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等等。”風如歌幾個跳躍,在一塊難得一見的空地上,追上了那個身負重傷的夜襲者。
在這清冷的黎明時分,風如歌嬌柔的嗓音顯得格外清亮。藉着淡淡的晨曦,里昂看清了攔住他的是一個美麗的混血少女,還是一個有着明顯人馬星血統的女人,銀藍色的長髮,天藍色的眼珠,雪白的皮膚,一身粗布簡裝,卻揹着一個大包。她攔住自己幹什麼?
里昂沒有說話,只有露在黑布外的雙眼,吃人似地瞪着這個夜之精靈般的女孩。
“那個,你受了很重的傷,如果不包紮的話,會流血致死的。這附近沒有大夫。”風如歌善意的笑笑,並指指自己的揹包,“我會一點醫術,可以幫你看看。”
見那人沒有拒絕,風如歌自動自發彎下身開始幫他清洗傷口,又灑上一些里昂從來沒見過的藥粉在上面,很神奇的,傷口就不留血了。他緊繃的心放鬆了,連帶的全身肌肉也舒緩開來。但傷口實在是很深,而且裡面還裹着不少的雜物,風如歌輕之又輕的細心排除,但仍是弄痛了里昂。
里昂剋制不住的冷哼一聲,腹部肌肉也不禁向裡收縮,還把風如歌夾雜物的小鑷子給夾住了。風如歌往他的傷口上輕輕地吹氣,盡力讓他的肌肉放鬆,才繼續自己的清潔工作。
天漸漸地亮了起來,風如歌隱約的身影越加明顯了,里昂一眨不眨地盯着這個混血少女,一開始是以爲她是天使他們派來捉弄他的,看着看着,他不覺爲她專心的表情和動作給吸引,就連她吹向傷口的輕風,他都覺得有神奇的效果,好像有傷口已經好了的感覺。
風如歌泛着銀光的藍髮越加的耀眼,大大的藍眼是那麼的迷人,小嘴兒裡說的話是那麼的嬌柔可人,即使是那人馬星人才有的尖尖雙耳也顯得那麼的動人。里昂他癡癡地看着少女,沒注意到少女已經幫他弄好了傷口,也沒聽清少女的叮囑。
“傷口不能碰水,一天換兩次紗布,這是藥粉,嗯,這是我寫的處方,你回去後就按上面寫的煎藥喝。傷口很快就會好的。”
頓了頓,風如歌沒有聽到里昂的回答,以爲他不願意,又說:“哎,你爲什麼要殺安天使呢?他可是一個非常善良非常好心的人。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天使善良?”里昂在聽到天使的名字時,清醒了。聽着風如歌說天使如何在崎嶇危險的蔓藤區把一個小孤兒救出來,還不怕髒不怕累地把小男孩背到小村莊才肯休息。不過,眼前這位精靈般的少女說的天使和自己認識的那個天使是同一個人嗎?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天使幾個一定認爲這個混血美少女就是父親的外援了,準備利用她吧。他怎麼可能讓一個好姑娘墮入魔網呢?
“年輕人!你可是打不過我的喲~”里昂看着風如歌一臉得意在自己面前搖頭,“就你昨晚跟安天使打鬥時使用的招術,在我手下過不了三招的!我可是我師傅的得意弟子呢~”
里昂相信自己什麼也沒有做,她是怎麼知道自己準備動手的?
“你還不懂麼?我們昨晚發現你就是因爲你形於外的殺氣啊~你看你連怎麼收氣都不懂,怎麼能做一個好殺手呢?我的功夫是師傅教的,你的是誰教的?”
“我、我父親。” 里昂在散謊,但那是他的夢想,他曾經在夢裡渴望過千遍萬遍,希望父親能指點一下自己,哪怕是一個微笑或是一聲責罵也好。
“真好,我還不知道我爹我娘是誰呢。”風如歌一臉的豔羨,“你要好好珍惜哦。”
“珍惜什麼?”里昂看着那純真的笑容,忽然莫名的不爽起來,他大吼大叫,把自己扯的謊言打破,“我父親根本不認我這個兒子,更別提教我武功了!他一心一意在栽培他的寶貝兒子!”
