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後院。
一處很不起眼的院子內。
屋內的地上,跪着一個人,渾身的血污,身上卻還沒有什麼傷口。地上的人擡起頭來的時候,定眼一看,赫然就是華靖。
華靖對着面前的人重重的磕了一個頭,“主子,您要我辦的事情已經辦好了,希望您不要食言,別忘了咱們的約定。”
上座的人臉上帶着斗笠,將自己的面容遮住了,什麼也看不見,“自然不會忘,我從榮軻的手裡將你救出來,就是給你的一顆定心丸。你以爲從他手裡救人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若不是那晚榮軻在暴怒的邊緣,憑藉他的本事,想要救出來華靖,當真是太難了。
華靖重重的磕頭,要不是因爲他救了自己,自己這個時候恐怕也不會這般的畢恭畢敬。
“不過我說,華大人還真是狠心,爲了自己的前途,不惜將華府那麼多人,統統的送上黃泉。”上座的人嗤笑。
這個計劃,本來就是非常危險的計劃,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榮軻會直接的衝冠一怒爲紅顏,將華府殺了個血流成河。
華府因此而被連累,華靖當時,卻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活,沒有去管華府中任何的一個人的生死。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華靖毫不在乎。若是華府死的那些人,可以幫着自己走上權利的巔峰位置,那麼,那些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更何況,在這件事情上,他本來就是沒有選擇的餘地的。
除了眼前的人,就是榮軻。
在榮軻的手下,他永遠都是不可能得到任何的機會的。
他想維護曾經的輝煌和榮耀,就必須,擇木而棲。
“好,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只要華大人幫我達成目的,答應你的事,自然不會反悔。”上座的人語氣中倒是滿滿的讚賞,只是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
——
翌日。
早朝十分。
夕月一同以往一樣的,在榮軻去上早朝的時候,偷偷摸摸的跑過來看看池裳。
嫂嫂已經睡了整整十日的時間了。就連顧清鴻都說,身上的傷勢差不多都是已經好了的,只是就是不見到人有醒過來的樣子。
皇兄這幾日也是可怕的很,伴隨着嫂嫂入睡的時間越久,皇兄身上的戾氣就越是嚴重。
沒有人敢靠近皇兄,更加的是沒有人敢在皇兄的面前出現。
皇兄沒有發泄的地方,因而,這幾日,當真的是苦了上朝的那些臣子們。
幾乎個個都會被皇兄雞蛋裡挑骨頭,找出一些不大不小的錯處來,然後在早朝上狠狠的訓斥。朝中大臣皆是當年,榮軻一一安插在朝中的人,自然都是榮軻的心腹,更是知道緣由的。
因而,衆人只能夠老老實實的受着,不敢反駁,更加的不敢有什麼怨言。
衆人心知肚明,皇帝是在撒氣。
夕月推進屋門,手上慣例端着一些膳食,這是她這幾日來養成的習慣,就希望哪天,嫂嫂真的醒過來了,可以用些早膳。
如今,嫂嫂的身子,都是靠着顧清鴻配出來的湯藥維持着,雖沒有生命危險,卻終究,還是消瘦了下去。
“嫂嫂。”夕月慣性的喊了一句,然後下意識的擡頭就看了池裳一眼。
此刻的池裳,正睜着眼睛,毫無生氣的看着屋頂。
時不時的眨了下眼睛。
“啪”的一聲,夕月手中的托盤應聲而下,瞬間的跑到了池裳的牀邊,聲音都顫抖了,“嫂,嫂嫂?你醒了?”
牀上的人沒有回答她,只是繼續靜默的看着屋頂。時不時的眨了一下眼睛。
夕月驚喜的跑了出去,腦子一熱,什麼也沒有想,直接的到了正殿。
此時,恰好趕上榮軻發怒的時候,將手中的奏摺狠狠的擲在地上,正要開口訓斥,就看到了榮夕月。
這股子邪火,直接的就衝到了榮夕月的身上,“榮夕月!注意你的分寸!”這是什麼地方,也是隨便可以過來的?
夕月在正殿的門外,被榮軻的訓斥嚇得生生的停住了腳步,可是還是奈何不住自己心裡的激動,“皇兄,嫂嫂她,嫂嫂……”
榮夕月的話還沒有說完,榮軻整個人就已經到了她的面前,以爲是池裳出了什麼事情,一把握住夕月,“池裳她如何了?”
