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大學士袁罡點點頭說道:“蘇大人和蕭大人雖然年輕,但是蒙皇上恩寵,當任正副使一職,可謂年少有爲。不過這議和一事,攸關我朝天威,必須得穩重小心行事啊。”
他說話語重心長的,話裡卻透露着另外一股味道:你們無非是靠着恩寵才當任正副使者的,真正行事,還是得聽我們幾個啊。
蕭月夜和蘇景連連稱是,這讓幾人頗爲得意。
“我等與之前議和的幾位大人乃是知交,所以對於形勢也略知一二。就讓老夫給兩位大人講解一二吧。”大學士胡東艮做在椅子上朗聲說道。
蕭月夜和蘇景做出洗耳恭聽狀,等胡東艮講完之後,蘇景做出一個緊張的表情追問道:“胡大人,您這些都是從前任談判使者口中得知嗎?”
胡東艮和其他幾人對望一眼,頗爲自得的點點頭。周源插話說道:“之前的諸位大人乃是我等多年的好友,所以詳細的告知了形勢。”
蕭月夜忽然臉色一冷,哼了一聲說道:“難怪皇上說這幾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果真死不足惜!”
這話一說,頓時那幾位大學士臉色大變,周源急忙問道:“蕭大人,皇上說什麼了?”
蘇景上前一步,誠懇的說道:“諸位大人,本官知道你們與之前的幾位大人情意深刻,但是你們還是最好劃清界限啊!你們口中的形勢與皇上說的差了好多,難怪皇上一提起那幾位大人就滿臉怒容啊!”
周源幾人心中頓時忐忑起來,原本是想表現自己知曉的多,怎麼會牽扯到皇上呢?看樣子皇上似乎對前面議和的幾人很是不滿,那自己還在這裡說這些,不是找死嗎?
誰敢說皇上說錯了?更不會有人去懷疑,蘇景和蕭月夜是在胡說八道。
其實胡東艮口中描述的談判形勢和皇上告訴蕭月夜二人的基本上差不多,但是蕭月夜就是吃準了,這些人不敢去向皇上求證,所以在這裡隨意捏造。
蕭月夜故作怒氣衝衝的樣子說道:“要不是看在那幾位大人平日裡勞苦功高,皇上早就……”
早就什麼他沒有說出來,可是在周源幾人聽來還是明白是怎麼回事,頓時臉色變的鐵青。
蕭月夜和蘇景偷偷一笑。兩個人一唱一和,果然把這幾人給震住了。
蘇景趁熱打鐵說道:“諸位大人,皇上曾在上書房中說過,讓我和蕭大人不要辜負天恩。皇上還說,只要齊心一致,難道我堂堂的慕容王朝還怕那些蠻夷之輩?”
他說話的時候,特意加重了皇上,齊心一致這幾個字,箇中意思,不言而喻。
“沒錯,諸位大人儘管放心,只要有我蕭月夜在,就算那些蒙元人膽敢在談判桌前放肆,蕭某也絕對讓他們血濺三尺。”蕭月夜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同時散出自己的殺氣,頓時讓這三個大學士心裡直打顫。
這還是來示威嗎?蘇景一口一個皇上,你能反駁嗎?這蕭月夜可是關係到自己生命,你哪能得罪啊?
忽然外面傳來吵鬧聲,蘇景眉頭一皺,打開門說道:“怎麼回事?程大人?”
那程大人就是此次護着諸人的侍衛長,他威武的壓着一個侍衛走了過來,拱手說道:“蘇大人,蕭大人,這個傢伙竟然在站崗之時,趁機打盹,請大人責罰。”
他把那個侍衛一腳踹到地上,大聲叱道:“蘇大人行前再三交代,必須提高警惕,你卻把大人的話當作耳邊風?我們這一行,蘇大人乃是皇上欽點的正使,他的話,就代表着聖旨,你只不過一個小小的侍衛,竟然敢不聽蘇大人的吩咐?好大的狗膽?!小心你的腦袋!”
他這話看似說給那個侍衛聽,可是話中的意思卻讓其他三個大學士暗暗一驚。這看起來是說這個侍衛,實際上不是在含沙射影的說我們嗎?
三個人看了一眼淡然的蘇景和蕭月夜,哪還不知,這是兩人故意給自己的下馬威!
這倒是好,三個人興沖沖的跑過來給別人示威,結果倒是被別人一唱一和外加一場戲給震住了!
這個蘇景,還有蕭月夜,不愧是老狐狸宋川的人?!
真***奸!周源心底暗暗的罵了一句髒話。
那個侍衛看了一眼蘇景,辯解說道:“這幾日一路急行,兄弟們都有怨言。要是大人能放緩行程,休息一下,就不會這樣了。”
蕭月夜看了那三個大學士一眼,看他們一副贊同的模樣,淡淡的說道:“皇上此次議和,完全是爲了前線的數十萬軍士着想。若是你覺得那數十萬軍士願意,那本官慢慢前行又何妨?”