“可憐的孩子。”風如歌仍是微笑,聲音也一樣的嬌柔,不因爲里昂的歇斯底里而有所改變,“至少你父親還活着,你有的是機會糾正一切。可是我連我雙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別說與誰爭寵了。難道這樣還不值得珍惜麼?”
“你怎麼還可以笑得出來?你難道不懂嗎?我是個混血兒,懂不懂?混血兒,高貴的達卡拉斯家族根本不需要一個混血的雜種!就跟你一樣,你這個混血的女雜種!”里昂惡毒的咒罵到底刺痛了誰,至少不是風如歌。
“混不混血又有什麼關係?難道就因爲您母親賜予你不同於常人的血統和命運,你卻因爲他人輕賤的眼神要侮辱自己,也要輕賤她賜予的生命嗎?人從來不會因爲血統純正而變得高貴!只要你自己堂堂正正,你會和你父親一樣高貴的。”
“這位小姐說得非常的對。里昂,一切都是你多想了。達卡拉斯先生還是非常愛你的。”紅脣慢慢地從野草叢裡走出來,再讓里昂激動下去,那已經在滲血的紗布就不頂用了。
“你的朋友來了,我就放心了。你自己要小心哦,千萬別再殺安天使了,他真的是一個善良的好人。”風如歌一蹦一跳地離開了,留下衆人滿頭的霧水。
誰是安天使?是安其羅那個惡劣少爺麼?他善良,他好心,他是好人?這個美少女說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天使麼?
“你們來幹什麼?”里昂一臉迷惑的望着風如歌消失的方向,他還沒來得及問她的名字,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天使的真面目,他還沒來及證明他的武鬥術其實很高明……“不跟着那條快死的老狗身邊,不怕他被聯盟議長幹掉麼?”
譏誚惡毒的說話方式是否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在場的人都不知道,但有這樣的兒子叫自己老子的,也難怪達卡拉斯受不了。
“里昂,跟我們回去吧,你的傷需要鐳射激光治療。”紅脣好脾氣地安撫着里昂,“任務不急在一時完成。”
“哼,你們懂什麼?”里昂嫌棄的臉上忽然展開笑意,充滿怎麼看都讓人不舒服的惡意,“你們既然來了,嘿嘿,怎麼可以不參觀一下老頭的秘密基地呢?”
明知道他這麼惡意的笑一定不會有好事,可是人的好奇心真的很難扼殺。一直安靜存在的烈焰紅脣隊四個隊員,他們不願意參與到自己的隊長與他們的恩人達卡拉斯之間的恩怨中去,也不願意接觸達卡拉斯家族的人;但並不意味着他們不樂意看到達卡拉斯倒黴。所以,當里昂·達卡拉斯說有個秘密基地時,螃蟹、葡萄乾、撲克A還有那個長牙一聽就來勁了,鼓吹着烈焰紅塵答應。
如果他們能預見之後的情況,還會這麼興奮激動麼?有時候,人還是無知的時候比較幸福。
所以,在到達那個達卡拉斯的秘密基地前,一臉凝重的烈焰紅脣和一臉笑意的四人還能保持平常心;之後,他們就發現他們的世界被整個的顛覆了,即使他們再怎麼聰明,再怎麼有智慧,再怎麼猜測人心的惡毒,也被眼前的一切打倒了。
基地很普通,只不過用藥物控制和高科技,在蔓藤和野草堆的下面挖了一個洞而已。這個基地的目的也很簡單,只不過是用來做試驗而已。很多大人物都這麼做,甚至軍火武器試驗研發的也不再少數,如果不是裡面的一切詭異到了極致,烈焰紅塵至於那麼悲哀嗎?