“嫂嫂醒了!”榮夕月言簡意賅,直接的說出了重點。
榮軻臉上的神情頓時的僵住,半晌整個人才反應過來,瞬間的離開衆人的視線,只草草的留下了一句,“退朝。”
朝中的諸位大臣倒沒有覺得皇帝太不負責的,反倒是都鬆了一口氣。
這幾日的日子,他們真的是過得太小心翼翼了,只怕如今這朝中,沒有人不希望皇后快些醒過來的。
皇后醒了,皇帝恢復了些許的正常,這以後的日子,怕也是好過一些了。
方纔,被皇帝訓斥到一半的大人,被其他人給攙扶了起來,“好了,不過是一些筆誤而已,更改過來也就罷了。”
跪在地上的大人茫然的點點頭,末後卻是帶着慶幸,“這皇后娘娘,醒的還當真是及時。”
“可不是。”
榮軻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的,很快的就到了寢宮的屋外。心裡着急的,恨不得就是立刻的見到池裳纔好。
可是真的到了門外的時候,榮軻卻直直的停下了腳步,再也的不敢上前一步了。
過了將近半柱香的時間,夕月才匆匆的趕過來,還順便的是將扶辰和顧清鴻一起請過來了。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過來的時候,發現榮軻,居然還站在門外沒有進去,身上,還穿着上朝時候的龍袍。
“皇兄,你怎麼站在外面不進去?”夕月直接的開口,也算是將榮軻的思緒全部的給拉了回來。
“顧清鴻,她……”榮軻沒有回答夕月的言語,直接的轉向了顧清鴻。
顧清鴻明白他的意思,“她既然已經醒了,就說明沒有什麼事了。之前她雖然的是在昏迷,可是這身上的傷勢,其實已經養的差不多了。”
至於醒過來以後的事情,就不是他這個醫者,可以控制的了的。
他的職責就只是治病救人,不是幫着她們解決心裡的矛盾。
所以,她身子快好了。
榮軻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榮夕月看不下去了,“皇兄,你爲什麼還不進去?嫂嫂剛醒過來,一定會很傷心的,你還這麼逃避。”
傷心?
“看到朕,她會不會生氣?”榮軻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這語氣,和方纔在朝堂上狠戾的態度,完全的就是判若兩人。
肯定會。
榮夕月在心裡默默的回答了一句,但是嘴上卻是不敢說出來的。
她看着皇兄這個樣子,心裡也是一樣的不好受,“皇兄,這一回,你好好的哄一鬨嫂嫂,你要是一直躲着嫂嫂,嫂嫂肯定不會原諒你的。”
哄她?
哄她便能原諒自己了?
榮軻茫然的看了扶辰一眼,扶辰這一回倒是對夕月的言辭十分的贊同,對着榮軻鄭重的點頭。
只要她願意原諒,他做什麼都可以。
榮軻不再猶豫,將自己身上的戾氣收回,輕輕的推開屋門進去。
“難得你也有這麼贊同本公主意見的時候。”榮夕月看到了剛纔扶辰的動作,嘻嘻一笑。
“不是贊同。”扶辰的臉色倒不是很好,“是他除了這個辦法,還有其他的辦法麼?”
真不是他打擊榮軻。事情到了如今的局面,已經是個死局了。
成敗與否,原諒與否,都是全看池裳的態度。
可是池裳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沒有人控制的了,也沒有人知道。
榮軻走進,在門口的地方站了許久,等到自己身上的溫度慢慢的緩過來了,纔敢靠近池裳。
她醒了,卻又和沒有醒的時候是一樣的。
除了眼睛是睜開的,其他的,沒有半點的反應。
想要開口的話,突然的就全部的堵在了喉間,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榮軻慢慢的靠近,可是池裳,就連一點的反應都沒有,連一個餘光都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醒了?想不想用膳,或者,出去透透氣?”榮軻也無所謂,輕輕的靠上去,觸碰着池裳的臉頰。
本以爲她會躲開的,可是她還是沒有半點的反應。
榮軻心底酸澀,他倒是寧願,池裳躲開他。
“我……”想要繼續說些什麼,卻發現,兩人之間沒有什麼可說的。
榮軻十分挫敗,看着池裳乾涸的嘴脣,腦子一熱,想也不想的湊了上去,不敢用力,輕輕的在她的脣瓣上攻池掠地。
做好了被她諷刺,被她推開的心理準備。
可是終究,池裳只是默默的承受,還是和方纔一樣的姿勢,一樣的反應,就好像自己吻上的,不是她一樣。
榮軻惱怒的離開,卻又不敢對着眼前的人發出半分。
鼻尖抵着池裳的鼻尖,她所有的模樣,全部的落在了榮軻的眸中。
聲音沉痛,“朕求你,說句話好不好?”
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可以。
只要她,說句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