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二章 心照汗青



就在這時,從“麒麟寨”的一隊人中走出來一名虎背熊腰、手執一柄五虎斷門刀的大漢。這名大漢一出場,麒麟寨一幫嘍囉立即都歡呼雀躍,大聲吶喊助威起來。

那大漢一抱拳道:“在下是麒麟寨五柳分舵舵主柳五,想請教足下一二招。”李道真摺扇一展,瀟灑一笑,道:“不敢。”柳五眉頭一揚,怒氣道:“足下過分謙虛,卻是更加顯得瞧不起我柳五了。”李道真一怔,沒想到這人卻是個一根筋,謙虛一句,他竟也當真了。於是道:“小可禮拙,請恕包涵。”柳五是個粗人,哪裡受得了李道真這套書生迂腐的禮法,就不耐煩的急吼吼地道:“那些俗禮就免了吧,痛快些,打了再說。”說着,五虎斷門刀劈空一舞,落日餘暉之下,光芒閃閃。

李道真摺扇一收,拱了拱手:“請!”柳五大步疾出,五虎斷門刀劈空旋舞,一道道刀氣凌厲削向李道真。李道真見刀勢雄猛,身子飄然後退,避過鋒芒。柳五眼見李道真退卻,激起心中萬丈的豪氣。大吼一聲,揮刀直上。刀法凌厲,縱橫之間讓人不敢瞥視。

李道真身子一側,避過柳五凌厲一刀,臨空一躍,跳過柳五頭頂,摺扇一張,扇子上頓時閃現出一團煙霧,瞬間即逝。柳五腦袋“嗡”地一聲,一陣暈眩,腳下虛浮,身子一個踉蹌。沈若寒皺起眉頭:“李道真使詐!”木延暢瞪了瞪眼,恨聲道:“這小子真不是東西!”沈若寒搖了搖頭,嘆道:“李道真與七殺門人較量時,便就使詐了。唉,一個人真不能被他的外表給迷惑了啊!”木延暢看着李道真,忽對沈若寒道:“不然,等會兒我去收拾他。”

沈若寒道:“李道真手法利落,輕功絕妙,他要使詐,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崆峒派的莫白就遜他一籌,落敗是自然的。木兄,此事我們不便摻和,還有大事等我們去做。”木延暢聞言,他男兒漢的氣概,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此時,李道真趁柳五頭暈目眩之際,一掌揮出。柳五迷糊的雙瞳之中,映出一隻手掌,倏爾變成一支利箭,疾射而來。柳五喘氣如牛,眼中簌簌流出淚來,使得他的雙眸更加模糊。李道真一掌拍到,柳五卻穩如泰山,竟動也不動。相反,李道真一掌拍出,頓時感覺全身痠麻,那隻手立時腫脹的比自己的大腿還粗。

“怎會這樣?”李道真眨着眼,莫名其妙地看着柳五。

柳五的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模樣滑稽之極。他縱聲長笑道:“忘了告訴你了,在下自六歲開始,就練‘鐵布衫’功夫,到如今不說天下第一,也是屈指可數了。”柳五說得豪邁萬分,氣勢逼人。

眼看柳五要被李道真打敗,卻在這最後一招反敗爲勝,確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啊。沈若寒心中早已有數,李道真絕非柳五的對手。剛纔李道真使詐,柳五落敗就在頃刻,他心口裡也是撲騰撲騰地亂跳。

李道真顯然在青城派中人緣極好,不似崆峒派的莫白。他一受傷,立時有許多青城派的弟子搶上前來,扶着李道真,並又大聲吵罵:“這場比試算不得數,你們三人車輪戰我們大師兄,贏了也不光彩。要說,還是我們青城派技高一籌,應該領袖羣雄!”