這話一出,頓時那個侍衛不再說話,被程大人拖出去了。
另外三個大學士就算有一肚子意見也不敢說了,否則這要是傳出去,他們就自己找跟繩子上吊得了。
蘇景沉吟片刻,對着蕭月夜說道:“蕭大人,三位大人畢竟年長,這一路辛苦實在是吃不消,不如我們這樣,我和你先騎馬快行,趕到北方戰場,三位大人則在後面稍微放慢度。你看怎麼樣?”
蕭月夜沒有回答,看向周源三人問道:“三位大人怎麼看?”
胡東艮剛想點頭,周源拽了拽他,搶先一步說道:“蘇大人和蕭大人乃是此次的正副使者,我等都聽你們的。”
不錯,這個周源還算上路子。蕭月夜和蘇景也不好逼這些人太緊,適當的還是得從着他們,以後難保不會和他們打交道,凡事還是留一線的好。
蘇景拍拍手,正正顏色說道:“那就這樣吧,我和蕭大人先行,三位大人隨後趕到即可。大人們還是以身體要緊,我會知會程大人後面放緩行程的。”
周源三人哪還不知蘇景這是給自己一點甜頭和麪子,都點點頭,客套兩句,轉身離開了。
等他們一離開,蘇景呼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說道:“總算可以不看着這三個人的老臉了。”
蕭月夜笑了笑,開口揚聲喊道:“程大人,進來吧。”
程大人全名程鬆,他身後跟着的正是剛纔的那個侍衛。蕭月夜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遞了過去,說道:“辛苦了,這是給兄弟們喝酒的。”……
周源的屋子裡,胡東艮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周大人,難道我們就任這兩個黃口小兒騎在我們頭上?”
袁罡嘆口氣說道:“胡大人,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們年紀雖小,手段可不差。今天他們還是給了我們三人面子了。”
周源點點頭說道:“是啊,何況他們背後有皇上撐腰,咱們要是惹惱了他們,反而不美。”
想起蕭月夜二人說起的話,袁罡打了個寒戰說道:“周大人,你看他們剛纔說的皇上對之前的使者的態度可是真的?”
“我看不離十,我等還是小心爲好。”
胡東艮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哼,這兩個小子,一唱一和,當我等都是傻瓜不成。等我到了戰場,肯定要……”
“你要怎樣?”周源不悅的哼了一句:“我們今天完全是意氣之爭,你可別忘了人家背後可是宋川!再說,你還沒有聽出來嗎?這一次能議和成功最好,否則,你我腦袋恐怕就得換個地方放了。”
“不會吧?”袁罡輕呼一聲,“有這麼嚴重嗎?”
“幾次議和都灰溜溜的回來,以聖上的脾氣,能惹這麼久也算不錯了。這一次再失敗,恐怕我等就不用回去了。”
胡東艮皺着眉頭說道:“既然這樣,爲什麼我們還讓着那兩個小子,憑他們行嗎?”
袁罡冷哼一聲說道:“人家今天可是布了個大網,就等我們跳進去呢!老胡,這兩個小子可不簡單。人家今天擺明了就是一個意思,那就是讓我們三人閉嘴。”
周源沒有說話,只是臉上卻流露出一絲的蕭條。良久他才喃喃的說道:“難道我真的老了嗎?”……
一座宅院裡,冰雪覆蓋,陽光碎盛,卻帶不出一絲的暖意。蕭夫人臉朝西方,眼眸中似有無限的流光劃過,最後淹沒在一汪碧水中。
後面傳來腳步聲,柳姨手上拿着一件袍子披在蕭夫人的肩上,嘆口氣說道:“小姐,你要是想念小少爺,那就去京師一趟好了。這麼多年了,一味的逃避也不是辦法啊!”
蕭夫人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遲疑和怯懦,她握着柳姨的手,低低的說道:“柳兒,這麼多年了,我好不容易過着平淡的生活,如果回去,恐怕又是一場風暴。”
柳姨知道自己小姐多年的心結,這種事情只能靠自己解決,別人說什麼都沒有用的。她眼珠一轉說道:“小姐,少爺現在離開了京師,豔姑娘懷孕在身,你這個做婆婆的總該過去照顧一二吧?更何況,要是您一心逃避,也沒人能現您的蹤跡的。”
蕭夫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柳兒你說的對,我逃了十七年,總該回去面對一切。何況夜兒現在也進入了京師之中,我這個做孃的,得爲他除掉一些障礙。”
她隨手捧了點積雪,感受着那份清涼,忽然開口說道:“柳兒,我這番回去,恐怕這天下的格局就得重新劃分了。你通知下去,做好一切的準備。”
她隨手甩掉了積雪,就好像甩掉自己腦中的煩憂一般:“既然事情展到這樣的境地,那麼該是屬於我和夜兒的,我要一樣不缺的,全部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