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出了慕容王朝的蕪省的邊境,再走上二十里,那裡有一座丘北平原,那裡就是兩軍對戰的戰場。
冰雪覆地,鑼鼓震天。軍營中,男兒的英勇之氣伴隨着操練的吼聲散出來。天空白雲朵朵,軍營裡彩旗飄飄。
看守軍營大門的兩個哨兵有些無聊,雖然兩人遵守軍紀不敢私自交談,但是還是從臉上看出一絲的倦怠,腰板挺的也沒有那麼的直。
從年前就議和了,到現在還沒有成功。哎,也不知道我那大胖小子現在還認得我不?一個哨兵看着家鄉的方向,重重嘆了口氣。
忽然遠方出來馬蹄響,聽聲音是朝這裡來的。兩個哨兵對望一眼,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極目遠眺。
馬蹄踏雪的聲音有些沉悶,帶出的不是偏偏晶瑩的雪花,反而是污濁的黑水。馬上的兩人看起來是連夜趕路,所以身上濺了不少髒水,全部化成了泥痕。
離軍營越來越近,那兩個似乎並沒有放緩度,這讓兩個哨兵不由的緊張起來。
難道是敵人?不會有這麼蠢的敵人吧?
就在那兩匹馬離軍營也就只有幾步之遙,而哨兵忍不住要刺出長槍時,馬上的人猛的一收繮繩,大叱一聲:“馭”。
這兩人一前一後頓住了馬的腳步,只聽兩匹馬嘶鳴一聲,前踢擡的老高,卻只打了幾個噴嚏,就安靜的定在了原地。
厲害!兩個哨兵心中暗暗喝彩!正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兩人來時的度何其的快,可是卻能瞬間定住馬身,這一手的功夫,就是軍中騎兵高手也未必做的到。
馬上的人輕輕翻下馬,前面的那個捶了後面的少年一圈,笑着說道:“蘇景,我又贏了,哈哈,後面半個月我的衣服就交給你洗了。”
蘇景滿臉菜色,看了看兩匹馬的距離,呸了一口說道:“媽的,就一步的距離!”
兩個哨兵打量了兩人,不由的有些疑惑。雖說這兩人滿臉塵土色,但是也掩蓋不了他們秀氣俊朗的外表,難道是女扮男裝?軍營中可從來不得留女人的啊!
不過蕭月夜蘇景剛纔那一手,還有他們的聲音又讓這兩個哨兵打消了懷疑。他們輕咳一聲,手中長槍交叉,其中一人喝道:“什麼人?軍北大營也敢亂闖?”
蘇景正因爲輸了半個月洗衣服一肚子火呢,沒好氣的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牌說道:“朝廷議和使者,還不帶路?”
兩個哨兵急忙跪倒在地,他們跪的可不是蘇景,而是他手上的那一面金牌。
蘇景一眼就瞄到了主帳的位置,大步一跨,便走了過去。蕭月夜在後面暗暗好笑,知道這小子現在是一肚子火。沒辦法,這十來天,這小子和自己比騎馬,每次都輸,哪能有什麼好脾氣?他扶起兩個哨兵,順手塞了點碎銀子,便笑呵呵的跟了過去。
這隨手塞錢的本事,蕭月夜已經練的熟練無比,對他而言沒什麼大不了,可他卻看不到後面兩個哨兵滿臉的興奮和感激。
軍營大帳內,所有的將軍都聚集一堂,看着中間站立的蕭月夜和蘇景,眼中流露出各種情緒。蕭月夜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輕嘆了口氣。
沒有老虎,看來那小子還是沒有資格啊!
張德海是個長的很粗狂的人,濃眉大眼,臉型方正,眉宇間透露出一股軍人特有的彪悍和鐵血之氣,不過他半掩的眼睛中不時閃過的精芒,讓蕭月夜知道,他可不是空有一身功夫的莽夫。
張德海打量蕭月夜二人的眼神很輕,一點也不會引起別人的反感。他臉上露出笑容,點點頭笑道:“早就聽說朝堂上出現了兩位青年才俊,一文一武,原本本帥還有點不信,現在一看,不由的要讚歎一聲啊!”
其他不少將軍也連連稱是,一個臉上有着絡塞鬍子的將軍打趣說道:“要是本將有年紀相仿的女兒,肯定要嫁給兩位使者啊!哈哈!”
衆人大笑,這雖是玩笑話,但也說明了這些人對蕭月夜兩人的輕視和懷疑。畢竟兩人的相貌是很難讓人產生信任感的,尤其在這以武爲尊的軍營中。
蕭月夜站在蘇景後面一點,擺明了讓他應付。後者露出純真的笑容,深深一躬在地說道:“諸位將軍爲我天朝浴血奮戰,放棄與家人合歡的機會,這一躬,是下官代表我朝百姓鞠的。”
他這話說的非常誠懇,並不是蘇景演技好,而是因爲他確實是真心感謝這些將軍。他們爲了國家犧牲了太多,這個躬,他們受的理所當然。
衆將聽了這話臉上都不由的浮出喜色,蘇景這話可謂說出了他們的心聲了。而且蘇景是朝廷議和使者,那麼他這話,是不是又代表着皇上的意思呢?