“對,對……”

“是,是……”

底下之人,紛紛附和叫囔。

崆峒派的莫白,此時心情激動,一咬牙,躍身而出,他要挽回面子,就要在衆人面前耍耍威風。他一出手,七殺門的那名漢子也縱身而起,場上頓時像炸了鍋一樣,一場亂戰始終沒有避免。

刀擊聲、怒罵聲、呻吟聲、嘶叫聲……縈繞在周圍,讓人寒慄。沈若寒一拍木延暢的後背,說道:“走,我們去錦衣衛的詔獄!”木延暢道:“這裡呢?”沈若寒道:“在天子腳下,自然有人來管。若是無人來管,我們也無能爲力。”兩人腳不停歇,離了這裡,直去詔獄。

就在沈若寒、木延暢一走,從一角閣樓裡走出兩個人來,定睛望去,赫然便是嚴世蕃與路楷。嚴世蕃睜眼看着這場混戰,聽着這些刺人耳膜的聲音,心裡頓時如喝了蜜糖一樣甜,滿臉壞笑,得意非凡。

三人瞧了一炷香工夫,此時天幕已降,半無星辰。別處張燈結綵,喧譁吵鬧,只有此處黑燈瞎火,就只聽到打鬥聲一片。嚴世蕃看得無趣,便道:“回府。”

三人上鞍,策馬而去。

到了相府,嚴世蕃徑直來到嚴嵩的書房——寵辱不驚齋。只見嚴嵩高坐於上,他右下手做着兩人。這兩人一見嚴世蕃,立時起身行禮:“公子安好!”嚴

世蕃點頭亦向他們行禮,轉而對嚴嵩道:“爹,有幻影魔君和鬼王相助,我們對控制武林那就更有把握了。”嚴嵩站起身來,手拈鬍鬚,笑道:“本相剛纔與兩位深談一番,使我非常欣慰啊。這次武林大會就由你們三人共同操持,藉此機會一定要讓武林各道臣服於我嚴嵩腳下!”頓了頓,忽道:“蕃兒,楊順抓回了沈煉,你……”嚴世蕃不等嚴嵩把話說完,便道:“此事,孩兒早就知曉了。沈煉那廝留在世上,就是我們嚴家一個大禍患。孩兒命楊順將那廝在牢中秘密毒死,來個神不知鬼不覺。”嚴嵩點點頭道:“如此甚好。”

幻影魔君忽道:“相爺,公子,你們可曾聽說過成吉思汗的藏寶圖?”嚴嵩、嚴世蕃、鬼滅三人相互一覷,滿面狐疑,均不知道有此一事。獨孤一方繼續道:“我先前也以爲‘乾坤圖’就是成吉思汗的藏寶圖,現在卻知道了‘乾坤圖’的真實來歷,它比是不是成吉思汗的藏寶圖更具有價值!只要將它和四塊晶石放在一起,就能預知未來。相爺,如果此事成功了,相爺您不想自己的未來是怎麼樣的嗎?還有大公子,你就不想自己的未來是怎麼樣的嗎?”獨孤一方一說,嚴世蕃心中立即打了個激靈。他不是害怕,而是喜悅。他自負自己是天下第一聰明人,這樣一個人,怎會屈居人下,應該是獨尊天下,成爲萬萬人之首!嚴世蕃心中喜悅狂如江濤,但一張臉上卻是波平如鏡,這比老奸巨猾的嚴嵩、視萬物生靈如草芥的鬼滅,更勝一籌。因爲他們聽獨孤一方一說,身子俱都輕輕顫動了一下。

“你說的可是實情?”嚴世蕃一手揹着,走了幾步,擡頭看着獨孤一方問道。

獨孤一方就將自己派弟子臥底於李園,幾經周折才得知的情況以及與李慕雲、麒麟寨在李園的一番爭鬥大略說了一遍。然後又將在那晚路邊客店所聽到的關於“天脈”之謎的全部細節又仔細地敘說了一遍。在場的人,聽完了,全都是唏噓不已。嚴世蕃捏着下巴道:“這樣說來,麒麟寨也知道這個‘天脈’之謎了?”獨孤一方點了點頭。嚴世蕃兇目一亮:“先生,可知道李慕雲現在的下落?”獨孤一方道:“自李園被毀,他就銷聲匿跡了,還是那晚在路邊客店見過他一面。現在不知去向。”鬼滅插話道:“在保安圍剿白蓮教逆賊的時候,只是看見了桃花俠沈若寒,卻沒有發現李慕雲和血魔無天。說明他們兩人,自那晚後就走了。”嚴聲世蕃皺了皺眉,沉思道:“他會不會到了京城?”獨孤一方道:“或許聞到了風聲,也來參加武林大會說不定。”嚴世蕃點頭道:“好!先生可記得他的模樣?”獨孤一方道:“記得。”嚴世蕃臉上一擠,露出可怕的笑容,說道:“麻煩先生畫出十幾張李慕雲的畫像,我分派府中得力幹手出去秘密查探。”獨孤一方應了一聲。嚴世蕃走到鬼滅身前,道:“明日就相請先生與我一同去會會那個‘鐵手麒麟’雲萬仇。”鬼滅應了一聲。

