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打着去視察的旗號,匆匆回宮準備旅遊的物資去了。
張小寶和王鵑也回到自己家,開始忙碌出行的事宜,安全、情報、補給、行進路線、短暫停留之地、是否在當地發言等等。
“他李隆基多虧遇到的是咱倆,今天定下來,明天馬上要走,考驗我們的效率呢,剛剛從積利州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又要走。”
張小寶拉過地圖,邊看邊跟王鵑抱怨,顯得很不滿意。
王鵑坐在旁邊看今天送來的情報,逐條地掃過,偶爾停下來,仔細琢磨下情報中提到的事情,來判斷是否應該做出反應。
聽到張小寶嘟囔,歪頭看過去。
“小寶,我怎麼覺得你在自己誇自己?能耐,用不上一天時間準備好皇帝出行,還慣着皇上出去旅遊,在歷史上應留下濃濃的一筆,對吧?”
“不需要濃,刻在石頭上便好,然後家家戶戶,代代相傳,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的那種,藍天留下我的痕跡,‘潮’水響起我的聲音,山谷回‘蕩’我的細語,風帶着我的傳奇,還有那山,那樹,那滾滾的黃沙,皚皚的雪原,以及……。”
“以及醫學院的教科書中,以後再有人發相似的病,一概歸類爲張小寶症狀,都家家戶戶了,還有什麼外不外傳的說法?
一會兒讓人把消息傳過去,小貝他們可以在杭州多呆幾日,等我們過去,一同去江州,你說,讓你爹去不?”
王鵑聽着張小寶自己在那裡想美事,想差不多時,接過話,說起正事。
“我爹,按理說,應該去看看老丈人,但人家沒邀請,自己過去,顯得落了身份,還是再等等,估計對方也擔心,發出邀請,我爹不去,仇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都說了,莫欺少年窮,道理,誰都知道,問題是,少年人多了,成材的卻不多,全不欺負,光讓少年欺?成功的人才有資格回過頭來說這句話。
作爲一個年輕的人,就不要總提了,比如我,我打小就沒提過,你家也沒欺負我,一定是我帥氣的相貌和純真的眼眸以及善良的心,打動了你的家人。”
張小寶又美起來了,反正屋子裡沒有其他人。
王鵑輕咬着嘴‘脣’聽張小寶在那說,忍不住笑出聲。
伸出手推張小寶:“你離我遠點,噁心,你家要不是跟我家一樣,同樣有個莊子,不是你母親身份不同,不是你爹刻苦攻讀要考科舉,我家能看上你?
也就我這個人能對你好點,看你可憐,賞你一碗粥喝,給你塊糖吃,再把家中人穿過的衣服給你一套,你回去改改,夠你幸福一年的。”
“不用一套衣服,真那樣,你給我幾捆稻草,我也會感‘激’你家一輩子,將來有了發財的機會,主動帶上你家,我這人知恩圖報啊,可惜,我還以爲你能像故事中說的祝英臺那樣跟梁山伯跑了呢。”
張小寶說話的工夫,提筆在地圖上畫出了出行的路線,就算做好了。
王鵑合上情報,眨眨眼睛,臉上‘露’出微笑,說道:“我相信你的話,對哦,你跟別人不同,你不怕當孤兒,看樣子我的選擇是對滴,當初不答應跟你在一起,不看着你點,你發起瘋來,大唐指不定變成啥樣。
好吧,允許你高喊一聲莫欺少年窮,就算做梁山伯,也比故事中的那個強得多,好了,這一羅你看,今天早些休息。”
把手上的一羅情報給了張小寶,王鵑自己拿過旁邊一個撐子,開始繡‘花’。
張小寶見王鵑做起了‘女’紅,很無奈地翻開情報:“你說有什麼可看的,咱的情報人員早處理好了,隨便翻一頁,都用不上我們,比如這一頁,寫着……安~拉?……好熟悉的名字,他是誰來着?你有印象沒?”
“真主嘛,伊斯蘭教的真主。”王鵑頭也不擡地說道。
“是滴,他是伊斯蘭教的頭頭,可爲啥要在江州那裡?鵑鵑,別繡了,他們在那裡傳上教了,我們還沒打過去呢,他們先過來了,我說那裡怎麼怪怪的。”
張小寶晃着手上的情報,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王鵑也愣了一下,停住手上的活,仔細想想,說道:“其實早有了,以前看過的介紹,不是說在廣州那裡開始傳教了麼,是順着海進入的長江?你是說,他們要使壞?主動出擊了?”
張小寶手託着下巴,皺起眉頭使勁想,邊想邊嘀咕:“究竟有沒有直接的聯繫?我最煩宗教,很多的戰爭背後都有宗教的影子,江南西道的官員都去信教了?然後想讓我大唐來場內‘亂’玩玩?
