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祖此話一出,舉座皆驚。
包拯雖然早料到這結果,乍一聽他說出來還是忍不住仰天長嘆。
龐笑了,笑得燦爛無比,爲即將大白於天下的公道而笑,因爲問心無愧,所以毫不掩飾和隱藏,而一邊本是聲淚俱下喊冤的趙允弼,這時卻低着頭,片刻前還是沾着受屈淚光的眼睛,這時閃着陰森地、冷厲地復仇的火光!
“不、不……不是……”宋慈祖猛又懊悔起來,拼命搖頭,趔趄着往後退。
“宋大人,不是什麼呀又?”張方平陰陽怪氣地問道。
“不、不是….…這夜行衣……”
“不是女刺客穿的?宋.提刑,剛纔你已經說過了,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不用再重複第二遍。”喊起來聲音巨大是四哥的主要特點,這麼的嚷了句,起碼隔着兩條街是能聽見滴,宋慈祖敢反悔那就是打自己耳刮子。
他還真就.打了!
“不、不是……這件……這件.夜行衣確是……不……夜行衣……剛纔……”宋慈祖又想照實說,又似有什麼顧忌,當衆憋屈了半天,憋得牙關咯咯咯地打戰,汗溼背脊了幾乎,好不容易纔從齒縫裡勉勉強強擠出話來:“夜行衣是否女刺客所穿,本官剛纔看岔了眼,但是,總之,女刺客穿過的可能是這件……不過,如果要僞造,找到巧手匠人的話,也是可以滴,”
“提刑大人什麼意思?”龐.眼神轉寒,冷笑着問他,看不出來呀,這大宋提刑官還有點良知。哼哼,什麼鳥中宸謫仙王,這趙玄黃也不過如此,連個芝麻粒大小的官都搞不定,看來還是得四哥我親自出馬。
“意思?.這……這……”宋慈祖猶豫了半天,好幾次想要道出實情,卻畏於龐凌厲逼視的眼神,根本不敢開口,太子黨、王爺黨聯手,包大人都自身難保,何況是他一介小小提刑官,多說一個不該說的字,不定哪日就橫屍街頭啦!
“宋大.人!”包拯忽然開口道。“你我爲官非爲一己之私。乃爲天下百姓。善惡終究有報。公道自在人心。宋大人。三思啊!”
宋慈祖渾體一震。僵直地扭過身體。顫抖地脣微微開闔。隱約有要吐露真相地意思。似乎是心中地正義漸漸戰勝了理智。
“宋大人。”四哥也這麼喊他。“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短短四五十載一晃而過。可千萬不要留下什麼遺憾在世上啊。”咱可沒有威脅人。不過字裡行間地意思宋大提刑肯定明白:說呀。你儘管說呀。說了等着在世上留“遺憾”吧——早早死了留下孤兒寡母是不是遺憾。兒子突然被拐走了賣到鳥不拉屎地偏遠山區去是不是遺憾。老婆被流氓地痞抓去。脫個精光……
宋大提刑不敢往下想了。顫聲道:“因爲……這件夜行衣……存在僞造地可能。所以……不、不可以作爲證據。”
四哥笑了。趙允弼笑了。張方平、孔道輔也笑了。
“宋大提刑仗義直言。實爲我朝從事刑獄審官員之典範!”依然是響徹全場、充滿磁性地聲音。四哥義無反顧地充當起了先鋒。堅挺地站在了“倒包”地第一線。昂然喝道。“包大人。事到如今。你還一口咬定是北海郡王勾結反賊。意欲襲駕。刺殺皇上麼?”
包拯算是明白了,趙允弼無論勾結反賊與否,指證他的大部分證據都是出自安樂侯之手,因爲真實性極高(本來就是“原版”,真實性當然高),使他一直認爲這是安樂侯落井下石,趁機報復,故意拿出來指證趙允弼的——以龐太師在京城的勢力,查出來這些證物當也不難。
但是,這些東西只能作爲佐證,並不能咬就定趙允弼勾結了南唐反賊,真正決定性的物證只有那件經宋慈祖親口認定、確係女刺客行刺時穿着的夜行衣。如今太子黨、王爺黨聯手,不知用什麼手段逼得宋慈祖當衆否定了夜行衣作爲本案證物的可能性,其他的物證再多也構不成罪狀,於是乎一天之內第三樁被揭露的冤案就這麼“造成”了,他包拯就是有一萬張嘴,此刻也解釋不清了。
“那還有證人的證詞呢!”一直沒有說話的楊排風插嘴了,本來龐拉上張方平、孔道輔一起攻訐包拯,她是樂得一邊看戲滴,誰叫包拯故意拖延,費了這麼些天還沒給趙允弼定罪呢。可是她萬萬想不到,一直以來視同水火的安樂侯和趙允弼竟然聯手了,不僅要給包拯定下徇私枉法的罪名,連帶着還要推翻趙允弼有罪的事實,這叫楊家軍上下如何忍得!
