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信很清楚勾心鬥角只是下策,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還是拳頭,既然展開韜沒有立即反擊,他便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修煉上,整整七、八天,足不出戶、夜不安寢,頗有閉死關的架勢。
其實所謂修煉,就是汲取外界的元氣,並把汲取的元氣融入元脈與元府之中,以培養自己的實力。
淬鍊己身有文火與武火之分,取陰陽相濟之道,武火是指盡全力汲取元氣,文火是指要平心靜氣的休養,讓汲取的元力真正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天賦上的差距在這個時候就昭顯出來了,因爲修士的元脈和元府尚不夠堅韌,當汲取來的元氣達到飽和狀態時,多餘的元氣便會在休養中慢慢逸散出去,天生根骨極佳的修士,總能超越自身的極限,多保留一部分元氣,一次修煉還沒什麼,幾十次、幾百次修煉累積下來,境界便會被逐漸拉大。
而葉信與所有的修士都不同,他有神能守護元府,有星皇傳承加持元脈,所能承受的極限遠超過其他修士,代表着他有更高的效率、更快的進境。
到了與曹玉義約定好的日子,葉信才離開靜室,早早便打發方守逸去城外去接曹玉義,而他則在中堂安靜的等待。
片刻,葉信發覺清瞳的眼神有些不對,不時偷瞥着自己,他開口問道:“怎麼了?”
“主上,你這次閉關修煉,是不是感覺與以往有些不一樣?”清瞳問道。
“這是我感覺最充實的一次。”葉信說道:“浮城氣象非凡,天地元氣之磅礴浩瀚,遠非其他宗門可以相比,清瞳,你也要努力些了,不要辜負這次機會。”
“我一直沒有偷懶呀。”清瞳說道,隨後她頓了頓:“主上,你真的沒感覺到不一樣麼?”
“嗯?到底怎麼了?”葉信狐疑的問道。
“你身上好像在發光。”清瞳說道:“一種非常奇怪的光。”
葉信伸出雙手,仔細觀察着,什麼都沒看到,他又拿過鏡子,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還是毫無發現:“什麼都沒有啊。”不止看不到自己有什麼變化,他釋放出神念,神念亦是沒有發現異常。
“主上,我是蛇妖入道。”清瞳說道:“當初淬鍊肉身時,我被困在深井內,在黑暗煎熬了十幾年,出來之後,我對天光非常敏感,稍微有一丁點變化,我都能感應得到。”
葉信剛想說話,方守逸臉色鐵青的跑進來:“護法,壞事了、壞事了……”
“什麼事?”葉信一愣。
“老護法被人害死了!”方守逸叫道。
“你說什麼?”葉信大吃一驚,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守逸便把思鄉城傳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轉告給葉信,按照葉信和曹玉義幾天前的約定,今天曹玉義會大張旗鼓返回浮城,葉信暗示過曹玉義,現在他最需要的是曹玉義鮮明的表達出自己的態度,如此才能迅速分化聚集在展開韜身邊的修士,把被動化爲主動,曹玉義猶豫良久,最後還是同意了葉信的要求。
就在昨夜,曹玉義擺開宴席,宴請一些老朋友,據說他在席間顯得意氣風發,滔滔不絕,講了很久,到了今天清晨,那些老朋友聚集在一起,準備爲曹玉義踐行,卻遲遲不見曹玉義露面,後來乾脆走進曹玉義的居室,發現曹玉義已氣絕多時了。
曹玉義畢竟是太清宗外門的前護法,地位很高,思鄉城的修士一邊檢驗曹玉義的屍體,一邊派人來稟報太清宗,而方守逸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即返回來了。
知道了前因後果,葉信久久無法做聲,他突然發現,自己被太清宗表面上的祥和氣息矇蔽了。
不錯,太清宗的行事風格確實很柔和,比很多宗門強得多,讓他葉信來評判,太清宗是名副其實的正派,但,光與暗向來是並存的,世間絕對找不到沒有黑暗的地方。
“玄知太上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麼?”葉信低聲問道。
“肯定知道了。”方守逸臉色很悲痛:“否則也不會敲響太清法鍾。”
葉信不由長長嘆了一口氣,他對太清宗有很多不瞭解的地方,這是他的劣勢,也是展開韜的優勢,而這種優劣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逆轉,縱使他付出再多努力亦是枉然。
