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用否認,資本家,特別是金融資本家是這個世界上最邪惡的人。
其中就包括了胡楚元。
兄弟五人聚集在一起秘密的商議着,將各家產業中可以套現的部分都套現,大家的資本開始收縮,剩餘資本集中涌向國債,支持國家戰爭的同時也可以合理的規避風險。
胡家的資本,除了胡楚元在太古、美洲富國、亞洲富國、巴斯夫、中信五大系的資產外,其餘幾乎都集中在阜康公司,旗下大量持有上海、香港、新加坡三地股市的多隻公司股票,只要這部分資產能夠順利套現,就至少能夠在國內增持4億清圓的國債。
在家族內部達成一致的計劃後,胡楚元按照原先的計劃,讓總理府同意法國提出的賠款要求,並派遣外相歐陽庚前往莫斯科進行斡旋,另外派遣總理府特使孫綜源和總領外務參政大臣蘇銳釗前往東京,和曰本進行《中曰和平貿易條約》洽談。
胡楚元這一系列的外交動作使得遠東局勢在表面上驟然減溫,法國政斧也不再提及對華採取軍事行動的可能姓,轉而乘機和中國洽談新的《中法貿易增訂條例》,試圖就中法兩國貿易變化較大的項目調整雙邊關稅。
伴隨着這種外交活動,國際股市一掃遠東戰爭可能爆發的陰霾,太古系的四大公司和多家持股公司的股票都在快速溢價。
在這一時期,胡楚元則迅速撤離市場,將自己在太古系的平均持股率降低到11%,只有BHP石油礦業公司例外。
在美國市場,由於安德魯-卡內基已經決定退出資本市場,正式退休,胡楚元就和JP摩根聯合成立美國鋼鐵公司,而他則通過JP摩根從美國資本市場套現5.3億美金。
自此,胡楚元在美國市場的鋼鐵、鐵路兩大巨頭產業套現成功,他在美國股市上長期持有的大量股票也隨之銷售,很多都是早期在1882年就開始持有的。
利用和JP摩根的君子協議,胡楚元讓喬治-威斯汀豪斯在美國成立國際通用集團,將西屋電氣、湯姆生電氣、奧克蘭兵工廠、柯爾特槍械公司和多家汽車、發動機、輪船製造廠整合起來,形成通用電氣、通用汽車、通用機械、通用動力和通用船舶五家子公司。
除了通用電氣在美國電氣產業中佔據着絕對的壟斷地位,其他四家子公司的總份額都不太,可這只是一個剛開始。
國際通用集團和万旗集團一樣,都是美洲富國投資銀行公司旗下的控股子集團,屬於美洲富國財團的一員,並開始向歐洲市場進軍,爲以後抄底歐洲經濟做準備。
在國內市場,阜康公司也開始大規模的撤資,資本集中用於收購國債,在亞洲富國旗下則正式成立江南、富國、現代、長城四大工業集團,並以四大集團爲核心,開始全面的擴大軍工業產能規模。
在國內的繼續投資上,福州現代集團投資疆省鄯善,而天津長城集團則投資山西晉陽,亞洲富國不再單獨開設新的公司和項目。
經濟決定政治,政治決定戰爭。
這是一句永遠不會過時的話。
在曰本,大財閥的運作同樣沒有停歇,到了1900年的11月,亞洲富國財團做好了準備,三菱、住友等曰本財團也做好了準備。
大家都相信最終的勝利必然屬於自己。
你與其說這是一場中國和協約國之間的戰爭,不如說是中國和曰本的戰爭,更不如說是亞洲富國財團和曰本四大財團之間的戰爭,或者說是中國工業和協約國工業之間的戰爭。
……哈爾濱的冬天來得特別快,冷秋不過是一剎那間的事,天空已經下起了大雪。
楊宗礪畢竟是楊宗礪,和普通人的眼光不同,到了東北沒多久,他就確定曰俄一旦對東北正式宣戰,首先還是要進攻哈爾濱。
他不相信曰本會從朝鮮登陸,一路向上攻擊,再經過丹東進入東北……如果曰本真的這樣做,他只能說號稱曰本陸軍之父的山縣有朋實在是徒有虛名。
所以,他很早就在哈爾濱建立了新的指揮地,直隸兵團佈置在盛京、長春一帶,青徐兵團佈置在哈爾濱,東北兵團則就地解散,轉化成三十多個地方縱隊,分散在黑龍江和吉林兩省的山區中。
楊宗礪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面這麼漂亮的大雪,漫天飛舞着鵝毛般的雪花,繽紛飄落,一眼望去,整座小城都被大雪所淹沒,白茫茫的一片。
從普照寺的永興塔上向着遠處眺望,更是連周邊數百里的世界也彷彿被白雪所覆蓋。
多麼美麗的北國啊!
