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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聯盟時代的太陽系,除了九大行星和它們自帶的衛星、以及成百上千的近地天體、遠地天體、星際物質外,還有七顆醒目的人造衛星。它們圍繞着地球轉啊轉。在晴朗的夜晚,可以看到極爲明顯的七星聯珠。其中一星,綠意蔥蔥,生機盎然,人們稱它爲‘七號綠色行星’。
那個時候的人造衛星,大體上是與地球做同步運行。其實這些衛星本身是人類在小行星或是其他天體途經太陽系時,趁機將其“捉住”,然後改造它,用於緩解人口壓力和環境保護所需。人們使用超級計算機爲它模擬類母星生態環境,控制其氣候溫度變化,然後將它送入預定設定軌道,並讓它自轉速度和公轉軌道與母星的保持一致,一年四季,太陽東昇西落,潮漲潮汐,風雲雷雨,樣樣不少。
當然,每個改造後的衛星都派以不同的用途。像一號星、二號星,基本是用作神武軍團駐守太陽系的軍事倉庫和侯補軍人的軍事訓練基地了;三號星是個兵工廠基地,各種最新式的艦艇炮彈戰甲武器裝備的輸出地之一;四號星和五號星,是兩個最大的民用居住生活星,物質財富和舒適程度大大超過母星現有程度,這裡進出限制寬鬆,是星際旅行者們的首選逗留之地;而六號星,嚴格說起來是由某大家族的中心基地,它集商業商業、娛樂和文化休閒於一體,空間站港口星羅棋佈,也就是交通便利,經濟發達,是個極度繁榮之星。七星之中它居於首位,但實際號召力卻因爲其大家長的遠離,其他家族的勢力或快或慢地滲入其中,影響力漸漸被其他家族分散,
第七顆,就是聯盟歷史上鼎鼎有名的七號綠色行星。顧名思義,這顆被改造的行星表面應佈滿生機勃勃的綠色植物。要這麼說也行,事實上,這個行星自帶的土壤非常的適宜種植綠色植物,以至於從太空中看到它,就像是一個綠色的球體,這也是它名字的來源。
這麼特別的行星,一開始真的是設計用來讓人類居住的新行星。後來,人們才發現,這個地方並不太適合人居住。原因在於那個土壤裡隱含一種不能根除的天然的激素物質,能夠刺激綠色植物瘋狂生長。
平常還沒什麼關係,一到春季萬物舒展的時候,破土而出的植物可是不管你是人還是建築物,一率破壞到底。也因爲這種物質,七號綠色行星上的樹木都是高高瘦瘦的,極少有樹徑超過15公分的,而且這些樹木也很難活到夏季。只有那些野草,人們稱爲“長髮女妖”草,是這個行星的天然統治者,它從土壤裡吸取養分,從春季到冬初,一路長長得比人還高上許多倍;可一到冬季,它就發黃變枯而且異常的乾燥易燃,稍不小心,就能引起全星球大火把上面的所有燒得乾乾淨淨。
因爲有這樣毛病,它被改成培養綠色植物的溫室基地。多好的計劃呀,只要把小樹種仍在這個地方不用管理,十來天后就能看到一大片成熟綠蔭,然後再移賣到別的星球上,就能換來大筆的“外匯”。計劃之初,某些家族確實靠這個攢了不少資本。
風雲突變在某一天。一個頑皮的小傢伙,在春天,把某個殖民星系上的某種纏人蔓藤帶到了這個七號星。這種蔓藤非常的堅韌,在當地就常做捆綁之用,不用激光鐳射之流的工具,幾十年也不會壞掉。原以爲那段蔓藤是死的,扔在地上也就扔吧,誰叫他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呢?誰能料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呢?
