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年末,來煙雨城遊玩的人少了,可是煙雨城邊的那片雲夢湖上的青舟卻不見減少。
過年,本就是一個放鬆的時間,即使來煙雨城遊玩的人少了,聽名伶弄琴唱曲的人卻沒有減少。
衆多青舟之中,有一艘不大的青舟孤零零的懸浮在煙雨城的西北角的那片湖面上。
在一聲略帶激揚的琴音落下沒多久,兩個身着紫色錦衣的青年出現在了船頭,接着身形一動,躍到了不遠的江岸上。
那兩個青年離開之後,這艘不大的青舟就朝着湖心方向緩緩駛去,在距離江岸有六七裡的地方停了下來。
待青舟停下之後,一直在船面小房中呆着的柳含煙連忙揭開船板,朝着船艙中走去。
青舟不大,船艙之中的控箭自然也不大。
在不大的船艙中,除了傅青雨與兩個身粗力壯的婦人之外,在一張窄牀上還躺着一個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的少年。
聽到柳含煙的腳步聲,傅青雨與那兩個婦人一起將頭轉了過去。
“青雨,石公子的情況如何?”
“一直昏迷着,與剛救上船時沒什麼兩樣。”
這躺在窄牀上的少年,正是蕭玉。
蕭玉往南只遊了十幾裡之後,他的元氣就無法支撐他再次潛入水中了。
也是蕭玉命不該絕,在他的元氣快要耗盡的時候,他在碰到了一根枯木,於是,他就趴在枯木上接着往南遊去。
經過了一天又一夜之後,蕭玉被順着水流來到了煙雨城邊上。
在見到湖面上懸浮的那些青舟之後,本已經耗幹了力氣的蕭玉突然間又有了力氣。
蕭玉現在衆多青舟中找出柳含煙的那艘青舟,然後用盡剛剛聚集起的一點力氣游到了柳含煙的青舟邊上。
在船身上拍了幾下之後,蕭玉就昏了過去。
船的異響聲驚動了剛起來沒多久的柳含煙與傅青雨,於是蕭玉就被柳含煙吩咐那兩個替她划船的兩個婦人將蕭玉撈了上來。
柳含煙見到蕭玉那一副瀕臨垂死的模樣大吃一驚,卻不敢帶着蕭玉上岸找郎中,於是就將蕭玉藏在了船艙之中。
心不在焉的應付了兩個約好的客人之後,柳含煙就讓兩個婦人將青舟劃的遠離湖堤。
柳含煙在來到窄牀邊仔細觀察了一下蕭玉的情況,然後對着傅青雨吩咐道:“將我平時吃的那兩副藥熬一份,喂石公子喝下去。”
“咱們不給石公子找個郎中嗎?”
“不能找郎中,找郎中說不定會將石公子的對頭引來。”
柳含煙雖然不習武,可是她卻與很多江湖中人打過交道,也算是有一點江湖經驗。
傅青雨點頭應了一聲,走到邊上帶上焦炭、小爐子沿着樓梯往上走去。
在傅青雨離開之後,柳含煙對着站在她身邊的兩個婦人輕聲道:“這位石公子的事情一定不能往外說,不然,你們會引來殺身之禍的。”
那兩個婦人臉色一白,異口同聲的回道:“小姐請放心,奴婢不會亂說的。”
柳含煙輕輕點點頭,將目光轉到了蕭玉的身上。
蕭玉畢竟不是普通人,在喝下那兩副驅寒與補血的藥之後,又昏迷了不到六個時辰就醒了過來。
醒過來之後,蕭玉就看到了趴在他邊上的傅青雨。
看到傅青雨,昏迷前的那些記憶就全部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她們真的救了我!”
蕭玉雖然對柳含煙與傅青雨印象不錯,可是,他在向柳含煙所在那艘青舟游去的時候,他其實也不敢肯定柳含煙與傅青雨會不會救他。
在蕭玉的心底,柳含煙與傅青雨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至於那稻草能不能救他的命,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想了。
朝着正在熟睡的傅青雨看了一眼,蕭玉就開始凝神感應他的身體情況。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在感應了一下身體情況之後,蕭玉還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果然散功了!”
蕭玉體內的元氣沒有了,他的經脈也變的一團糟。
砰!
在一聲悶響聲中,蕭玉從那張剛容他躺下的窄牀上翻了下來。
蕭玉掉下牀的聲音雖然不高,卻將就趴在他邊上的傅青雨給驚醒了。
見到蕭玉翻下了牀,傅青雨心裡一驚,連忙起身去扶蕭玉。
剛扶住蕭玉的肩膀,傅青雨就猛的一鬆手,驚叫了一聲,退到了一邊。
看到蕭玉那有些扭曲的臉,傅青雨的小臉上滿是驚慌。
“你沒事吧!”