今晚無月無星,北京城暗黑的可怕。晚風徐徐,雖不似冬日裡刀一般刺骨,卻讓人感覺一股肅殺的力量。沈若寒和木延暢俱都是身法了得之人,兩條人影縱上竄下,真如鬼魅一般。一炷香的時間,兩人已經來到錦衣衛詔獄外邊一處的暗角落裡,查看地形,準備潛入。

一番查探後,兩人來到一處暗角,縱身一躍,跳了進去。避過崗哨,直向內獄潛進。兩人原本想外獄防守這般鬆懈,內獄防守一定非常嚴密的,連一隻蒼蠅也插翅難進,誰想一眼望去,零零散散就見幾個懶兵遊卒在那裡像孤魂野鬼一樣的遊蕩。

沈若寒與木延暢一對眼,齊身躍出,各自展開身手,就地把那幾個兵卒扭頭卡擦了。徑直進了大獄之中,見獄中燭火搖曳,陰森冷怖。兩人各看着一邊,尋找沈煉的下落。尋到裡面時,忽然聽見有人聲:“快走,快走!”就見三個人鬼鬼祟祟從最裡面一間牢房走了出來,與沈若寒、木延暢一照面,立時驚了一跳,其中一人道:“你們是什麼人?”話猶未說完,就見沈若寒、木延暢齊身縱上,揮手之間,立時解決。兩人一看牢房之中,背朝天直挺挺躺着一個人。心中急如烈火,躍身而進,一翻身子,兩人頓時面無血色,地上躺的人赫然就是沈煉,只見他面目紫黑、七竅流血,氣息只出不進。沈若寒忙運功封點沈煉周身大穴,以暫時阻止毒素向全身的流進蔓延。

此時,沈煉慢慢睜開血眼,漸漸看清是沈若寒時,全身瑟瑟顫抖起來,一雙手緊緊抓住沈若寒的手,顫聲說道:“寒兒,你能叫我一聲父親麼?”沈若寒自小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幸蒙“不死神醫”

薛望同的收養,後又遇到恩師“武半仙”竇處良傳武授藝。沈若寒甚是敬重沈煉,此刻在沈煉臨死之際,怎能不滿足他的願望。只是沈若寒心中非常的痛苦悲傷,不能自已,含淚點頭喊道:“爹爹……”沈煉聽得這一聲叫喚,心中立時明亮起來,他感覺自己回到了家中,見到了妻兒,一家人享受着天倫之樂。片刻,沈煉眼前一黑,全身顫抖不止,嘴上直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照汗青……”說完,便口噴黑血,氣絕而亡。死後,一雙眼瞪得大如銅鈴,眼中充滿了悲憤怒色。

沈若寒看着沈煉的屍身,不哭不叫,一言不發,呆若木雞。良久,沈若寒只感到一股濁氣從心田處上來,氣勢洶洶,不可遏制,驀地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頭暈目眩,身子搖搖欲墜。

沈若寒視沈煉猶如親身父親,此時沈煉死在他的懷裡,他哪能不悲痛,不傷心欲絕。他剛纔由於太過悲傷,表面上冷靜的讓人難以置信,實則心已破碎,滴血不止。

木延暢滿面憤怒之色,一拳擊出,牆壁上磚屑紛飛,大聲吼道:“嚴老賊,不殺你不能泄我心頭之恨!”聲色俱厲,讓人敬畏又恐懼。

沈若寒緩緩抱起沈煉的屍身,一步一步沉重而有力地走出大獄。走在街道上,見一戶雜貨鋪門前掛着一團繩子,就隨手取了下來,將沈煉緊緊綁負在自己的背上。木延暢見他如此,覺得非常奇怪,於是問道:“沈兄,你這是要做什麼?”這時沈若寒滿面靜氣,冷峻的異常可怕。他盯着木延暢瞧了一會,然後一字一句說道:“殺嚴嵩!”