那段蔓藤在無人的地方,開始慢慢復甦,也開始慢慢侵蝕這個行星上培養的那些小苗子。等到人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這種及地生長的蔓藤好像天生就是爲了這個行星而生,而且它又與本地的霸主“長髮女妖”草相處得“極爲融洽”,也可說是狼狽爲奸啦。總之,這個蔓藤掃蕩了整個七號星,一有別的植物進駐,野草就“通風報信”,蔓藤就發揮它超人的纏功,把它纏死,讓它不能存活;人們想用火燒吧,沒聽過“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麼?用藥物吧,那蔓藤好像是殖民星系的東東耶,目前沒有辦法;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麼,人類的律法絕不允許的。。。
通常,一個春季過後,人們會發現家已經不是家了。部分仍留在這顆行星上的居民只好做遷徙的侯鳥了。那就是一到春天,大家就集體搬家,避過這個蔓藤和野草這個瘋頭後,再回到原來的地方。因此,這個行星在春季是少有人煙的,原先的高大的現代化的建築物早已荒廢,成爲蔓藤的老窩;村莊集鎮之類留下來的空屋子很少見的全是用行星上的蔓藤(養得又粗又肥的)編建而成的,還得不停地打理它,幾乎每天就要割三次草,切割N次蔓藤。
漸漸地,它的表面積上了厚厚的幾圈蔓藤網,密密的野草塞滿空隙,墨綠得幾成黑色。行星上幾乎找不到可以走動的路,除了當地人開荒出來的幾條秘密通道,七號星外的人一進入這個鬼地方,就等着數不清的蔓藤來招呼吧,它肯定是最盡職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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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地,正常的人,只要稍稍瞭解一點七號綠色行星形成緣由的,都不會在春天的時候到那兒去,可是有任務怎麼辦呢?沒法子,就是找死也是要完成的,何況一些些植物而已,夠不上致命傷害,只是有些麻煩而已。
星際3707年3月的某一天,天使、伊利亞特還有一個戴尤佳,三個人興致勃勃地到七號綠色行星“郊遊”來了。
這裡的空間轉換站,是好多年前就已經被淘汰的老品種,有枝架結構的那種,在循環能量沒耗斷前,還能運作。整個空間站早已被黑綠色的蔓藤重重佔領,時不時那伸出的枝椏一卷一卷的,好像要抓住什麼似的;四處都是密集的野草充滿空間,壓得人有點喘不過氣來。春天到來的時候,能明顯的看出那些東東飛速生長的變化過程,又似乎能聽到它們向上生長所發出的聲音,怪恐怖的。
三人都是簡裝出門,只能“撥開”那些煩人的障礙物,硬生生地開出一條道來衝到轉換站外,身後傳來那些斷掉植物再次‘重生的作響聲’。轉換站外,也是同樣的境況,不動手別想走,不動手,就等着成爲它們的養分吧。在這裡擡頭不見藍天,密不透風的蔓藤交織的網叢中,還有不停劃破肌膚的“長髮女妖”,陰暗得可怕,潮溼悶熱感揮之不去。
平日裡,稱王稱霸的纏人蔓藤和野草,這回碰上對手了。從母星來的這三個人可是不會把所謂的“女妖”草、吃人蔓藤放在眼裡。照天使‘無法無天’的說法,就是“惹毛了我,一把火燒燒乾淨!”確實,以他的實力還有他家的財力,區區一顆人造行星,還賠不出來嗎?按現實點的說法,那個律條不是用來制裁像他這般身份的人的,伊利亞特乾乾脆脆地說着,“我一個噴嚏也不止一個七號星”;而戴尤佳嘛,沒看到那黑色的蔓藤、綠色的野草是避着她長的嗎?