理論上不能,伊斯蘭教能給當地官員提供什麼?信仰?咱大唐有自己的信仰,道教不去信,被壓制的佛教不去信,非要信伊斯蘭教?突然改變,也不習慣啊。”
張小寶陷入了深思當中,不出聲了,想着如何把伊斯蘭教的事情跟江南西道出現的不尋常的事情聯繫在一起,卻又找不到紐帶。
王鵑也不繡了,把情報拿過來,仔細地看着,情報上寫的非常簡單‘近日有安拉之語,於坊市間悄然傳播,未成大害,多不信者,偶現官員,招府詢問,做閒趣兒,送之,增錢百文或幾貫不等’。
看上去沒什麼,教義宣傳的並不是那麼順利,說把江南西道表現出的不符合正常發展規律的情況,歸結在人家伊斯蘭教身上,那也太高看他們了。
又翻過一頁,王鵑繼續看,這頁寫的是商品情況,‘沿江南岸,‘春’日後,多販賣廉價海產品,或海中幹蝦仁,或乾貝,又或鹹魚‘肉’,對本地江中水產略有衝擊。
張王本家貿易集團已出手平衡,平價收購,順流至皖水,囤於舒州,集舒州太湖水產,一併送往舒州西北所在本家地圖標註之大別山山區。
另,江南西道所販低價海產已查清,出自日本貨運船隻,我x本分部,傳消息至,日本羣島多魚而價廉,又學曬鹽之法。
故製成幹品,不惜長途運輸所耗人物之力,販於江南西道,獲取大唐錢財,購買大唐本地貨物,復回日本,往來一次,獲利十倍計。’
看到這裡,王鵑笑了:“呵呵,日本人還真有聰明的,知道貿易差,大唐又沒對海產品徵收關稅,懂得跑長途海運,小寶,看來你的計策還得完善一下,你的貿易攻勢有漏‘洞’。”
“啥漏‘洞’?”張小寶放下胳膊問。
“居然能夠讓日本過來賺大錢,不是漏‘洞’是什麼?對我江中水產行業都造成衝擊了,情報寫的簡單,可是衝擊要是不大的話,咱家的貿易集團至於出手平衡?”
王鵑把情報遞過去。
張小寶拿起來看看,吧嗒兩下嘴兒,說道:“很正常啊,我爲什麼要限制海產品價格?海產品當中有豐富的營養,我大唐內地的人吃不上,大唐需要,就不收額外的關稅了。
沒錯,真正錯的是那一段江中水產行業的人,非等着我家出手平衡,自己不會想辦法進行深加工?不懂得塑造品牌?不組織銷售部‘門’打開新的銷路?”
“呦,照你的意思,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唄?你當都是你不成,人家剛剛受到衝擊,還沒來得及反應,我問的是,爲什麼不收日本人的出口稅。”
王鵑這下也沒心情繡東西了,把撐子重新放回去。
張小寶明白王鵑的意思,如果不收日本人的出口稅,自己大唐的商人把東西運到日本,想賣高價,就要比日本人自己賣的價錢低,否則會鼓勵更多的日本人過來買了東西回去賣。
到時候依舊要增收出口稅,雖說那時會打擊一大片日本商人,但也養成了日本人對某種產品價格的心理定位習慣,大唐商人再想賣高價,很難,主要是等不起那麼長時間慢慢磨日本。
可張小寶覺得自己冤:“我怎麼沒收?所有關鍵的商品,我都收了,爲了表示公平,我連大唐的商人都收出口稅,只不過我對大唐的商人還有一個出口退稅。
當然,日本人急需要我們的商品,能夠用他們的錢買到,他們高興還來不及,也不可能收我們的關稅,否則我還真要考慮考慮,要不要給予補貼。
所以,我覺得吧……日本人買回去的東西,不在我規定的限制商品的範圍之內,誒?這麼說,日本人很聰明啊,能找到新的東西,還能賺錢。”
說着話,張小寶拍拍額頭,當真是防不勝防啊。
王鵑又笑了:“日本人本來就聰明,還不是一般的聰明,家中的情報組織,不可能把情報寫的太詳細,沒寫日本買了什麼東西,讓人單獨查查?查完你再想辦法對付?”
“查”張小寶吐出一個字。
情報很快反饋回來,不用發報去江南西道,‘交’到張小寶和王鵑手上的情報已經被京城這裡的情報人員給篩選過,馬上就可以送來。
“哇,這也行?”張小寶看到關於日本買的東西的情報,伸出大拇指:“厲害,必須及早給日本收拾了,再讓他們緩一緩,說不定就不好對付了。”
“我看看,他們買什麼了?”王鵑把情報搶過來,一看,先是愣了,然後也佩服地點點頭:“真聰明,居然買‘雞’雛,還有廉價的飼料,一個月大的‘雞’崽子。
然後用竹籠子裝好,一路乘着船往回走,一路養,到了日本就是兩個多月,三個來月的大小,要是趕上天不好,便是四個月大。
下船就賣,咱大唐這是新品種推廣的‘雞’,‘肉’嫩,大唐內的價錢一般,有商人送到別的國家賣,價錢會非常高,可怎麼就沒想到一路養着走?”
