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守警押着轉來轉去幾分鐘,最後去的不是審問室,而是一個挺乾淨的會議室。並且,他們沒把我鎖起來,反而打開了手銬和腳鐐,讓我坐在椅子裡。
我很驚訝,還有就是警惕,在這裡面想得到好待遇,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越對你好,你越要注意。
時刻注意着站在身旁,拿着電棍的看守警,艱難地度過了五分鐘。
突然,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顆沒有頭髮的腦袋探出來。
這人五十歲左右的年紀,穿運動服、運動鞋,看上去很健碩,很乾淨的一個人。他撇了裡面一眼,對兩個看守警招招手,讓他們出去。看守警反應很快,幾乎小跑着出去,而且到了跟前點頭哈腰,顯然,光頭男人的身份不簡單,他會是什麼人?我想着,亦擔心着。
隨着光頭男人閃到一邊,我全部的防備頃刻間土崩瓦解,我又有了想流淚的衝動。
我以爲我得被修理,不。
我看見了龐麗穎閃出來,然後走進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穿西裝的男人。
這就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麼?我很感動,亦很激動。我猛地站起來,卻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當時龐麗穎已經走到我跟前,她上上下下望了我好久,然後抱住我,在我耳邊道:“我們知道怎麼回事,是楊林,對不起!”
我道:“我們是誰?”
“凌詩詩也知道,她一直在爲這件事而忙!”
“是嗎?”我說這話不是質疑,而是不敢信。我還以爲像凌詩詩那麼冷酷無情的人,看都不會看我一眼,管我被剁了還是被煮了,堅決不理。沒想到,她竟然在爲我忙,有時候真猜不到她的內心到底想的什麼,不按邏輯辦事,很隨心。
龐麗穎嗯一聲放開我,整理了一下服飾,回頭對站在門外的光頭男說,她要單獨的五分鐘。光頭男不是很同意,但西裝男出去勸了幾句以後,他也就沒說什麼了,門被關閉進來。這時龐麗穎才又對我說:“你有沒有受傷?在這裡面是不是很困難?”
我坐下來,不知怎麼回答,我把怎麼慘都告訴她嗎?遲疑了一陣,覺得不能說:“困難,
受傷,有,但我現在很好。”
“有信心能出去嗎?”
“我自己?”我擡頭望着她,不太理解她的意思,“我只能說我想出去。”
“好,你要堅持,無論遇上什麼狀況都得活着。”
“什麼意思?又來了嗎?”我明顯憤怒了起來,“怎麼又是這種話?你和我說的還是凌詩詩讓你和我說的?”
“我們在外面已經盡力,有些事仍然沒辦法去改變。或者說我們改變不了多少吧,只能讓某些人給一點點小面子。我們得到消息,楊林找了打手進來,打算在這裡面打死你,就這兩天時間。而某些人答應我們放你的時間是四天以後,這四天只能靠你自己去打拼。”
我什麼反應?我他媽的壓根就沒反應!
悲傷嗎?沒有,因爲如果我能活過這四天,我就可以出去,我就又一次戰勝了楊林。
高興嗎?更沒有,因爲敢從外面進來的人絕對不是草包。我暫時就知道是兩個,但鬼知道是多少個?四天,可以很漫長啊,要是第一天就掛了,我估計還能接受,要是掛在最後一天,我會死不閉眼。
見我臉色沒什麼大變化,卻沉默了,龐麗穎擔憂道:“洪天仇你怎麼想?”
我搖頭:“不知道。”
“對不起啊。”
“不是你,我其實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我只恨當時沒有存着最後一口氣直接掐死楊林。”
“你能出去的,你自己要有信心,我會在外面等着你。”
“他們怎麼樣?”
“周小顏他們嗎?很好,事情和他們無關,楊林沒有搞他們。”
“凌詩詩呢?”
“她已經很努力……”龐麗穎一聲嘆息,從自己包裡拿出五盒香菸往我口袋裡塞,隨後又拿出一大疊鈔票,有一萬塊,也塞進我的口袋,“等會他們不會搜你,會直接送你回倉房。這錢你看能不能用,儘量讓多一些人幫你。有點少,但只能帶這麼多,沒辦法了……”
我望着她,眼淚吧嗒吧嗒的掉。
我轉開身,她大概覺得我是心裡恨吧,因爲恨,因爲生氣而流淚,所以
很急,自己都流眼淚了,勸着我,讓我別擔心之類。
其實我是感動。
我擦了擦眼淚轉回去,看她一臉淚,想伸手幫她抹一抹,似乎不太適合:“我是感動你這樣對我。放心吧,我要出去的腳步沒人能阻擋。我在這裡面已經十多天,我還不信最後四天過不去。”
龐麗穎猛猛的點頭:“嗯,你絕對能過去。”
我扯開話題道:“外面那個西裝男什麼人?”
“幫忙的人,做個見證,他不怎麼需要和你接觸。”
“他需要進來嗎?”
“要,做戲做全套。”龐麗穎擦乾淨眼淚,轉身去開門。
西裝男走進來,提着包走到我跟前,望了我兩眼道:“一直沒有承認過對嗎?”
“一直沒有。”我說的很輕鬆,但其實誰知道我選擇反抗所付出的代價,有多麼沉重?
“你要扛下去。”
“他們還會逼我承認嗎?”
“這四天可以說是很黑暗的四天,在這四天時間裡無論他們做什麼,我們都只能啞巴吃虧,這是他們給面子的前提條件,他們要四天。”
“這樣說來,其實不算給面子。”
“可以這樣說,但給了機會,讓你有了掌握命運的機會。四天,你能過不能過,看自己,這總比過個一百天都沒結果好。”
“對,所以要樂觀,要抓住機會,我懂。”
“心態好,一切纔好。”律師伸手搭在我肩膀上面,暗暗按了按才又道:“教你一招,如果他們打你,最小的痛感你都要表現出被挖心掏肺的痛感出來。如果是在密室,要加深程度的裝,口水鼻涕一起來,你說你心臟不好,肺不好,腎不好,啥都不好,最好還能整個口吐白沫出來。”
我想笑,但真的笑不出來:“謝謝啊!”
律師說不謝,隨即退開幾步。
龐麗穎又走到我面前,她把我拉起來,望着我卻久久說不出一句話。然後她選擇了抱我,緊緊抱住,差不多有半分鐘才放開道:“我在外面等你,你必須出來。”話畢轉身走人,和律師一起消失在門外的拐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