葉信一定要把曹玉義請回來,也是因爲這方面的考慮,希望有一個老資格爲他引路,讓他可以在最短時間內熟悉環境。
“太清法鍾是怎麼回事?”葉信問道。
“太清法鍾歸玄戒太上掌控,只有遇到了影響到太清宗氣運的大事,太清法鍾纔會被敲響。”方守逸說道:“現在,其他幾位太上應該都已經出關了,聚在一起商議這件事情。”
“也就是說,這件事情已經輪不到我們操心了?”葉信露出苦笑。
“對了,護法,現在……”方守逸頓了頓:“那北山列夢也會出關的,我們的麻煩恐怕不小。”
要知道當初的北山列夢正是曹玉義邀請進來的,有曹玉義在,礙於幾分情面,北山列夢行事不會太過分,現在曹玉義已死,那麼北山列夢就不會有什麼顧忌了。
其實方守逸心中有秘密,沒有告訴葉信,葉信走出小院,讓他進去拜望時,曹玉義對他說了一些很重要的話。
曹玉義說,葉護法此人心性陰沉,喜怒不形於色,城府極深,告訴他以後一定要保持忠誠,否則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的。
曹玉義還很感嘆,說他讓葉信拿出能力證明,誰知葉信轉而算計他,極力邀請他儘早返回浮城,根本就是想利用他與北山列夢的關係,去牽制北山列夢,以爭取時間,他沒有拆穿葉信的用意,因爲葉信能想出這種計劃,已經是一種智慧的表現了,他相信葉信將來必有大前途。
知道了這些秘密,方守逸已經不再擔心北山列夢了,誰知曹玉義突然被害身亡,讓他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恐慌感。
“既然已不用我們操心,那就安靜的等吧。”葉信的眼神閃爍不定:“是騾子是馬,最後終歸要拉出來遛一遛的。”
一天的時間轉眼即過,到了夜間,月上枝頭,太清玄知的身影出現了,他緩步走進了護法府的中堂。
“見過太上。”葉信站起身。
太清玄知沉默了片刻:“曹玉義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知道了。”葉信說道:“還請太上節哀。”
“我已經去看過了,玉義身上並沒有傷痕,是身體過於衰敗,虛弱而死。”太清玄知緩緩說道:“可我明白,他是被人害死的,葉護法,你認爲兇手是誰?”
“展開韜。”葉信一字一句的說道。
“在太清法鐘下,我們太清七子聚在一起,商議了很久。”太清玄知說道:“你來猜一猜,玄山、玄明他們幾個,認爲誰是兇手?”
“是我。”葉信笑了笑。
“哦?”太清玄知眉頭一抖:“他們的理由是什麼?”
“展開韜的資格比我老,又在太清宗效力多年,沒有功勞亦有苦勞,如果我葉信想掌控外門,必須要除掉展開韜,但……這是千難萬難的。”葉信說道:“最好的方法,也是最快的方法,就是惹得太上震怒了,所以我故意去親近玉義前輩,巧舌如簧,求得玉義前輩應允,返回宗門助我葉信一臂之力,然後我又在暗中害死玉義前輩,那麼我宗上下都會認爲是展開韜下了毒手,如此不費吹灰之力,便去除一大勁敵,用不了多久,整個外門都將在我葉信的掌控之中了。“
“玉義前輩的死因,應該在這兩三天就出來了,而且是在右護法府中被人找出來的,既然我在陷害展開韜,自然要做得周全。而這個死因,也肯定與我左護法府有隱秘的聯繫,可能再過幾天,死因與我左護法府的聯繫也將被一個聰明人發現。”
太清玄知死死的盯着葉信,第一次看到葉信時,他發現葉信隱隱有人皇之氣,所以不惜拋出護法之位去引誘葉信,希望葉信能成爲太清宗的一大助力,而第一次與葉信深談,他發現葉信就是個妖孽,思慮之縝密敏銳,甚至讓他有一種坐立不安的感受,葉信當初對展開韜的所有預先判斷,幾乎都猜對了。
今天是第二次深談,他發現用‘妖孽;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葉信,葉信剛纔所說的,正是在太清法鐘下發生的場景。
“你猜我信不信?”太清玄知說道。
“太上是不信的,否則也不會來這裡找我。”葉信說道。
“我爲什麼不信?”太清玄知追問道。
“這個……”葉信被問住了。
“還好……還好還好……你也有猜不出來的時候。”太清玄知嘆了口氣:“這是玉義給我的信,你自己看吧。”說完,太清玄知把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
葉信拿起信,慢慢看了起來,曹玉義在信中對葉信極盡美譽,這讓葉信稍微有些驚訝,在他看來,雙方只是一筆交易,他可以靠着曹玉義的資歷慢慢瓦解展開韜的勢力,而曹玉義也可以靠着他葉信光明正大而又名正言順的重新走進護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