又閒侃幾句,蘇景便輕咳一聲說道:“張大將軍,皇上有密旨,這……”他作勢看了四周一眼,那些將軍哪還不知,都紛紛告退。很快,營帳中只留下張德海,蕭月夜,蘇景三人。
蘇景把錦囊交給了張德海,後者做足了禮儀才恭敬的接過,他望着裡面的密旨,臉色越來越嚴肅,看完後皺着眉頭想了很久,才把密旨扔到爐子裡燒了。
蕭月夜進來注意到,在大帳的一邊還放着一碗飯,以他的目力,自然能看出裡面的飯菜。一大碗白飯,兩個饅頭,少量的素菜,還有一小塊肉,這就是一位軍營統帥的伙食,和蕭月夜一路走來看到普通小兵的一模一樣。
他的心中不由的對張德海起了幾分敬佩之色,一個大將軍,能和手下的兵吃一樣的飯菜,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事?!
張德海看着蘇景和蕭月夜兩人一眼,說道:“皇上的意思本帥清楚了,我會安排好一切,配合兩位的行動。”
蕭月夜和蘇景拱手說道:“那就有勞張大人了。”
張德海擺擺手,輕嘆一聲說道:“應該是我要拜託兩位使者,這北方雖寒,倒也壓不倒我們將士。可是這思家之心,卻能將鐵錚錚的漢子給逼的哭出來啊!希望這一次的議和能夠順利。”
蘇景和蕭月夜對望一眼,卻沒有應話。沒有把握的保證只能帶給別人失望的痛苦,更何況,這是在軍營之中,你要是許下了承諾,就和立軍令狀沒區別了,尤其是在一軍統帥面前。
想到這,蕭月夜和蘇景心中不由的寒。他們可不認爲張德海是空有力氣的獅子,那麼他這話,又是否有別的心思呢?
張德海眼中一抹流光閃過,似是驚異,似是讚賞。他剛纔那句話確實是有試探的用意,但倒不是說想陷害兩人,而是因爲他對兩人也不是很信任。談判桌上,一言一行都是代表兩國顏面,若是蕭月夜二人是毛頭小子,那麼他也得另做打算了。
不過蕭月夜和蘇景沒有興沖沖的立下什麼保證讓他頗爲滿意,能懂的一個忍字,那麼大事可期。
蕭月夜忽然開口問道:“大將軍,糧草補給有問題嗎?”
他伸手指了指那碗飯,又說道:“素菜和肉如此稀少,這是何故?”
張德海沒想到蕭月夜觀察的如此之細,他點點頭:“冰天雪地,原本就蔬菜缺少,再加上運輸不便,所以這幾日才節省着吃。不過軍中糧食是足夠將士們吃的。”
蘇景這才注意到那晚飯,眼中露出一絲欽佩之色,說道:“將軍與兵士同苦,實在令人佩服。”
張德海哈哈大笑,擺擺手說道:“我軍傳統向來如此,這倒不是本帥的功勞,哈哈。對了,二位還沒有吃飯吧,我知道你們和宋虎那小子是兄弟,讓他帶你們去吃吧。”
他知道兩人和宋虎的關係是正常的,要是不知道,那纔有鬼了呢!不過從口氣來看,似乎他和宋虎的關係很好。
蘇景準備告辭,蕭月夜倒是身子一頓,眼神炯炯的望着張德海說道:“大將軍,老虎乃是宋尚書之子,你也這般提攜和崇信?”
張德海沒有想到蕭月夜竟然會問這樣直接的問題,看着蕭月夜清澈的眼神,他正了正臉色,緩緩的說道:“本帥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錯,在政治上來說,我和宋川不是一派,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對宋虎的賞識。年輕一輩裡,宋虎的功夫,謀略都是上等,是個可塑之才。本帥雖然是官,但是先我是個軍人。我的背後,是千千萬萬的天朝百姓,國家大義,永遠高於一切。在我眼中,宋虎是一個可堪大用的軍人,是一個將來能接過我們手上的擔子,能夠肩負起保家衛國責任的軍人。他是誰的兒子,與本帥無關,本帥也毫不在意。”
他一句一頓,落地有聲,鏗鏘有力,說的是意氣飛揚,豪邁當空。蕭月夜和蘇景臉色一正,恭敬的朝他敬了個軍禮,轉身離開。
張德海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對這兩個孩子說出這樣一番話。他自然不會知道,蕭月夜剛纔不動聲色的使出了氣機佛引這一招,以一種祥和的心境影響了張德海,然後纔會突然問那個問題。
搖了搖頭,張德海拿起那碗已經冰涼的飯,細嚼慢嚥起來。吃到一半,他擡頭喃喃說道:“看來這一次是真的有希望回家了,莫測其,宋川,咱們又有一場計較了。哈哈。”……
出了營帳,蘇景嘆口氣說道:“希望他和我們說的,都是自內心的,否則我實在是太失望了。”
蕭月夜笑着說道:“張德海是個軍人,他和莫測其,宋川不一樣,他剛纔的話,起碼有七成是真心話。”
蘇景剛要說話,忽然眉毛一挑,右手輕劃一個圓弧,便要擊出去。蕭月夜轉身壓制住他,搖了搖頭,順手將他推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