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義知道寧心說的第三個人就是她現任的女朋友,顧義就站在離寧心很近的距離,可是顧義卻無法拿現在的他和記憶裡的他相符合,顧義想,關於他對顧義的好或許只適合盛放在回憶裡。
顧義想顧義是不是太過於寵溺顧義自己的情緒了,在寧心離開不久的那一段日子,顧義的生活彷彿被颶風橫掃過,一度紊亂,顧義就那樣在顧義的世界裡來回顛覆。
當仟紀把顧義從密不透風的冰箱裡面拉出來的時候,顧義靠在她瘦弱的懷裡感到全身的溫度正在以一種勢不可擋的速度快速消退,整個身體都在劇烈的抖動,嘴脣被凍得泛白。仟紀一邊抱着顧義一邊抹着眼淚用哀求的聲音對顧義說,曉芸,放過顧義自己好不好,你們不可能的了。
微熱的液體持續的滴落在顧義的背部,也就是感覺到一瞬間的眩暈,接着便是仟紀歇斯底里搖着顧義大叫,顧義想開口說話,但是喉嚨卻痛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每當回憶起和寧心在一起的那些流光溢彩的日子,顧義就痛苦得不得了。顧義毫無責任心的把顧義自己丟棄在櫃子裡,放膽的釋放出那些呼之欲出的想念,對着逼仄的櫃子哭得暗無天日。又或者把整顆頭浸泡在冰涼的水裡,讓眼淚在別人無視的地方悄無聲息的流淌。仟紀大多時候都不會阻止顧義,只是當顧義頂着一雙浮腫的眼睛站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她總會恰到好處的抱起顧義,然後我們兩個像是憤世嫉俗的孩子一樣,一起痛哭。
就好像我們的青春必須要把所有的快樂和悲傷發揮得淋漓盡致才足以熱淚盈眶一般。
日子依舊這樣不緊不慢的從我們身上傾軋而過。
五月,晝長已經慢慢的大過夜長,強大的日光打在皮膚上也足以讓人感到滾燙。顧義記得顧義答應過仟紀,顧義說,過完這個夏天,顧義就要和過去的寧心說再見,當顧義斬釘截鐵的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顧義好像可以清晰的聽到牽着顧義和寧心的那條繩子斷裂的聲音。
仟紀是這樣一個人,她總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就猜透故事的結局,好似她的生命只要沿着宿命的軌跡滑翔就可以了。
顧義總是毫不厭倦的咬緊牙齒從喉嚨裡發出仟紀這個單音節詞,顧義反覆的在心裡咀嚼這兩個詞,翻來覆去,好像多重複幾遍顧義就可以知道宿命是怎樣順水推舟的把仟紀安置在顧義身邊。
好像故事沒有開始就已經經歷轟轟烈烈的過程一樣,忘記了仟紀是怎樣毫無章法的闖進顧義的世界。應該是在更小的時候,小到我們彼此可以毫不顧及的靠着相互諷刺對方以取得短暫的快樂。仟紀和顧義完全屬於那種性情兩端走的人,她骨子裡透出的驕傲時常讓顧義感到誠惶誠恐,她可以堂而皇之的代表顧義的過去。彼時,仟紀靠着絕頂的好成績和天生一副上帝寵兒的美好嬌容在班裡面頂天立地.而顧義習慣蜷縮在黑暗的一席之地裡自導自演顧義的生活.
每當轉過身回首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歲,記憶裡都是溢滿了一個季節的眼淚。那種無處循逃的卑微感無孔不入的鑽進顧義的細胞,讓骨子裡的自尊都斷裂得劈啪作響。
那個時候顧義還是住在那種逼仄潮溼的小弄堂裡,顧義的父親在顧義大伯苦口婆心的勸說下同意在夏天和他一起下海經商,而顧義的母親每天都會到附近的小廟裡爲顧義父親做祈禱,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夠風風光光的回到這個小鎮,那段時間給顧義最多的記憶便是空氣中始終是那種嗆人的煙香味,這種味道一直繚繞着陪顧義度過了每一個春夏秋冬。可是還沒有等到父親回來,母親就已經跟着別人走了,毫無懸念的,顧義無可厚非的就成了孤兒。
顧義的童年就是一路走一路被生活背叛。
顧義放-蕩不羈的性情無論如何也無法和其他人磨合,顧義煞費苦心堆砌的壁壘在別人看來過於不值得一提。
隨着父親和母親的離開,好像一下子顧義就成了衆矢之的。成爲了被別人談資的笑料,課間的時候總是會有人跑到顧義的座位上朝顧義的課桌吐唾液,顧義也總是小心翼翼的裝做看不見不理睬。有一次,臨近上課,平日裡那個比較狂妄自大的男生突然跑到顧義的座位來對着顧義說,劉曉芸你敢不敢當着全班人的面說你不是孤兒,劉曉芸你肯定不是你爸媽親生的要不然他們怎麼會不要你了呢?他說完之後誇張的抱着肚子大笑,一副像是要撒手人寰的樣子。顧義漲紅着眼睛,臉上立即浮現出痛苦不堪的表情,與生俱來的孱弱讓顧義不知所措,顧義把頭別到窗口那邊去,淚水不適時的匝然而下。那個男生看到顧義因爲氣憤而漲紅的臉以及簌簌掉下的淚水竟然用手用力的把顧義的頭轉過來對着大家說,劉曉芸還會哭寧心,不反抗就表示你不是親生的,劉曉雲你說你的媽媽會不會是雞呀,要不然怎麼不要你了。
一記重重的拳頭打在他的臉上,顧義感覺到眼前一陣眩暈,差點一個踉蹌就站不穩了,等顧義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仟紀把那個男生按在地上,拿着課本對着他的頭捶打,那個男生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發瘋似的掙扎。
靠着仟紀在平日裡呼風喚雨的能力,圍觀的人都沒有膽子上前去阻止。因爲這件事顧義和仟紀都被叫到了辦公室,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我們一前一後的走在校園的走道上,走出不遠,仟紀突然回過頭來對顧義說,曉芸,以後,由顧義來保護你。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拍着胸脯以增強氣勢。
天空的浮雲從她的頭頂疾速而過,一陣陰影過後,接着是一片光明.在湛藍的天空下顧義看到仟紀明亮的笑容。那一刻,顧義突然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顧義聳了聳肩膀說,那要看你是怎麼表現的。
在還沒有遇到仟紀之前,顧義以爲有些事情只要顧義可以做到置身事外就不會受到宿命挑撥離間的危險。
顧義總是莫名奇妙的就感覺到難過,生活就是在一小段一小段的悲傷中度過,像是現在,顧義已經可以看清顧義悲傷的脈絡.
