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歲月如歌之背棄(五)

“陷於絕境”的波利美亞人,再次提供選擇題:就此談判或是繼續毀滅太陽系。

在波利美亞人提供的選擇中,全人類統一帝國聯盟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叛軍,他們的意見驚人的一致:談判。

在波利美亞人的“誤毀”太陽系中心後,在人們目睹新興的聯盟英雄“如歌戰將”風如歌戰死的那一刻,在波利美亞人再次展示了他們遠不能弗及的心靈震憾術後,驚魂未定的聯盟人,選擇了背棄。

背棄那高高在上的天使,背棄那些浴血奮戰的神武軍人,背棄太陽系孕育的高等智慧文明——太陽的提前塌陷,太陽的迅速崩潰,摧毀了所有人的理智和堅強,投降是僅有的意念。

天使志得意滿,他深信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判斷,勝利女神已經穩穩地站在人類這一邊,須臾,勝利果實就可以到手!他大度地同意,給予聯盟人一個民主的選擇。他要讓波利美亞人輸得心服口服,以及那個背盟者:里昂·達卡拉斯。

然而令天使無法置信的是,人類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投降”!對於天使來說,談判就是投降!這不啻於在他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全面徹底地否決了他的自負,他彷彿聽到了里昂·達卡拉斯嘲笑的聲音!

波利美亞人派出的代表當然是里昂·達卡拉斯;人類這一邊,天使根本不去關心,他受到“傷害”,他縱情聲色,投入到那不會背離他心意的男女遊戲中去。

實際上,天使應該關心的。因爲,那個爲聯盟人類爭取權益的人,是那隻已經瀕臨死亡的肥貓,是他心心念之不忘的最佳搭擋,是他生怕醒來教訓他的老貓兄弟。

**

3727年五月中下旬,在波利美亞人的提供的“諾亞方舟”上,帝國聯盟總議長程子魚,與聯盟中心七大星議長、五大殖民星系的領導人、加上薩其斯叛黨頭領,以及波利美亞人找來的一干被人類打擊壓迫剝削許久的異星生物、星際混血人代表,就里昂·達卡拉斯和艾凡達斯星系代表提交的關於人類罄竹難書的惡行——[基納索亞斯囚徒報告],對人類代表展開一連串的譴責,並質疑人類在銀河系的生存權問題,同時討論誰該爲受苦受難的廣大受壓迫方負責等等問題。

但是,由於種種原因,帝國聯盟方面與波利美亞人的會談進行得不很順利。

程子魚及安大烈等軍方代表一心想爲聯盟多爭取權益;然而聯盟內部,也就是人類中間,卻一面倒向波利美亞,“割地賠款”再所不惜。乃至後來,當里昂獲悉,天使尚在人世,且該爲太陽系的崩潰負全責時,聯盟談判團,除了那個溫和過分的聯盟總議長,默然無語的安大烈,一致同意交出“罪人”天使,以換取受害異星生物的認可,波利美亞人的“撤退”,以及平息里昂·達卡拉斯的怒火。

十二方勢力代表在此時此刻人類共同的強敵面前,選擇了明哲保身,丟棄了太陽系文明中心,背叛了全人類統一帝國聯盟。

原本波利美亞人的討伐對象是全人類統一帝國聯盟所屬的所有人類,五天後,就變成了波利美亞人、星際異星受害者、十二方勢力代表共同打壓太陽系聯盟中心大小談判官員。

而這種尷尬的局面直到原聯盟總議長程雷入席才赫然改觀。

在與波利美亞人的談判中,程雷遠見卓識,並和程子魚、安大烈等人配合默契,充分展示了一個偉大政治外交家的非凡才能和無比風采——既維護了太陽系聯盟文明的主權和尊嚴,又靈活應對,痛擊里昂·達卡拉斯的卑鄙陰謀,贏得了波利美亞人的敬重,最終促使對方同意:給予太陽系聯盟人民一個觀察期的機會。

3727年5月26日,全人類統一帝國聯盟,確切地,應該是帝國聯盟太陽系中心星區單方面與波利美亞人的代表達成一致協議:放棄各大殖民星系,釋放各個殖民星俘虜,永不侵犯艾凡達星系。。。

作爲遵守這個協議的制約,波利美亞人要求帝國聯盟提供一種保證:聯盟高員的人質保證。標榜“生命至高無上”的波利美亞人怎麼會想到這一點呢?原來是憤怒的里昂,得悉風如歌戰死後,他一心一意要報復安其羅;於是他向他的盟友提出人質制約。然而,肥貓的身份:帝國聯盟最高議會總議長的身份,已經讓波利美亞人非常滿足。

