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o老吉o、墨竹赤蓮、寵狗嚒嚒的捧場與月票的支持!
……………………
所在的山洞,三、五丈的方圓,僅有地上一道石縫,再無其它的洞口、或絲毫的縫隙。
這是一個封閉的山洞,沒有出路。
既然如此,還能有何現?
而這位師兄雖然兇殘狡詐,卻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物,只須給他乞求討饒,應該能夠矇混過關。且順着來路返回,再另行尋覓上山。想要撿便宜,獨來獨往最划算!
黑暗中,阿三悄悄爬了起來,極爲小心謹慎。而面前的人影,仍在昂着腦袋默默出神。他不敢聲張,慢慢挪向來時的石縫。誰料剛剛挪步,後脖頸一緊,掐得他差點窒息,忙掙扎喊道:“手……手下留情!”
無咎依然昂着頭,站着沒動,而突然伸出的左手,卻將想要逃走的阿三給一把抓了過來。不容呼喊,一層土黃色的光芒瞬間籠罩彼此,旋即又是光芒閃爍,兩人直透石壁往上遁去。
景物變換,眼花繚亂。
阿三不明所以,還想尖叫,卻已雙腳落地而脖頸一鬆。他踉蹌站穩,連連猛咳,兀自有些透不過氣來,隨即又猛然瞪大雙眼。
又是一個山洞。
山洞足有數十丈方圓,頗爲高大寬敞。四周的石壁上,竟然嵌滿明珠,將偌大的所在,照得亮如白晝。
而令人驚奇的並非如此,而是山洞中那矗立的石臺,環繞的石階,以及匍匐在石階下,一排一排跪地膜拜的人影……
不,那匍匐跪地的男女老幼,均已生機不再,竟是一具具的死屍?
阿三隻覺得陰森莫名,血腥襲人,懼由心生,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師……師兄……”
無咎站在阿三的身旁,雖然早有察覺,而施展遁法尋到此處,並親眼目睹着山洞內的情景,他也不由得心頭一凜而神色凝重。
這並非尋常的山洞,分明就是一座地下的宮殿。
而那矗立的白玉石臺,佔地十丈,高約三丈,爲十八層臺階環繞,更像是祭臺,或爲王座,在無以計數的明珠照耀之下,倍加光芒奪目,煞是威嚴莊重而又神秘莫測,使人望而止步,且不敢稍有褻瀆之念。
而石臺的四周,卻擠滿了死屍,男女老幼皆有,竟不下數百之衆。一排排、一層層,由下而上,均頭衝一方,像是膜拜不起,期待着神魂的救贖,又像是以血肉祭臺,迎接着生死的最終輪迴。但見鮮血染透了白玉臺階,卻不知有沒有神靈的接引……
阿三突然尖叫:“還有活的……”
循聲看去,三丈石臺的頂端,層層死屍的當間,一道匍匐跪地的人影竟然慢慢爬起。從背影看去,是個嬌小玲瓏的女子,黑披肩,月白色的粗布長袍曳地,兀自垂而瑟瑟抖,直至片刻之後,緩緩轉過身來。
阿三失聲驚道:“天吶……”
石臺上果然是個女子,十五、六歲的光景。瀑布般的黑下,是一張精緻的小臉,雖膚色稍黑,卻雙眉如煙,眸似點漆。精美的容顏,透着一種絕世的韻致。卻腮邊淚痕猶存,面罩寒霜。她淡淡看着石臺下方的兩個陌生人,竟不見絲毫的恐懼,兀自孑然而立,神色落寞且又透着無邊的孤寂。
“上天慈悲,竟有如此精美的人兒……”
阿三的兩眼圓睜,嘴巴翕張,驚歎之餘,已是如癡如迷。
無咎則是留意那女子抄起的雙袖,以及她身後的石臺,轉而又看向四周,暗暗有所猜測。所在的山洞只有一道石門,卻被萬斤重的石柱阻斷封死。
淺而易見,石臺上的少女,與遍地的死屍,一同來到此處,根本沒想再次出去。而數百男女老幼死狀安詳,且血跡未乾,並非他殺,難道是……
無咎尚自猜測,身旁的阿三突然大喊:“住手——”
只見石臺上的少女,手中多了一把利刃,卻是狠狠插在胸口,烏黑的血跡瞬間浸透了白袍。其嬌弱的身子前後搖晃,一雙明眸漸趨黯淡,繼而緩緩倒地,猶如蓓蕾尚未綻放,便已猝然凋零而而寂然逝去。
“不要啊……”
阿三慘叫一聲,縱身而起,急急落在石臺之上,又手足無措而滿臉的驚恐。少頃,他“撲通”跪下,哆哆嗦嗦伸出雙手,竟是將伏地的少女輕輕抱起在懷中。
那絕世的容顏,依然如故。微閉的雙眸,彷彿睡了。而嬌美的神態中,卻少了安詳,唯餘無助的哀傷,還有令人心碎的絕望。
“爲何這樣呢,我救你……”
阿三竟然很心疼惋惜的樣子,摸出丹藥塞入少女的口中,又抓着少女的脈門,不顧一切度入法力。
他是個無情的傢伙,曾屠了整個蠻族部落,而今日此時,他卻想救活一個素昧平生的少女。與善良無關,與正義無關。他只想挽留那絕世的容顏,拯救那罕見的美麗!