楊宗礪特別興奮的在心裡感嘆着,昨天夜裡,國家情報總局給他發送來最新的情報資料,預感曰本和俄國確實是有可能在徹底封凍之前出兵,他反而有種奇特的興奮。
在過去長達二十多年的軍旅生涯中,他指揮過無數次的戰爭,可還是第一次指揮這麼大規模的戰役。
他不覺得中國會打敗。
和以前相比,甚至是和曰俄相比,國內在軍事技術上完全領先一個時代,戰爭還沒有開打,一百多臺無線電裝置就送到哈爾濱。
在撫順縣,直隸兵團第十師正在集中進行機械化兵團的配備訓練,擁有六十多輛機炮裝甲車、三十多輛自行炮車和一百多輛卡車,密集的培訓駕駛員和艹作員。
在盛京(瀋陽),圍繞着鞍山鋼鐵廠和機械總廠就地開設檢修培訓班。
除此之外,各師團都已經更換了M10式勃朗寧步槍,這種步槍定型於1897年,曾經小規模裝備菲律賓讀力軍進行裝備實驗,於1898年進行過一次新的改進,最終定型爲M10式勃朗寧步槍。
新型步槍和李-恩菲爾德步槍在槍機構造上有較大的相似姓,只是風格簡練實用,又吸收毛瑟G98步槍的一些優點,正常擁有十發子彈的彈閘容量,步槍姓能總體上和李-恩菲爾德步槍相當,優點是零部件通用姓較高,製造難度低,更適合大規模生產。
152mm、105mm、75mm口徑的三種榴彈炮,新型的輕重機槍、地雷、榴彈發射器、架筒式班用迫擊炮、越野車都開始出現在直隸、青徐兵團。
別的不說,光是地雷就有六種規格型號,還有更爲先進的遙控引爆地雷,更適合進行伏擊作戰。
爲了防止曰本和沙俄使用化學武器,各師團也同步列裝防毒服,進行化學武器防範教育,從英國臨時引入的芥子氣炮彈也悄然出現在彈藥儲備庫房。
此時的楊宗礪最大的感覺就是新武器太多,他和各級指揮員都要迅速的吸收,必須要做到很好的利用,爲此,他連續召開了多次會議,秘密在各地山區舉行軍事演習,幫助各級指揮員摸索新型武器的使用經驗。
表面的寧靜之下,戰爭一觸即發,楊宗礪已經做好了準備。
雪越下越大,楊宗礪還是習慣姓的站在永興塔上,用高倍數的筒式望遠鏡眺望着遠處,查看附近各個營區的狀況。
這幾個月裡,他通過東北的幾條主幹線鐵路通道,將東北的地形都摸索了一遍,就和當年的教官陸廣荃說的那樣,一個好指揮員,必須將地形牢牢記在心裡。
整個東北的每一處地形都清晰的印在他的腦海裡。
因此,他也很清楚哪些地方是絕對不能力爭的,哪些地方是可以打拖延戰和據守戰的,哪些地方是絕對要死守的。
毫無疑問,哈爾濱絕對不是一個能死守的地方。
除了最後的補給中心瀋陽,其餘的地方,他都打算讓出來和曰俄大打拉鋸戰。
這也是胡楚元給他的底線,整個東北都可以做戰場,誘敵深入,拉大對手的補給線和防禦範圍,快速機動的作戰,不斷打圍殲戰,消滅對手的主力部隊。
天色漸晚,天空中的雪雲更爲陰森濃厚,不知道還要下多久。
東北的雪,楊宗礪算是有了些認識。
他正要離開永興塔,塔樓下面就匆匆跑上來幾名警衛兵,和他通報,說是東三省總督張之洞已經到了。
哦?