一陣橫衝直撞後,三人終於找到了一條稍微正常一點的路了,開闢出來的高度只允許人走動而已,粗糙溼滑沿地爬的蔓藤枝結,還有那無處不在的野草,人在其間行走,得小心非常,一不留神吶,就會被不知從哪兒伸出來的蔓藤給捲到半空中,然後無數的“好客主人”都會來招呼你,死不死就看個人的運氣了。
那隻可憐的青蛙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黑天鵝戴尤佳救的。
“安,這兒有個小不點!”戴尤佳在蔓藤叢中的另一頭叫喚着。
在雜亂無章的蔓藤枝椏叢‘半空’中,重重包圍着一個瘦小的身影,不時還能聽到微弱的呼喊聲。他非常地虛弱,但還沒有失去意識。遠遠地,他就看到一個漂亮的大姐姐走過來,他認出了她身上穿的軍服,他相信她可以救他。於是,他盡全力掙扎,用盡力氣向那個漂亮姐姐求救。
他以爲他看花眼了,那位他的希望所在,那位美麗的大姐姐,居然只是向自己看了兩眼,就繼續往前走了,冷漠的臉上還有種嘲弄的表情。不知怎麼回事,他現在可不認爲是漂亮姐姐的女人回頭了,還故作天真,同情地看着自己掙扎受苦,嘴裡卻在呼喊同伴。
她明明有能力救自己,可以早一點讓自己從痛苦中解脫出來,爲什麼她不動手?
深陷在蔓藤裡的小男孩有點絕望,他困在這兒已經三天了,之前就已經有兩眼發烏的症狀,但不服輸的求生意志在支撐着他,一失望之後麼,全身鬆懈,準備放棄了。
在他漸漸昏迷前,在這片昏暗的蔓藤世界裡,在密密麻麻的野草叢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穿着金色戰甲的天使,華麗而高貴,徐徐飛過,這一定是臨死前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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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他醒了呢。”一個非常溫柔的女聲驚醒了他有些迷亂的意識。他那有些迷濛蒙的眼睛,只看到一個溫溫的影子在動來動去,即使那個女聲聽起來很溫柔,但他卻覺得有些熟悉的可怕,怎麼會這樣?剎時,他驚醒了,只有一個人,“臨死前”他碰到的那個漂亮女人,才讓他有這種感覺。難道是她救了自己?
他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可是卻不敢接受那個漂亮女人的幫助,那是一種天性上的趨害的本能。
“呵呵,佳佳,這個小孩子很怕你喔,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啊?”伊利亞特在旁邊擠眉弄眼,他可不相信這位驕縱的大小姐會這麼好心。
“我怎麼知道嘛,”戴尤佳一臉的委屈,要是旁人看了這麼個嬌滴滴的美女難過,恨不得馬上衝過去安慰她吧。她當然是向她的心上人做的,希望得到他的安慰,“安,你看啦,這個小鬼一點都不懂得感激,我這麼辛苦才把他救醒的!”
嬌柔的語氣,撒嬌的動作,戴尤佳小女人樣的暱在天使旁,本來是一幅很唯美很動人的畫面,卻被某人很不給面子的破壞了,那個人當然不是天使,而是那個本該體力虛弱到不能動的傷者,嗯,他很不給面子的惡了一下。
就因爲這個動作,讓戴尤佳在此後的日子裡恨他恨到骨子裡,讓伊利亞特看戲看到直爽,也讓天使對他另眼相看。
“你叫什麼名字?”天使問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從不輕易主動的問人的名字,因爲一向只有別人向他自薦的份!這個小男生是因爲什麼讓天使滿意了呢?
小男孩在看到戴尤佳殺人似的目光下,才清醒過來,她是他的天敵!他非常害怕她的報復,他全身緊繃,雖然沒有可能,但他不會‘躺’以待斃的!他實在是很虛弱,都沒有注意到屋子裡的其他人。所以當他聽到那個天籟般的聲音,看到那個光彩照人的黃金天使時,他纔會呆呆地不知怎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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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安在問你名字!”戴尤佳氣憤不已,這個她一時興起救下的小子居然敢漠視她的存在!
原來天使的名字叫安。小男孩只記得這個,他兩眼發光,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個金色聖潔的存在。當他看到天使皺眉時,本能地不想讓天使難過,他結結巴巴地開口,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安…安…安…天…天…天…使…大…大…人,我…是…您…卑微的僕人,我、我、我青鳥聽從您的差遣,我願意爲您做任何事!”
伊利亞特的反應最誇張,在這片三個人整理出來的空地上,他笑得直打滾;戴尤佳則一臉理所當然的看着那個俯趴在地上的小男生,好像人家在膜拜她;而天使呢,他也很苦惱啊,他還什麼都沒做呢,就被人安上“安天使大人”的名頭!