基地裡在培養一種植物,能纏人吸血的雜交蔓藤,利用七號星土壤的天然天性,讓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植物大量繁殖,做什麼都在其次了。讓烈焰紅塵心驚的是那些用來餵養試驗品的犧牲品,如果他們沒有認錯,就是在暗黑盜賊事件中倖存下來的人。記得不久前,他們還和自己說說笑笑,準備回到故鄉和親人團聚。
那邊在哀哀嚎叫、扭曲得不成人形的星際俘虜,明明就是那羣暗黑盜賊,他們應該已經遠遁了,怎麼會在這兒?難道這纔是陰謀的真相?烈焰紅脣在相互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清醒的悲哀,如果這次沒有碰到里拉格里斯,沒有里昂,自己是不是也會被處解掉?
他安排一羣破落的宇宙海盜被暗黑盜賊追捕,在那條運輸艦必經之路上,紅脣果然如他所願的救了那羣沒有戰鬥力的海盜。之後,又安排這羣海盜破壞艦隊飛船上的空間定位儀,讓烈焰紅脣與暗黑盜賊再次對上。
事先,他使計讓天使相信烈焰紅脣看不起他,讓他知道他們依附於達卡拉斯底下,依天使的性子,對敵人必是報復到底的;他又巧妙地把天使安排進了暗黑盜賊。於是,暗黑盜賊在天使的配合計劃下把運輸艦隊逼進空間漩渦區。沒有了空間定位儀,大家根本已經死定了。
他算準了紅脣柔軟的心,算準了天使爭強好勝的面子心,也算準了俘虜和海盜都是他手中不會違抗的棋子。本來,照他的計劃,天使實力再強也回不來;本來,按他的計劃,每個人都應該死在那片空間漩渦裡;本來,就算殺不死天使,以他的計劃,也應該讓天使進禁閉塔終身;……
多麼可怕的陰謀,多麼陰險的計謀,多麼惡毒的陷害計劃!
曾有風言說反叛軍是他策劃的,暗黑盜賊就是反叛軍的餘孽,烈焰紅脣從來不信;可就在那個背叛計劃裡,他們見到了反叛軍的一個小頭目,他曾受兩人之恩,不忍見大家同赴黃泉,在關鍵時刻幫了自己一把;在分離之際,也隱晦地提過一點兩者的關係,記得當時自己多麼義正言詞的否定了他的‘惡毒誣衊’。
若不是那羣暗黑盜賊,也許站在這兒看自己慘死的就是他們了。
那麼事情也就昭然若揭了,這羣暗黑盜賊一定是被逮回來滅口的,當然那羣曾經的宇宙海盜也不例外。那麼,自己兩個他從小就收養的人,他說他要待若親人的兩個人,是不是也可以隨時犧牲掉?難道他的親切關懷、慈祥體貼,都是虛情假意不成?揭開那層溫情脈脈的薄紗,剩下的還有什麼?
一臉惡意的里昂從後面進來,不無惡意地說着:“很震驚是不是?你們心目中那個偉大的母星建造者,亞西蘭的維護者,烈焰紅脣隊的塑造者,真正面目是這樣的吧。喝喝~怎麼了,爲什麼不開心,你們應該非常開心,你們終於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終於要擺脫他了,而不是盲目地崇拜他!現在,她也該知道我流的是什麼血了,哈哈~~”
如果里昂·達卡拉斯立志讓烈焰紅塵幾個厭惡他到底,那麼他的目的達到了;如果他立志讓烈焰紅塵幾個敵視達卡拉斯到底的話,看到這駭人一幕,他的目的也達到了;如果他立志讓烈焰紅塵幾個痛苦矛盾爲難的話,他的目的也達到了,幾乎是輕而易舉的。
不知是不是風如歌精靈般的美好氣息激化了他心中隱藏的那股報復之意,還是他想讓人人都如他一般痛苦?總之,這個亞西蘭美麗的春天見證的一切,卻成爲聯盟人噩夢交響曲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