無咎依舊是站在原地,輕輕出一聲嘆息。
少女舉刀自戕,很突然,也阻攔不及,而她的下場,又似乎早已註定而無從更改。
只是阿三的舉動,着實叫人意外。
無咎忍不住道:“短刃有毒,見血封喉!人已死了,不必徒勞!”
阿三忙亂過後,哀傷作罷。懷中的少女依然沒有醒來,嬌小的身子漸趨冰冷。他哭喪着臉,不無悲慟道:“如此貌美的人兒,爲何要尋死呢?只要她肯央求,我定然帶她逃出此地……”
少女被他輕輕搖晃,長袖中滾出一物,乃是金鍊吊墜的玉石,卵石大小,碧翠晶瑩而光華閃爍……
有人問話:“哦,你喜歡上了她?”
阿三隨聲道:“只覺可惜,難道你忍心看着如此貌美的女子死去……”
又問:“嗯,你知道她是誰?”
阿三默然無語,他的黑瘦臉龐,在懷中少女的美貌對照之下,猥瑣而又醜陋。而他的一雙大眼珠子,卻透着莫名的惶恐與悲愴。
問話的人,依然站在石臺下的空地上,輕聲說道:“你我毀了乞世山,破了古城,逼死了她的至親族人,你以爲她還會跟着你走?你我乃是她的仇敵,她唯有以死抗爭……”
說的不錯,是星雲宗毀了乞世山。而古城的蠻族寧肯一死,也不願遭到凌辱。而少女乃是最後的倖存者,忽見兩位修士闖入,絕望之下,她以死明志。
“她方纔尚在跪拜呢,莫非……莫非是我逼死了她……”
阿三面皮抽搐,似乎更加痛苦,禁不住連連搖頭,悔不當初的樣子,卻又悄悄伸手抓向地上的玉石。
不料玉石突然消失,隨即一道人影飄然而至。
阿三微微一怔,急忙大叫:“師兄卑……”
話沒說完,他啐了一口。
瞧見沒有,面對生死,無動於衷,關鍵時候,又來搶到寶物。說師兄卑鄙,真的不冤枉他!
阿三情急難耐,擡手便要扔了懷中的女子,又倍加呵護般的輕輕放下,這才又恨又怒爬起來:“還我寶物……”
他竟是咬牙切齒,要拼命的架勢。
無咎早已現女子袖中的短刃與玉石,卻不料玉石尚在,而芳魂已逝。他飛身來到石臺之上,伸手抓起玉石凝神端詳。而身旁仍在叫嚷,他淡淡說道:“你的寶物……?”
阿三挺起胸膛,竟是寸步不讓:“是這位姑娘的寶物,你還她!”
無咎回過頭來,衝着阿三上下打量,又看向地上的女子,轉而環顧着四周的數百死屍。他沒有應聲,而是低頭凝視而神有所思。
立足所在,乃石臺頂端,有一、兩丈的方圓,當間擺放着一塊古怪的白色石頭。
石頭,同爲精玉打造,三尺多高,上圓下方,鑲嵌着古老的紋飾。其上則爲日月的形狀,卻彼此相融,又陰陽分明,便好似兩條魚兒環抱而頗顯奇異。只是其中一條魚兒的眼珠子空着,令人不明究竟。而神識查看,似有阻隔,再細加端詳,依然難辨端倪。
“這是……”
阿三伸着腦袋,好奇不已,卻被一隻手臂推開,頓時跳腳:“寶物拿來……”
一時片刻看不出石頭的玄機,無咎也只得作罷。
他伸手推開阿三,就近走了兩步,慢慢蹲在蠻族少女的身旁,並將手中的金鍊吊墜輕輕放在對方的胸口之上。而他剛要起身,卻眼光一凝,再次將吊墜的碧翠玉石抓在手中,似乎有些遲疑不決。
“你要作甚?快快放下!”
阿三隻當有人貪念不捨,怒道:“此乃姑娘唯一的珍愛之物,你敢搶奪,我……我……”他伸胳膊挽袖子,竟是動手的架勢,而尚未作,又心虛啐道:“呸!真是卑鄙……”
“你罵誰呢?”
“我……我罵欺凌這位姑娘的小人,貪財無良之輩,與師兄無關,哈!”
阿三硬着頭皮,拐彎抹角,總算是將心頭的鬱悶宣泄一二。他忽而覺着心頭很暢快,竟笑出聲來,便是一張黑臉也煥出三分光彩,又擺了擺手,慨然道:“師兄自便!而有人說得好啊,天道有循環,善惡終有報……”
這話沒人說,只有某個神神叨叨的師兄。
無咎依舊是蹲着,手裡突然輕輕用力。“啪”的一聲,碧翠玉石盡成粉碎。晶晶閃亮的玉屑,灑落在少女的月白袍子上,像是破碎的夢幻,迷離遠去的風;再有烏黑的血,亮銀色的短刃,以及那再不醒來的絕世容顏,宛如一幅悽美的畫卷,充斥無盡的哀傷,使人陶醉忘我,又不禁隨之悵惘莫名!
阿三尚在搖頭擺尾,小身板猛然僵住,已是兩眼凸起,難以置信道:“師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