的一切,我家少主都可以既往不咎。”
“你家少主是什麼人?”葉信說道。
“我家少主來自劫宮,是行走四方的劫者。”那白秋彤說道。
“劫者?劫者不是不可以拉幫結派的麼?”葉信一愣。
“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那白秋彤說道:“情勢變了,我們自然也要跟着改變。”
“劫者啊……”葉信咧了咧嘴,如果所謂的少主大有來頭,他或許還會虛與委蛇一會,多探聽些內幕,劫者?老子前些天剛剛乾掉了四個,還是一起幹掉的,有什麼資格稱一個‘主’字?!
那白秋彤看出了葉信的輕視,她顯得有些不悅了:“我家少主雖然剛剛執掌劫雷,名聲不顯,但身份是改不了的,吉祥天、淨垢天、無恨天有無數修士,可幾位佛主的嫡傳弟子卻不多,尊駕莫要輕狂,跟着我家少主,以後有數不清的好處!”
“成啊,我同意。”葉信說道:“然後呢,沒事了吧?沒事我可就走了。”
“自然不行!”那白秋彤說道:“我們還要陪尊駕到劫宮走一趟。”
“去劫宮做什麼?”葉信問道。
“尊駕要去拜會劫宮九霄鏡,以鏡爲證。”那白秋彤說道。
“拿我當白癡麼?”葉信搖了搖頭:“我到了劫宮,你們突然翻臉,要對我不利,我又該何去何從?”
“如果我們要斬滅你,在這裡就可以動手,又何必大老遠跑到劫宮去?”那白衣修士冷笑着說道。
“是這個道理。”那白秋彤微笑道:“封神之地,五脈禁絕,尊駕的法門也會受到壓制,如果我們沒有誠意,還能找到比這裡更好的地方麼?”
葉信連同椅子一起轉了半圈,看向那白衣修士,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好像覺得那白衣修士很有趣。
“你看什麼?!”那白衣修士喝道。
“當時在場的有好幾個護法,我想不通你爲什麼偏偏選中了我,因爲我是新人?因爲我很容易對付?”葉信輕嘆一聲:“一雙狗眼啊……說實話,絕不打妄語,很快,你就會恨不得把自己的狗眼挖出來!”
“尊駕可要想清楚了。”那白秋彤皺起眉,她感覺到葉信在挑釁了:“在這五脈禁絕之地,你什麼都做不了!”
“五脈禁絕……剛纔有條狗還說過,這裡是妖族修士的樂土。”葉信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們說……如果我突然變成妖族大能,你們會怎麼樣?”
場中其他修士都顯得忍俊不禁,天、魔、人、海、妖五族修士元脈不一樣,根骨不一樣,或者可以說屬於完全不同的生命,你以爲自己能隨意脫胎換骨呢?
“不相信啊?”葉信也笑了:“我這人……最喜歡打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