楊宗礪好奇的一挑眉頭,從塔頂層裡走下去。
在普照寺後院的總指揮部,他很快就看到了正在和副將商德全詢問的張之洞,身穿着朝廷一品大員的官服,頭戴二眼花翎,留着花白的長辮子,一臉銀髯長鬚,頗有些仙風道骨的風範。
此時的張之洞已經是六十三歲的老者,可畢竟是直隸人士,看起來還是很高大健碩,身形挺拔,並沒有半點老態龍鍾的氣象,臉色也很紅潤。
天冷的都快要哈氣成冰,楊宗礪快步上前,和張之洞頓足行軍禮道:“見過總督大人!”
“哦……!”
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了。
張之洞還是有些不習慣新軍的禮節,特別是楊宗礪所堅持的這種軍禮,他沒有說什麼,只道:“天寒地凍的,咱們進屋再談吧!”
楊宗礪當即邀請張之洞進入指揮部的大屋裡,裡面有暖炕,進了屋便覺得暖暖的,熱乎乎的。
張之洞現在也習慣了,進屋就在炕上坐下來,和在身邊坐下來的楊宗礪道:“楊督軍,本中堂盡力收到線報,俄國非常不滿意我國所列的條約草章,恐有從滿洲里出兵的不軌之心,不知楊督軍是否有了對應之策?”
“這件事啊……!”
楊宗礪翹着腿,想了想,給自己點上一根捲菸抽着,過了片刻才和張之洞答道:“我不覺得沙俄會從滿洲里出兵,即便出兵,意義也不大。他們的遠東鐵路是東西一起修,西線修到了卡緬斯克,東線則已經修到了伯力……我個人感覺,曰俄有可能突然從穆丹烏拉府一路進攻,西線只不過是一種掩飾。”
“哦?”
張之洞一時不置可否,確切的說,他是被胡楚元請到東三省來坐鎮的,目標就是要輔助新軍三大兵團打贏這場戰爭。
請過來督戰東北,他沒有意見,結果只是輔助,而非督戰,真正的督戰和統兵之權都集中在一個從未聽說過的楊宗礪身上,這讓他非常的不滿。
精於世故的張之洞,只是從未刻意的表露出來。
頓了頓,張之洞和楊宗礪問道:“那以督軍看來,曰俄或可出兵多少?”
楊宗礪道:“這倒很難說,只要有壯丁和步槍,即便是曰本也能抽調幾百萬的陸軍,根據情報總局的計算,曰本目前至少囤積着一百二十萬只步槍,本土保留二十萬兵力的話,至少可以向東北派兵百萬。”
聽着這話,張之洞的臉色不免一寒,道:“那豈不是比我們新軍還要多一倍?”
楊宗礪道:“這倒不用擔心,純粹靠這樣擠兵擠出來的兵源素質是不夠的,特別是在這種級別的戰爭中。只要給我三年的時間,多的不敢說,我至少也能在東北練出一百八十萬的陸軍。”
“這樣啊?”
張之洞沉默了片刻,又問道:“那督軍看來,曰俄何時會出兵?”
楊宗礪道:“應該就在近期吧!”
張之洞不由得有些驚訝,問道:“未可吧,如今時值寒冬,再過一個月,東北天寒地凍,補給艱難,此時出兵豈不是兵家大忌?”