*****

臨行前的一晚,在伊利亞特和美人魚陪同下,肥貓預備向天使告別。他是人質名單的頭號分子,誰也不能肯定,在里昂·達卡拉斯的喪心病狂之下,前往波利美亞的聯盟人質,是否能活到五月公約限定的那個最後的時刻。

暮色沉沉,星光閃耀,暖風陣陣。這是一個寂靜的夜晚,這是一個傷感的夜晚,這也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城市裡充斥着無盡離別的愁緒。

在昏暗的走廊盡頭,古樸厚實的房門堵住了衆人的視線,卻堵不住那半掩門後的*。聽到屋內那熟悉的鶯鶯豔語,肥貓本就慘白的臉變得更白,兩眼不自覺地又眯成一條縫,不能控制的雙手緊緊握成拳狀,全力抑制自己的衝動。

伊利亞特似笑非笑地看着肥貓的失態,似乎在嘲笑肥貓的一廂情願與不討好。

美人魚則一臉難過地看着肥貓的傷心傷神,好像比肥貓自己還要震驚、難過於此刻不堪的真相。

“走吧。”好久,肥貓才啞啞地說,“別告訴他我來過,還能玩女人,說明他、他沒被打倒!”

夜色清涼如水。月光早已暗淡。空氣中仍然飄散着適才奢迷的味道。

城市裡只有傷心人。

太陽系中心的那個光明之源,仍在持續地、緩慢地衰竭,在極亮之後,世界已近乎一片昏暗。

按太陽曆帝國聯盟時間,人質們是在清晨時分登上“諾亞方舟”,然後赴向未見的將來。送行的人佈滿六號星的廣場基地,那裡卻沒有天使。

那個天使,此刻應該還跟某個女人廝混在一起吧。肥貓表情黯然地、絕然地掉頭登上了飛行器,不再祈盼奇蹟的出現。

“諾亞方舟”飛行器緩緩升空,望着那漸行漸遠的黑色影子,聚集的人們難掩憂心和別離的淚水。而衣冠不整的天使,萎靡不振的天使,等到他出現的時候,連飛行器遠去的方向都不能判斷了。

天使是聽了他牀上那個女人無意間的呢喃才知道談判的結果的。他願意爲這場不該投降的戰爭負責,他願意成爲波利美亞人的制約,他願意承受里昂那個卑鄙小人的報復。。。

只是一切已成定局。

他只能遙望肥貓、安大烈等一干人走向他不能掌控的未來。

“老貓,我一定會打到波利美亞,把你帶回來的!”

這是天使的承諾。

雄心勃勃的天使對他的好兄弟的承諾。

永不服輸的天使對波利美亞人的對戰宣言承諾。

只是,它有實現的那一天嗎?

神情猙獰可怕的伊利亞特,惡狠狠地盯着天使,兀寧說是仇視他的微笑。

就是這張笑臉,人人都愛他,不忍讓他受到傷害,沒有人捨得他受苦,沒有人能拒絕他的要求;肥貓爲了他驅逐自己,這次,抱病的肥貓又替他善後而選擇去了波利美亞,風如歌選擇愛他而不惜犧牲自己,而他甚至到現在也不知道有個女人深愛着他,併爲他而死。

伊利亞特心中的魔鬼,在看到那個藍色身影倒下的時候,已經瘋狂了。憑什麼天使能得到衆人的注目、維護、她的深愛?那個魔鬼叫囂着,傷害他、折磨他、讓他痛苦、讓他難受、讓他和自己一樣悔恨終身。。。

“你現在還笑得出來是不是?”那個魔鬼戰勝了所有的理智與情感,“你這個沒有人性的魔鬼,殺死了那麼多的人,以爲天下無事麼?你是不是還在想着和你的老朋友共同打天下,同享將來的榮耀?我告訴你!他永遠也不會回來!永遠也不會!因爲你的緣故,他永遠也不會回來。

昨晚你懷裡的女人,她的皮膚是不是很滑?她的身體是不是很柔軟?她的叫聲是不是很銷魂?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爲什麼要提到那個女人?沒有爲什麼,只不過,那個女人,是他的心上人而已;只不過,昨晚,你的兄弟肥貓親耳聽見你們兩個在房裡的一切而已。他臉上的表情真是精彩!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他一心一意維護的兄弟,甚至爲了你,他不顧身死替你到波利美亞去!

可是,在他就要赴死的前夕,你卻跟他的心上人搞在一起!

這是不是很好笑?你不是視女人爲無物嗎?什麼女人不好選,偏選了你兄弟的心上人,還讓他親耳聽到,親眼看到!對於那個千方百計維護你的兄弟,你回報的他的卻是上了他唯一愛着的女人!

哈哈,你這個白癡,你爲什麼不信,你憑什麼不信?那個女人長得國色天香的,你不也沉湎其中麼,肥貓喜歡她又有什麼奇怪的?難道你以爲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冷心冷情沒有感情的麼?你也不用你的腦子想想,就憑着她在七星的所作所爲,害你半死不活的,如果不是老貓喜歡她,他會留下她的小命?

