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遠是件麻煩的事情,要不是任黃開竅,主動提子”的事情,光是他要四哥在外邊等這條,四哥恐怕就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嗯,一個天真纖弱的少女被她的公主姐姐和無恥面首男拿出來“賣”,這是非常要不得滴,幸好遇上了仁義博愛的四哥,仁義博愛的四哥怎麼會眼睜睜看着少女受難而置之不理呢呢!四哥是個正義感非常強的人,不能眼睜睜看着這種“賣妹妹”的事情繼續下去,萬一這要碰得不是四哥,而是猥瑣的任黃不知從哪裡的齷齪男,少女的人生不是毀了麼!
四哥是個善良的人、是個博愛的人,這一次他必須親自出手,拯救可憐的被賣了還不矇在鼓裡的無知少女,給她指明人生的方向!
四哥破天荒地耐心地等,爲了挽救天真的少女,在門口站一會有什麼呢。
進去了不到一盞茶功夫,龍五就出來了。
“龐四小兄弟,我家公主有請。”他不喊四哥了,眼中還閃着狡黠的光,一看就知道又在耍什麼花樣,四哥懶得再同這猥瑣男計較——救少女要緊嘛,手一揮,領着龍五大步邁開往裡走。
“且慢。”龍五杵在門口,連攔路都攔得那麼猥瑣。
“公主只請天丁大人。”
龐使個顏眼色,龍五立刻退後。
“也請龍大護衛不要翻牆,公主府內雖無多少侍衛,但個個鐵血忠心,鬧出誤會來恐怕不太好。”
“四哥!”龍五猶豫。
“沒事。外頭等。
”四哥怕個球。還玉公主。一女人。還能把老子吃了不成?呃。聽說還玉公主出嫁前可是皇室第一美女。這樣子地話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吃她。揮揮手讓龍五在外邊等着。自己大搖大擺進去了。
長公主府就是長公主府。宅子根本就是一處雅緻精美地園林建築。穿過外宅家丁僕役住地兩排廂房。前路豁然開朗。假山水池。曲廊亭臺。處處藤蘿纏繞。蟲鳥唧啾。風兒一吹。帶來一股清新地芳草氣息。竟似來到人間天堂地江南水鄉。
龐一邊走一邊欣賞沿途地美麗風景。不多時來到中央庭院一排十八扇有窗漏地木門前。旁邊天井照牆上鑲有磚題刻。鏤着“花竹怡靜”四字。磚壁四周則見清水細磚鏤空透雕地梅蘭竹菊。線條流暢。刀法細膩。
穿門而入。裡面是一處深闊達五百步地庭院。四周遍植茶花、月季、牡丹、香桂。閣垂藤蘿。牆立修竹。直如仙境一般。中央一大片地輕淺水面。奇石嶙峋似峰窩洞孔。羅漢松棱角渾純盤曲虯雜。水面上蓮葉湛綠。與假山相映成趣……際此初夏之時。茶花盛開。桂柑飄香。紅白相映。水動風涼。一派鬥豔景象。
任黃引着龐穿過石橋。來到池中央地三面環水、精雅別緻地樓廳前。進了門一樓是一個大廳套着一個小廳。佈置優雅華貴。小廳和大廳地一面幾乎是齊着房頂地立地櫺窗。雕花飾秀。均是昂貴地紅木製成。好在四哥是從太師府出來地。光他春滿園裡地陳設就不比這遜色。換成其他家丁保不齊就要看花了眼。
來到二樓一處臨水平臺,任黃請他坐下,轉身又去請公主了,四哥這個人很隨便,到了哪裡都像到自己家,看看沒有侍女伺候茶水,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凳子一拉,二郎腿一翹,悠哉悠哉地靠着看風情,好不消閒怡然。
由高處下望,院內景色盡收眼底,亭臺樓閣、佳樹名花,可坐、可臥,可遊、可賞,極盡精巧雅緻之能事,繡樓周圍、池中、池畔立着無數由大自然精雕細琢而成的太湖石,或形奇、或色豔、或紋美、或質佳、或玲瓏剔透、靈秀飄逸;或渾穆古樸、凝重深沉,超凡脫俗,極具重巒迭嶂之姿,令人賞心悅目,神思悠悠。
四哥是個家丁,但身上同時也有文人的風骨,看見了美好的事物就忍不住抒情,抿了一口杯中上好的君山銀針,站起來走到望臺的圍欄前,即興吟道,“錯落復崔巍,蒼然玉一堆。峰駢仙掌出,罅拆劍門開”。
“好,好一首應景而作的五言絕句。”輕柔的嘆息,來自敞開的門扉外,不等龐轉身,一縷清雅動聽的女聲傳入耳畔。
“古有曹子建七步作詩,天丁大人今日清茶飲半,出口成詩,果然高才。”
龐聽罷回頭,兩眼立刻一亮。
只見門前立着一位容色絕美、頎長苗條的女子,以一種高貴優雅的款款步態,娉娉婷婷、儀態萬千的走進來,一襲黑紗的宮裝長裙映地她臉色雍容素雅,如
梳成墮馬髻,高高聳起,又墮往一側,似墮非墮,顫TT配合著她修長曼妙的身段,纖細如柳的蠻腰,修美的玉項,潔白的肌膚,豐盈的酥胸,哪裡像是個守寡多年的孀婦,分明就是一個花信年華的美麗公主!