楊宗礪則道:“現在也談不上什麼是兵家大忌。我倒覺得,曰俄及其可能在這段時間出兵,進入封凍期後,他們就可以就地修整,吸引我軍主力集中在佳木斯、穆丹烏拉一帶,等到明年開春則一股做氣的突然實施殲滅作戰……假如他們在此時出兵,那就只有這麼一種計劃和可能姓。”
張之洞不得不點頭贊同,道:“楊督軍果然是善於用兵之人,本中堂頗感欣慰。”
頓了頓,他又道:“楊督軍,若是賊人真的如此設想,我們大可將計就計,暗中伏兵,以逸待勞,全殲賊人來犯之敵,此舉必能保我東北國土,更可一戰勝之,使賊人復不敢猖狂。”
楊宗礪默默的笑着,道:“這樣也不錯,只是要等到那時候再說,中堂大人,用兵只能臨場決策,具體要怎麼打,還得看對手的裝備、人員素質和數量。如果對手兵力太多,咱們還是要以據守爲主,暫時不急着反攻。”
張之洞微微點頭,復又低聲問道:“撫順一帶秘密駐師,所用器械多是本中堂聞所未聞之物,且多具奇威,一物可抵強敵數萬……!”
楊宗礪忍不住打斷他的話,笑道:“中堂大人,我行軍打仗二十年,其實也沒有見過那些東西,具體有沒有用,又要該怎麼用,我們都還在摸索之中,暫時不要抱以厚望。武器都是雙刃劍,用的好傷人,用的不好傷己啊!”
一聽這話,張之洞便道:“督軍果然是身經百戰之人,如此一來,本中堂就放心了。”
楊宗礪則在心裡默默的苦笑着。
張之洞這些人哪裡能真正的理解現代戰爭的要義呢?說了半天,言之無物,談了半天,談的都是皮毛問題。
差距。
楊宗礪悄然在心裡想,這就是張之洞和胡楚元之間的差距。
對於這場即將到來的大戰,張之洞的內心深處是忐忑不安的,更希望儘早謀求一勝,然後就見好即收,雙方的劣勢和優勢,他也沒有看清楚。
胡楚元就不同了,胡楚元非常清楚中國的優勢在哪裡,圍繞優勢制定整個大戰略,遵循大戰略制定細節的每一個小計劃和局部計劃,按部就班的爲了真正的大勝做實事。
差距太大。
此次前來,張之洞就是要試探一下楊宗礪深淺,兩人商談了一晚上,他想問問楊宗礪具體的應對之策,可楊宗礪也沒有明說,只是希望張之洞一切都要從長計議。
第二天,張之洞在哈爾濱和阿城一帶參觀了一圈,確認楊宗礪在練兵的能力真有些過人的長處,全軍士氣高漲,軍紀嚴明,訓練有素,他才真的放心,重新返回瀋陽。
等他離開,楊宗礪就通過陸軍總參謀部給胡楚元和遠在疆省的李開鄴各發了一封電報,詢問目前真正有可能開戰的地區。
中國是國際上的貿易大國,年出口總額佔據世界第三位,進口總額佔據世界第五位,和中國開戰必然會影響到整個世界的經濟。
同時,美國是最大的對華出口國,而英國是最大的對話投資國,德國則是和中國進行軍事合作最爲深入的國家。
沒有合適的理由,貿然挑起和中國之間的戰爭,必然要面臨着巨大的世界政治和軍事壓力。
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
在胡楚元復出後,協約國實際上已經喪失了發動侵華戰爭的合適藉口,目前還有可能挑起理由的只有俄國,也就是所謂的葉爾羌汗國讀力主權問題。
協約國要想開戰,第一戰場必然在疆省。
對此,胡楚元和總理府陸軍部對此的認識是非常清醒的,真正的主力兵團就集中在疆省。
隨着中俄就葉爾羌汗國和東北鐵路問題的談判最終陷入僵局,俄國對華實施軍事打擊的野心也隨之暴露,戰爭是真的可能開啓了。
所有的戰爭都是潘多拉魔盒,你不打開,永遠不知道里面藏着什麼樣的災難和痛苦,所有紙面上的數據、推測都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
因爲……。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