不信,你何不問問程子魚,我說的是真是假?

你好像從來也不懷疑自己爲什麼會昏迷的原因是不?我告訴你好了,二十年前你昏迷是我跟戴尤佳的傑作。爲了這個緣故,肥貓大發雷霆;我,伊利亞特,因爲你失去了炎黃一族的族長之位;憑什麼戴尤佳家族的研究所能夠逃過一劫?

現在還不明白嗎?你這個只知道混在女人堆的懦夫,你這個自私自利的魔鬼,你這個徹頭徹尾的白癡!

瞧瞧,你的朋友爲你去做人質,你卻拐他的愛人上chuang,哈,多有意思,你們兄弟的感情不是很好,你怎麼不知道?

你是不是很痛苦?告訴你,還有呢。肥貓在冷凍倉裡睡得好好的,爲什麼他能預知談判不順?爲什麼他會知道談判最後的籌碼是你這個罪魁禍首?爲什麼他要與那十二方勢力妥協只爲了救你的命?

那是因爲他的心上人,戴尤佳的要求。戴尤佳生怕你,她的情人,會拋下她遠去波利美亞;她知道里昂想要你的命,她要保住你,所以她去要求肥貓救你!

很難相信哦?你兄弟的心上人不愛他,卻愛着你;甚至要求你的兄弟去自殺以救你的小命!

爲什麼?因爲這是他愛人的請求,因爲你是他的兄弟,因爲他就要死了,還不如在死之前再爲你做一件事!

是不是不相信肥貓會死在異地?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肥貓一定會死!他永遠也不可能再做你的兄弟!

你怎麼不想想,肥貓爲什麼在一夜之間變成胖子?他爲什麼選在薩其斯叛亂的時候冷凍?他爲什麼要義無返顧地代替你去波利美亞?

那是因爲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對,他就要死了,死於那個你認爲是莫名其妙的肥胖症!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的腦子蠢鈍如牛!肥貓那個肥胖症,當然不是肥胖症,他是不是告訴你是因爲腦垂體發生異變?你就信了是不是?哈,你這個笨蛋!那是他的大腦中樞受到劇烈刺激,某些功能損壞導致的!

你怎麼就不想想一個從來沒有一丁點兒神鬥力的人怎麼會在一夜之間擁有一級神鬥士能力的?哈,那是戴氏研究所的實驗結果,你爲什麼要驚訝?你造的孽的還少了?比起老杜手下那些人體大腦實驗,老貓受得罪要小得多!

誰讓他受罪的?當然是他的心上人。爲了她,他什麼都肯做的。

還是難以想象?那是因爲你不懂得愛情,你又怎麼會懂呢?別拿你的風liu說事!你要是懂,你會搶你兄弟的女人嗎?你要是懂,你不會冷眼風如歌的死去;你要是懂,爲什麼從來不見你爲愛煩惱?

哈,我爲什麼要提到那個從來不曾正眼看過的女人?因爲我要你揹負責任,害死她的責任!我要你痛苦自責一輩子!

風如歌是爲了你而死的!你以爲同在那個星陣的中心,陰極受到重創,爲什麼你所在的陽級一點事也沒有?你這個從來不用腦子的死人,那是風如歌倒陣承受了所有的攻勢!轉移了波利美亞人的攻擊!她死了,死於你的冷漠!死於你的冷情!

可是你呢!你在哪裡?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有多愛你!她是那麼地愛你的,掏心掏肺地愛你,爲了你不惜犧自己,你又回報了什麼?你這個混蛋,你這個魔鬼,你這冷血的怪物!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說這麼多?我只不過想要告訴你:我要你和我一樣痛苦!一樣後悔!一樣受到良心的折磨!

是的,我愛風如歌,我要爲她報仇,我要你永遠也忘不了她,我要你爲她的死自我折磨一輩子!

呵呵,你現在是不是恨不得殺了我?你最好捅你一刀!誰叫你眼盲心盲去玩你兄弟的女人?你這個白癡,肥貓不久就會死在波利美亞!哈哈,這樣你也什麼都沒有了,就和我一樣,什麼也沒有了哈哈。。。”

“伊利亞特!你閉嘴!”歇斯底里的人,不是天使,而是那個萬惡之源:女人,她的名字叫戴尤佳,一個被帝都人稱爲如天鵝般優雅的女人。

她的旁邊,遠遠地呆立着那個溫柔不似這凡間的少年:美人魚。他失魂落魄、躲躲閃閃、遮遮掩掩,避開天使震驚、難以置信、懊悔、沉痛、悲傷、慘痛自責的眼神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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