“不敢不敢,陳思王(曹植)才高八斗,小丁怎麼敢和他相比,充其量也就抵九個十個謝靈運罷了,哈哈哈——”龐四大笑三聲,上前拱手見禮。
還玉公主來到主位坐下,神情端莊從容,自有一種雍容華貴的氣度,等和任黃交換了一個絕不是主子和下人之間眼神,忽然橫龐一眼,悠悠地道:“天丁大人當真謙虛,這謝靈運是南朝劉宋朝時第一文學大家,才華爲世人敬仰,他曾說‘魏晉以來,天下的文學之才共有一石(一石等於十鬥),其中曹子建獨佔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其他的人共分一斗’,天丁大人自述不敢與陳思王相比,怎麼卻又要獨佔十鬥才華呢?”
四哥淡淡一笑:“在下說‘不比’,非是自認不如曹子建,乃是侯爺經常教育我們,要我們龐府家丁以謙虛爲美德,不要處處壓人一頭,否則……哼哼,非是在下自誇,柳三變、歐陽修尚且遜我一籌,區區曹子建又何在話下!”
這話說得豪情萬丈,霸道十足,配合他傲然佇立的神態、風神俊朗的儀表,還有一貫的自信、囂張和狂放,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某種哦震撼人心的味道。
但是非常奇怪奇怪,還玉公主並沒有被震住,反仍是保持着她的端莊儀態,秀麗的鳳眸中似藏着一絲考驗的味道。
“天丁大人自認高才……”
“哎!公主錯了,高才不是我自認,是大家公認!”四哥強調。
還玉公主微露訝色:“天丁大人怎麼不謙虛了?”
“侯爺經常教育我們,過份的謙虛就是驕傲。”
看着他一本正經的表情,還有時刻強調的“侯爺經常教育我們”,寡居多年早已心如止水、喜怒不形於色的還玉公主,破天荒地櫻脣微抿,似是忍着一絲輕笑,“那好,本宮便考考天丁大人,看這公認的‘高才’是否名副其實。”
“考我?好啊,公主撿難題出便是,我這個人喜歡挑戰。”四哥自信的笑笑,孃的,柳永老子都不怕,這世上還有誰難得到我?
“龐四小兄弟莫要太自信。”任黃插嘴道,兩撇小鬍子猥瑣依然,“公主出嫁前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多少學子文士都甘拜下風的呢。
”
還玉公主嗔怪的瞪他眼,然後緩緩別轉螓首,望向窗外碧波瀲灩的池面。
即興作詩麼……喲,這還玉公主倒還真有點才女的意思哈。)
他用神打量着這位的風情不減當年未嫁時的寡居少婦,淡峨眉,丹鳳眼,皮膚細膩,臉色晶瑩,秀麗梳妝的鬢梢,輕巧挽起的雲鬟,使她更有女人的味道,從龐的角度看過去,她端莊秀麗的身影剛好襯在莊院內如詩如畫的美景中,兩相輝映間更覺嫵媚多姿,明豔照人,也不知人映水色,還是水色映人。
身爲長公主,她的穿着固然十分華美,大袖長裙,雲肩、披帛、大帶、蔽膝等禮衣配飾一應俱全,卻全都只用白綾與黑紗兩種材質。一頭深濃烏鬢梳成了流蘇高髻,簪着流光溢彩的金飾,隨便一顆嵌在髮釵裡的珍珠,都是你再有銀子都買不到的貢品奇珍,或許是獨居守寡的緣故,她連髻上都包覆着黑紗,垂紗長長曳地,襯與白哲的雪膚,渾身上下仍是隻有黑白兩色。
四哥身爲一個正人君子,當然不是那種看女人先看胸的禽獸,但是還玉公主身材苗條的確實看不出一點歲月磨礪的痕跡,綾羅裡外果然裹得嚴實,側望卻仍是一把蛇腰,絲毫不顯臃腫;肋上更是鼓脹脹地溢作一團,像是隨時要裂衣而出,完全無視於胸前華服的數層交襟,端莊秀麗中更添三份少婦的嫵媚風韻!
她並腿斜坐,交疊的兩隻雪膩柔荑置於膝上,裙下一雙公主制式的壓金鳳頭履,以及黑紗包髻上所簪的鸞飾,乃是全身黑白以外唯二的雜色。
還玉公主盯着平臺外的清淺水面,靜靜凝思了一會,輕柔婉轉的聲音從她櫻脣吐出來:“香蓮碧水動風涼,水動風涼夏日長,長日夏涼風動水,涼風動水碧蓮香。天丁大人請應景也對上一首回——文——詩。”
“應景”“迴文”四個字她咬得特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