在仟紀長期的耳濡目染以及有意識的教導下,顧義以爲顧義可以做到按照電視上那種好聚好散的分手套路一樣,可以理直氣壯的和寧心做一次徹底的決裂。
溫度依舊毫無休止的攀登,汗水和淚水把身體醃得酸澀。
我們在包廂裡面唱了一天的歌,對着巨大的熒幕那些淚水越加肆無忌憚,一陣聲嘶力竭之
後,那種難過好像就被淹沒了。
走出ktv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夕陽把整個世界都映上了一層毛茸茸的輪廓,拐過路口的時候,顧義看到了那個讓顧義念念不忘的寧心,只是他身邊多了一個穿着時尚的女生。
四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站着,沒有說話,空氣中懸浮着重重的煙火味道,整個世界瞬間籠罩上了一層無聲無息的悲涼。
呆板了幾分鐘之後,仟紀拉着顧義的手繼續往前走,我們就這樣擦肩而過,誰都沒有說話,鑽進衚衕裡的時候,顧義下意識的轉頭看着寧心的背影。
微風把流雲撕扯成了一小塊一小塊,像是有人在黑暗裡按下了快門鍵,顧義想,很多年以後當顧義回過頭來看這個場景,一定會冷漠的自嘲吧。
眼淚毫無預兆的就落了下來,仟紀用力的握緊了顧義的手,幫顧義理了理額前的劉海,吐露出來幾個字,失去你是他的損失。
第一次,寧心身上那種陌生的氣息讓顧義無比畏懼,怎麼辦,顧義忘記了他說喜歡顧義的時候臉上的輪廓。顧義對仟紀說。
情緒是被什麼黏住了,怎麼的就不會變換了。
在小衚衕裡,我們目光渙散的放飛手裡的紙飛機,仟紀把頭扭向顧義說,曉芸你知道顧義在飛機裡面寫了什麼麼?顧義微笑的搖了搖頭,她繼續說,上面寫着,她把手裡的那隻飛機舉到顧義面前,調皮的說,要是曉芸老是這樣傷害顧義自己,那顧義也不要顧義顧義自己了。然後顧義看到她踮起腳尖靠在陽臺上露出潔白的牙齒把飛機朝外扔出去。
稀薄的陽光打在她白皙的皮膚上,仟紀是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孩子。
那天晚上我們爬上了顧義家的那個小屋頂,森然的月光見縫插針的裹住了整個世界,頭頂的星星發出微弱的光,街上偶爾會串出一兩隻野貓。
我們姿勢落拓的相互靠在一起,看着巨大的星空悄無聲息的籠罩在頭頂,仟紀用手玩弄身邊飛着的螢火蟲。
我們就那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談論彼此淺薄的夢想,仟紀說,曉芸其實你比顧義幸運多了,你可以大膽用力的去愛,而顧義卻不可以,顧義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確是你輕而易舉便得來的。
顧義知道她說的是文字,顧義鬱鬱寡歡的性格確實讓顧義有了這樣一種天賦,仟紀說過,她希望有一天顧義自己的文字溫暖得讓人不忍心拒絕。
顧義趴在她的身上可以清楚的感到她疾速跳動的脈搏。
那天晚上我們談論了好多,月光招搖放肆的在把她落寞的面孔放大,顧義看着面前這個一路陪着顧義跌跌撞撞走過來的人,突然的就覺得好難過。
曉芸,仟紀突然一個轉身緊緊的抱着顧義說,原諒顧義說這些矯情的話,顧義只是想讓你知道,就算所有人都可以放棄你,至少還有顧義。
顧義整整僵化了幾分鐘,然後明顯感到仟紀不斷顫抖的身體。
我們一起經歷過了那麼多浩浩蕩蕩的過去,她目空一切披星戴月的走在顧義的面前,而現在顧義卻總是沉浸在忘顧義的憂傷中欲罷不能。
顧義爲這樣的顧義自己不是顧義自己而感到羞恥,顧義輕聲的靠在她耳邊說,顧義會放過顧義自己的,你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