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伸出來,讓爲師看看好嗎?”
琴珏說自己明白了,琴江是不信的。畢竟,自己雖然已經用自認爲琴珏能夠理解的話語去說明了。但琴江卻從琴珏的眼睛裡看出了琴珏的懵懂。這般也能夠說是自己明白了嗎?
不過,琴江並不願去深究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想起之前夢羽的說法,琴江此刻回憶起來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又或者說是駭人聽聞。於是,趁此機會,琴江便動了要探個虛實的想法。接着,琴江就捏了捏琴珏的小手,眼中帶着幾分徵詢的意思詢問道。
“師父,爲什麼要看琴珏的手啊?”
琴珏對琴江的要求十分不解,於是本着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才願意按照琴江的要求去做。
“我們門派修煉的弟子,是以樂器作爲自己的武器的。彈奏樂器呢,就需要有一雙巧手。所以,爲師是想看看琴珏比較適合練習哪一種樂器,以後爲師就可以教琴珏使用哪一種樂器了,這樣也算是因材施教吧。”
琴江盡力用琴珏能夠理解的話語,說明理由。
不過,這個理由也算是正當。所有來到景廷派的弟子,在拜師過後,就是在師父的考量之下,選擇合適的樂器進行修煉。若是弟子與自己的師父修習的是不同的樂器,一般都會由任課的師父教授樂理,指導修煉,而具體的演奏技巧則有門派中專司此種樂器的師父教授。但琴江的意思,卻並非如此。
“哦,師父那你看吧。”
腦筋本就直白的琴珏也沒多想,依言把自己的手伸了出來,舉到琴江面前。
方纔琴江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琴珏的臉上,並沒有注意到琴珏的手有什麼特別之處。
現在,琴江可以好好看看了,並且也可以驗證驗證夢羽的說法。
琴江的視線轉移到琴珏的手上,仔細查看琴珏手上的每一寸紋理,骨骼。可就在仔細看過外加用靈力走了一圈之後,回憶起當日夢羽的話語,琴江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如墜暗無天日的深淵,如進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難道...
琴江心知此事不益張揚,而且這事也不能讓琴珏知道。否則,要讓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怎麼接受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
看來,此事得一直保密下去了。
“小珏的手很柔軟,應該是可以彈奏古琴的。不知道小珏要不要跟着爲師學習古琴呢?”
琴江揉了揉琴珏的小手,微微笑道。
想着有些事情,琴江的情緒有些難言。但這些不能在琴珏的面前表現出來,於是,琴江收拾了自己的情緒,只餘一張溫和的笑臉。
“要啊!要啊!”
一口應下的琴珏心裡稍稍有些不解,爲何在看手之前,這個師父好像不太喜歡自己,把自己當做一個累贅?而看了手之後,竟然開始對着自己笑了,這種感覺好怪!可琴珏畢竟是個孩子,很多事情,於他而言,是不會思考太多的。只要自己的師父,願意接受自己不就好了嗎?管那麼多幹嘛?
“現在時間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師父就教小珏古琴,好不好?”
或許琴江自己都並未發覺,自從自己發現了那個秘密之後,對待琴珏的態度發生了些許不太明顯的轉變。
“好啊!”
琴珏想着自己的師父就要教自己古琴了,心裡的喜悅是難以掩飾的。
夜晚,琴江獨自一人站在書房三樓的小閣樓上,負手而立,看着自己院子裡披着銀輝的花花草草愣神。
此刻,夢羽拿了一件披風來到琴江身邊,輕輕爲之披上。
“來了?”
那熟悉的靈力,琴江自然知道是誰。也就沒有轉頭去看,只是依舊看着庭院愣神,聲音有些難以言說的沙啞。
“嗯。”
夢羽能夠感知到此刻的琴江心緒並不高,也就未曾多言什麼,只是靜立一側。
“這件事你怎麼看?”
琴江淡淡發問。
“夢羽只是一介僕役,能有什麼看法?”
夢羽一點也不傻,他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拋回給琴江。畢竟,此事不管怎麼說,怎麼都是錯。何苦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不想說實話?是嗎?”
琴江轉過頭盯着夢羽的眼睛,低聲問道。
不過,這樣的聲音卻無端端給了人很重的威脅感。再配上琴江那銳利的眼光,更讓人覺得無所遁形。
“主人,並非夢羽不想說實話。只不過,這實話要看怎麼說了。”
夢羽知道,此刻的琴江是非要問出自己的想法來不可了。但是,此刻的夢羽卻並不想全盤托出。因爲...
故而,找了個模棱兩可的託詞。
“哦?”