“你叫青鳥,是嗎?你願不願意跟我們走呢?”
“我,我,我願意,我聽從您的吩咐,安天使大人。”
這個時候戴尤佳不滿意了,她發現天使給那個小鬼的關注比給她的多得多;她恨吶,爲什麼想在天使面前展現那個什麼“善良溫柔”一面呢,現在可好,召來一個一心崇拜滿臉恭順的粘人精!“安,我們救了他不就夠了,爲什麼還要帶上他?”
伊利亞特倒是看出來了,好歹人家也是一族之長,雖然有點不太負責任了一點。他會去點醒那個女人嗎?當然不會,他又不是白癡,這個時候湊上去找罵。
“我、我會做很多事!”青鳥不服氣地喊着,有了天使的鼓勵,他覺得自己應該像個小小男子漢,怎麼可以怕一個漂亮女人?
“青鳥,那你對這兒很熟是不是?”天使只要按平時說話,就足以把個小男生迷得團團轉了。
“是的,安天使!我在這兒出生的!這兒我閉着眼都能走出去!”話才落下,小臉就紅了,他想到自己被困的記錄,“那、那是我不小心,又忘了帶激光刀。。。”
“我們明白的!小勇士。”天使隨口的應付卻讓盲目崇拜的小男生平添了幾倍得意心,兩眼發出的光芒可以頂得上引路的燈泡了。
“看什麼看!”戴尤佳超級不爽,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用那種眼光看天使的,都能惹來她的大怒!“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小男生被她訓得縮了一縮,但一想到安天使對他的看重,小孩子性起,不免自得的在那兒傻笑。伊利亞特聽到戴尤佳罵人的話,一聯想她被帝都的人們稱爲‘黑天鵝’,可青鳥又不是對她這隻天鵝“有意思”。
“佳佳,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青鳥這麼伶俐聰明,怎麼可能是癩蛤蟆嘛。”他賣關子似的停了下來,在看到如他所願地引來衆人的注意後,才慢條斯理的說,“應該是用、青-蛙!”
戴尤佳這會兒開心了,在她印象裡,這兩種東東都是同樣噁心的,她得意地開口:“好,以後你就叫青蛙!不準、說、不!”
“謝謝。”小男生居然向他們說謝謝,伊利亞特和戴尤佳以爲他在說反話,就是天使,也挑眉,等着他的解釋,“我、我、我本來沒有名字的。前幾天我看到有隻青色的小鳥飛過,我爲了追它才被蔓藤困住,安天使大人問我的時候,我想不到別的,就,就。。。”他羞愧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垂得低低的。
這時,衆人才開始注意小男孩髒亂的外表,乾枯的頭髮,灰白的臉色,瘦小的身子,破爛的衣服,裸露的肌膚上有無數烏青的淤痕高高凸起,腳上甚至沒有鞋子,又髒又黑,還有些暗紅的血流出來,滲入那有些雜腳的蔓藤枝上。
一個孤兒,也許是一夜風liu的產物,也許是移民的丟棄品,也許是殖民軍官乾的好事,也許。。。有很多的也許,他連他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這麼卑賤的生命,大概從來不曾在光鮮的炎黃家族族長、戴氏的準繼承人、神武軍團長面前出現過吧。伊利亞特,看他漠然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意思了;戴尤佳?要不是她想在天使面前裝樣子,是不可能會去接觸這種人的,更不用說爲他敷藥了;至於天使,誰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呢?他是真的想救這個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窮人,還是他只想找個人帶路?
至少,他此時表現得像一個天使。他的神情、舉止、微笑一如即往,既不爲青蛙的骯髒而避開,也不爲他低賤的身份而歧視,有的,只是溫柔的話語和恰到好處的笑意安撫慌亂的小孤兒。
從此,這個被人叫做青蛙的小男生,被帶入了另一條榮耀之路,那是青蛙從來不曾夢想過的光輝道路,他的心中,對天使只有永遠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