傅青雨雖然強裝鎮定,可是她的聲音卻將她心中的恐慌展露無疑。
在蕭玉還沒回話的時候,船板被打開的聲音響了起來。
蕭玉與傅青雨弄出的聲音沒將在同在船艙中的那兩個婦人驚醒,卻將一向睡不穩的柳含煙給驚醒了。
見到了柳含煙,傅青雨臉上的驚慌立刻消失了大半。
走到樓梯邊,將柳含煙扶下來之後,傅青雨看着躺在地上打顫的輕聲道:“小姐,他看起來好像很冷。”
柳含煙輕輕在傅青雨緊抓着她的手上輕拍了兩下,擡步走到了蕭玉身邊。
“石公子,你哪裡不舒服?”
蕭玉朝着柳含煙和傅青雨看了一眼,輕輕搖搖頭,忍着身上的劇痛,站了起來。
“多謝兩位姑娘救命之恩!”
蕭玉一邊說着,一邊彎身對柳含煙、傅青雨躬身行了一禮。
柳含煙拉着傅青雨往邊上閃了一下,輕聲回道:“石公子既然在生死關頭找我們求救,我們豈能辜負了公子的信任?公子身體還太弱,還是躺在牀上吧!”
蕭玉聞言,也不再強撐着,身子往後一倒,倒在了那張窄牀上。
柳含煙朝着滿臉落寞的蕭玉看了一眼,帶着傅青雨離開了船艙。
聽到船板蓋住的聲音,蕭玉的眼中躺下了兩行清淚。
想到這些年他爲了提高修爲所做出的諸般努力,想到蕭元豐與蕭青依,蕭玉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蕭玉現在本來就十分的虛弱,哭了沒一會,就又昏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蕭玉聽到了一陣潺潺的琴音。
琴音若清澈的溪水,流過了蕭玉的耳邊,流遍了蕭玉全身,讓他忘記了散功的事情與身上的痛楚。
不一會,琴音突然變的激揚起來。
聽到這激揚的琴音,蕭玉彷彿看到了一條逆流而上的小魚。
就在蕭玉的腦中慢慢浮現一副魚兒逆流而上的畫面之時,琴音突然聽了下來。
“她怎麼突然停下來呢?”
蕭玉微微一愣,從牀上坐了起來。
此時,蕭玉的身上還有一些隱隱作痛的地方,卻也不像剛剛醒來時那樣的虛弱了。
就在蕭玉準備站起來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他身上的那些東西。
下意識的往懷裡一摸,蕭玉沒有摸到他想要摸到的東西。
“那些東西是丟了,還是被她們收起來了?”
着急之間,蕭玉也來不及去穿船邊那一雙明顯穿不上的女鞋,走到樓梯邊,沿着樓梯走了上去。
就在蕭玉準備伸手推開船板的時候,那船板從上面被人揭開了。
“石公子,你醒了!”
看着笑靨如花的傅青雨,蕭玉微微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傅姑娘,在下身上的那些東西呢?”
聽到蕭玉的話,傅青雨臉上笑容一收,冷聲道:“怎麼?怕我們貪你的東西啊?”
傅青雨的話音剛落,柳含煙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你身上的那些東西,就在你睡的那張牀下面。”
“多謝!”
朝着一臉惱怒的傅青雨看了一眼,蕭玉退到了樓梯下面。
蕭玉剛下樓梯,那船板就被傅青雨重重的放了下來。
苦笑了一聲,蕭玉快走到牀邊,趴了下去。
往牀底下一看,蕭玉就看到了一個不大的白色包裹。
蕭玉將白色包裹拿出來解開一看,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白色包裹中有一個玉盒、兩塊玉石、一根巴掌長的古怪短角、三本白綢做的書,全是蕭玉的東西。
“一樣沒丟,真是謝天謝地!”
蕭玉剛剛將那兩塊玉石掛在胸前,船板被揭開了。
船板被揭開之後,滿臉不高興的傅青雨端着一個托盤走了下來。
傅青雨還沒走到蕭玉的身邊,魚香氣與藥香氣就一起傳到了蕭玉的鼻尖。
走下樓梯之後,傅青雨將托盤在地上一放,對着冷哼一聲又,朝着上面走去。
聽到船板被蓋起來的聲音,蕭玉又露出一個苦笑,放下拿在手上的玉盒,走到樓梯邊,將托盤端到了牀邊的小桌子上。
托盤裡面有一碗藥、一碗粥、兩個饅頭,那魚香之氣卻是從那碗粥裡面散發出來的。
狼吞虎嚥的吃乾淨的托盤上的東西之後,蕭玉就盯着托盤沉思了起來。
“也不知道這次散功有沒有影響到體內的三條隱脈?”
苦笑着搖搖頭,蕭玉開始思考起重修的事情來。
“現在我沒有修爲在身,需要找一個安全、安靜的地方來重新修煉。”
蕭玉現在身無分文,在找重修之地的時候,卻也需要找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營生來做。
“我去哪裡找一個既可以養活自己又能安靜重修的地方呢?難道要找柳姑娘幫忙嗎?”
以蕭玉現在的情況,他自己想找一個合適的修煉之地十分的困難,可是他本身卻又不願意麻煩柳含煙。
沉思了好一會,蕭玉端着托盤朝着樓梯走去。
左思右想了好半天,蕭玉還是決定找柳含煙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