木延暢看着沈若寒的眼神,只感覺一股凌厲的殺氣浸透他的全身,使人不寒而慄。

兩人一路上默默無言,殺氣騰騰奔往嚴嵩府上。

相府守衛見兩條黑影不疾不徐直往這邊走來,一人舉刀喝道:“來人是誰?”不見回答,就徑直走過去攔擋。不料,被木延暢一抓扭斷了脖子,立時斷氣倒地。另外五名守衛,突然看見同伴倒地,拔出佩刀,就迎面衝上去砍殺。

木延暢劈手奪過一把大刀,橫劈豎砍,一合之間,立時將五名守衛砍翻在地。此時,府內守衛聽到外面打殺之聲,開了門,紛紛舉刀挺槍殺了出來。木延暢舞者大刀,殺得興起,只顧向裡面衝殺。一時間,只聽見慘叫哀嚎之聲,木延暢全身亦濺滿了血漬。

沈若寒奪了一支長戟,揮舞生風,所到之處,便是一片慘叫。頃刻之間,兩人殺倒二三十名守衛在地,直衝到相府內院。只見兩條人影呼嘯而來,臨空騰挪,輕功不凡。瞬間與沈、木兩人交了三個回合,各自退了五六步。沈若寒一瞧來人,不由嗤笑道:“原來是手下敗將!”鬼滅吹鬍子瞪眼,氣不打一處來,喝道:“小子,你敢來相府生事,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來者正是“有滅無生、萬鬼之王”之稱的鬼滅與“幻影魔君”獨孤一方。

這時嚴嵩、嚴世蕃、路楷、楊順全部都出來了。楊順定睛一看,指着沈若寒驚呼道:“此人……此人就……就是桃花俠!”楊順一見是沈若寒,心中萬分激動,說話一時竟不能連貫。嚴嵩、嚴世蕃父子倆一聽,卻向楊順翻了一通白眼,。嚴世蕃冷笑道:“等你這時候來告訴我,本公子有十條命也不夠用啊。”楊順一聽,嚇得臉色蒼白,渾身直哆嗦着,不敢說出一個字來。

沈若寒一瞪楊順,銳利的目光就像兩柄無比鋒利的匕首,直刺向他的雙眼。楊順心虛膽寒,被沈若寒這樣一瞪,渾身哆嗦着就更加無法控制了。沈若寒銳利的目光,掃向嚴嵩、嚴世蕃,眼眸中的那一團烈火,似乎即可就要噴薄而出,將嚴嵩父子燒成灰燼。

“今晚我就要爲我父親報仇!”沈若寒一挺長戟,直指嚴嵩。

嚴嵩被沈若寒說得糊塗了,便問道:“你父親是誰?”

沈若寒目中怒氣沖天,大聲道:“錦衣衛經歷沈煉!”

這七個字從沈若寒嘴裡說出來,頓叫嚴嵩父子吃了一驚。嚴世蕃目露狐疑,卻又帶了三分戲謔的神色,笑道:“沈煉這廝又臭又硬,居然是你的父親!呵呵,桃花俠、沈老闆……你的身份比我這個工部侍郎還要多啊。”

沈若寒重重一哼,冷笑道:“我的身份再多,也及不上你們父子兩人做的惡事多吧?”說話中,充滿了譏諷。

嚴嵩氣得瞪眼吹鬍子,怒道:“好一個逆賊,還有膽量到相符來滋事,活得不耐煩了。也好,省的本閣多費周章了。”

嚴世蕃獨眼中兇光畢露,怒喝道:“還不動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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