“證詞?哼哼哼。”龐又是一連串的冷笑。
“天丁大人,你不會
們楊家軍弟兄的證詞也有問題吧。”楊排風擰起遠97峨眉,盯着他問。
“哈哈哈,排風姐你說對了,物證既然不成立,人證當然有問題。”龐眯起了眼睛,英俊的臉上掠過一個邪邪的笑,明明樣子很惹人討厭、恨不得揪住他狠狠揍一頓,可不知怎地,一觸及他放肆瞧過來、放肆亂看、放肆盯住某幾個部位的邪惡眼神,楊排風竟然芳心狂跳,連手心兒都滾熱起來。
“有……有什麼問題?”她軟弱的問,出口才驚覺語氣不對,被他這樣肆無忌憚地用眼神猥褻,明明應該惱怒的呀,可是爲什麼會這樣!
“有什麼問題!”她又問了一遍,這纔有幾分楊門女將巾幗不讓鬚眉的英姿。
“哎呀,死人的話怎麼能信呢。”龐擺擺手,大喇喇地道。
“你說什麼!.”跟着楊排風一起來的幾名楊家軍兵士一起吼了起來。
“成武兄弟的臨終遺言.,是我親耳所聽,難道還能有假!”“成武弟兄死得悽慘,誰敢說他壞話,老子第一個跟他沒完!”“你再敢放屁,我楊大眼當場把你腦袋擰下來!”軍人嘛,都血性,尤其是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情誼更加深厚,四哥是文明人,不和他們一般計較,只同美麗漂亮又大氣的排風姐姐說話。
“臨終遺.言是吧?排風姐姐,如果我沒有記錯,這位叫‘成武’貴軍兵士,是在夜晚搜索時遭到了反賊的偷襲,身中數刀但當時未死,待到反賊離去,拼着最後一口氣悄悄跟在他們後頭,發現反賊躲進了北海郡王府,硬撐着回來報信,見到你們之後勉強說完,就壯烈犧牲了,是吧,排風姐姐。
”
他老毛病又煩了,看到美女就.“姐姐”“姐姐”的滿口亂叫,楊排風急着爲死去的軍中弟兄逃回公道,哪有空去計較這點微末小節,沉聲道,“正是如此,多虧了成武用命換回來的消息,我們才得以知曉,究竟何人是罪魁禍首。”她一邊說一邊冷冷盯着趙允弼,和彎彎秀眉相得益彰地美目閃着無盡的憤怒。
四哥毫不客氣地繼續佔便宜.,佔得光明正大:“排風姐姐,你這些年征戰邊疆,大小決戰參與無數,不知有沒有受重傷、瀕死的經歷。”
“放你娘.的狗屁!”那幾人又跳起來罵了,“二將軍武功高強,十年來在邊關殺敵過萬,什麼時候被人傷過一絲一毫,我看你就是活膩了欠揍……”
楊排風.使個眼色止住他的咆哮,盯住龐問:“天丁大人究竟想說什麼?”
“在下聽曾經有過瀕死經歷的人說,人在臨時前的時候,尤其是重傷失血、體力嚴重透支的情況下,最容易產生幻覺,比如沙漠上乾渴將死的旅人會看見海市蜃樓,大旱之年災區的饑荒百姓餓死時通常會覺得有一大堆吃不完的食物放在面前,還有出海遭遇風浪即將淹死的船伕、冰天雪地裡賣火柴……買柴火的小女孩,另外中了劇毒要喪命前……”
“你想說成武兄弟看到的也是幻覺麼?”大漢又衝他喊。
“哎,這話可是你說的噢,我只是懷疑。”
“懷疑什麼?”這次輪到楊排風問了。
“懷疑叫成武的這位先入爲主,潛意識地以爲是北海郡王勾結了反賊,所以在重傷失血、體力嚴重透支的情況下,迷迷糊糊看岔了眼。”
“你放屁!成武弟兄是不會看錯的!”“對,你這是誣陷,強詞狡賴。”“你給我解釋清楚,否則光是褻瀆我們死去弟兄這一條,楊家軍上下就不會放過你。”軍漢們又被挑的開始嚷了,楊排風則顰起柳眉,緩緩站離座席走到他面前。
“的確,人在瀕死之前,是有可能產生幻覺。”楊排風沒有否認的四哥舉出來的例子,反當仁不讓地對上他充滿攻擊性的目光,堅定嚴肅而又不減女性颯爽英姿地道:“但排風相信,事關大宋朝的江山興亡、事關楊家軍十幾條枉死的人命,揹負着如此大義的武兄弟一定不會看錯。”
“那可不一定啊——”龐賤賤的笑着,一幅痞子嘴臉,“楊老令公當年北伐兵敗,被困兩狼山,身上揹負的國家大義、民族大義,可不比這‘成武弟兄’什麼的要‘大’上許多,結果還不是自尋死路,撞了李陵碑。可見這什麼大義啊、責任啊都是虛的,楊老令公當年尚且如此,‘成武弟兄’的話怎能盡信?”
PS:呃,題目的意思是,四哥把證據通通一點一點的全部推翻,不要想歪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