琴江饒有興致地挑挑眉。
“主人已經看到了,也就無需夢羽再次贅言什麼了。若是主人想要平安無事,只能按照我們之前擬定的計劃行事。”
夢羽微微仰起頭,應着琴江的目光,回答了琴江的問題。
“呵~看來還真是沒有退路了啊~”
Wшw.Tтka n.C ○ 琴江自嘲般的笑笑,轉頭不看夢羽,繼而看着之前的庭院,滿眼的不甘和戲謔。
夢羽對於琴江有這樣的反應絲毫不覺得奇怪,若是有了其他反應,那就不是他認識的琴江了。既然琴江不願多言,該知道的也知道了,似乎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夢羽安靜地跟着站在琴江的身後,望着窗外,那雙鳳眸裡不知暗含着什麼樣的心緒。
琴珏這次可是學乖了,早早地起身,來到書房門前等着琴江。
這倒讓一直以來都是第一個到達書房的甄狄,挺不適應的。這第一個到的人,不應該一直都是自己嗎?這個小孩怎麼搶了先了呢?
“小珏,怎麼這麼早啊?你師父還沒來呢!”
雖然甄狄一向是不喜說話的,但是爲了能爲琴江分擔一些身上的擔子,甄狄也開始試着和這個孩子交流。尤其是想到琴江頭一天在政事堂那般心不在焉的樣子,甄狄即使再不喜歡說些廢話,也還是逼迫着自己去做。如此這般,隨着時間的推移,自己就會和琴珏之間建立起一定程度的感情。當琴江忙的時候,自己也可承擔起琴江教授的責任,讓琴江有時間可以好好喘口氣兒。
“回師叔的話,今天師父要教授琴珏古琴,琴珏當然要早早地來這裡等着師父啦!”
琴珏笑得很開心,眉宇間全是興奮。並且覺得自己現在來到書房門前等着琴江,並沒有什麼不妥。
聽聞琴珏的說法,甄狄心裡暗暗打鼓。
這事難不成有蹊蹺?明明琴江就不願收徒,只不過是迫於無奈,纔會如此的。要是自己估計的不錯,在琴江的心裡,應是不太喜歡琴珏的。而且打心眼裡,應該也不會是想要教授琴珏的。但是爲什麼在琴珏的眼裡,自己看到的卻是滿滿的期待和崇拜呢?昨天不是還爲了琴江要去執事堂處理門派之事,而痛哭流涕嗎?這轉變的未免也太快了些吧?難不成真的是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嗎?
“別在這裡站着了,隨我一同到書房裡去,等着你師父吧!”
甄狄雖是疑惑,一直以來冷靜的性子也讓甄狄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異狀,只是帶着琴珏進入了書房。
琴珏一進到書房,就尋了昨夜的矮塌坐下,而甄狄卻開始整理書冊。
正當兩人一個發呆,一個整理的時候,琴江推門而入。
“師父!”
一直眼巴巴地瞧着門口的小珏,看到他那個恍若謫仙的師父來了,想都沒想,“蹭~”地一下就從矮塌上彈起來,活像一隻被壓抑了許久的彈簧,彈性十足。
兩隻小短腿,狠命地撲騰,向着琴江的方向快跑過去。就好像是前方有一個極其有吸引力的物什似的,或者換一個更爲恰當的說法,便是如同看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小嘴微張,脆生生地叫了琴江一句師父。而這樣的聲音,竟然惹得在一旁默默整理的甄狄,都被這喊聲驚得擡起了頭。
“慢點兒,慢點兒!”
差點兒被小珏撞個滿懷的琴江,不由提醒道。用一隻手按住了琴珏的肩膀,止住他的步伐。
“知道了,師父!”
琴珏甜甜地迴應着琴江。
自己的師父竟然會關心自己!小珏的心就如同被浸在**裡一樣,甚至認爲以前覺得師父不喜歡自己,肯定是一種錯覺。
“小珏,你看爲師給你帶什麼來了?”
琴江眉眼間皆是淡淡的笑意,手裡則是拿着一把普通的木琴。
這樣的木琴是在景廷派修習的入門級弟子最常用的琴,是做練習之用。畢竟,名貴的琴需要諸多苛刻的保養法則,可不是這種入門級弟子能夠玩兒轉的。
見到琴珏這麼早出現在書房,其實琴江也挺意外的。他沒想到這個孩子對學琴有着那麼大的興趣。自己在書房的閣樓裡站了整整一夜,離開的時候,天也才矇矇亮。不過,是去花了點時間挑琴,現在算來,時間可還早呢!
但那清脆的童子之音卻是悅耳的,既像是春日裡一抹明媚的陽光,又像是從山間潺潺流動的清泉,有一種盪滌人心的力量。
“是琴嗎?”
停在琴江身邊的琴珏,用自己肉嘟嘟的小手不住地撫摸着木琴。對這個木頭做的傢伙兒,好奇極了。烏溜烏溜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對未來的憧憬。
“是啊,小珏的手指修長,最適合彈奏古琴了。”
琴江蹲下來,摸了摸小珏的頭,溫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