“是呀是呀,希望以後他們船上的‘雞’全得‘雞’瘟死掉,要不就翻海里,人太聰明瞭不好,哎呀,不對,得告訴海關那邊一聲,不能讓日本人運‘雞’的船進長江。
萬一他們回來的時候,帶了一些得病的‘雞’,把病傳染給咱們的‘雞’咋辦?要嚴格控制家畜和家禽以及鮮貨商品的衛生把關。”
張小寶突然想起這個很重要的事情,哪戶人家養的東西,要是某一天全死了,一家人上吊的心都有了。
王鵑同樣反應過來:“就像你當初給吐蕃用的蝗蟲計,小寶,你說即使日本人不把疾病刻意傳播過來,咱大唐自己就沒有各種疾病?醫學院的速度明顯跟不上,一死一羣,你得想想辦法。”
“我?我有啥辦法?我也不會治病,只能是提倡飼養的大概思路,比如消毒什麼的,真得病了,只能幹‘挺’着,人都治不過來,哪分得出心去治動物。
總不能是大唐的朝廷,或者用李隆基的錢,專‘門’用來看誰家的牲口和家禽死了,然後補償給人家吧?如果是天災的關係,可以,如果是某一個地區發現了病情,要把整個地區的家禽和牲畜全殺了,給補償還行。”
張小寶又開始頭疼了,這個發展的快了吧,各個行業跟不上,單獨的一方面突出了,結果就如木桶原理一樣,四處漏水。
可要是等着其他都一起發展起來,又等及,那得等到什麼時候,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王鵑也暫時放下江南西道的各種問題,拿起塊牛‘肉’幹,放嘴裡咬着,跟着一起發愁,武力重要,民生也重要。
過了一會兒,王鵑把最後一點牛‘肉’乾嚥下去,碰碰張小寶,說道:“小寶,咱‘弄’個保險吧,開個保險公司,你管着大唐錢莊呢,陪付起來也方便,福利,不能總依靠朝廷財政,和你我的家以及李隆基的錢。”
張小寶使勁搖頭:“你不知道騙保的手段有多少麼,機制完善不起來,還是技術達不到,如果一家人養了一百隻‘雞’,發現不好賣,全給‘弄’死了,就說得病死的,要陪付,你給不給?你知道那‘雞’究竟是不是病死的?”
“你要知道咱大唐的百姓多麼淳樸,還要加上你在經濟方面的號召力,保險其實是個賺錢的行業,誰會沒事兒就出問題?集衆人之財,救衆人之難,試試?先在商人中試一下,好了的話在推廣到尋常百姓人家。”
王鵑繼續攛掇張小寶。
她考慮到的時候,騙保的人會有,但數量不多,而且騙一次不能總騙,隨着負責覈實的人的經驗越來越多,這個行業也就越來越完善了。
誰也不能說一項制度出現,就任何漏‘洞’都沒有,可以逐漸地完善它,不去做的話,永遠都只是空想。
張小寶看看王鵑,站起身來到‘門’口,推開‘門’望望天,天是晴的,雲不多,也不碎,只有幾朵跟棉‘花’一樣的白雲在無風的天上飄着,顯得非常悠閒,偶爾有鳥飛過,陽光照下來,讓人多了一絲暖意。
“有時候,我都不幹去想人生究竟爲了什麼,怕想着想着,想到了一切事物的發展與結局,連活着的意義都尋找不到,所以就低着頭走路,每一步走出去,能感受到反饋回來的力,這纔有種存在感。
既然你說要‘弄’個保險公司,那就‘弄’一個,不爲什麼蒼生,也不爲了虛榮,只爲了你一句話,我們多找個能讓自己更充實的事情,沒有了目標和挑戰,那纔是人生的悲哀。
我喜歡寧靜與平淡,但不是一開始的平淡,而是孤獨求敗拿着把鋤頭種地,聽一羣連劍都拿不穩的人討論劍法,回首時,那嘴角‘露’出一絲平和笑容的平淡。
做了,你提議,我來執行,明兒跟李隆基出發,在船上的時候,與他好好說說,問他要不要入一股,只一股,多了不行,絕對不行。”
張小寶看了一會兒天之後,說出了這番話,轉身坐回來,邊得神采奕奕。
王鵑看着張小寶,‘露’出甜甜的笑容:“快把手裡的東西忙完,今天早點睡,近來一直休息不好,晚飯你要吃一隻王八煲,放人蔘的那種。”
翌日,李隆基眼圈黑黑地起來了。
昨天晚上光做夢了,根本沒睡塌實,翻來覆去的,偶爾口渴,起來還要喝茶水,結果更睡不着了。
從小到大,他沒去過南邊的海,只是聽人,看看宮中的模型,吃吃那裡出的土特產,對陽光、沙灘、椰林,充滿了嚮往。
眼下終於有機會親自去體驗體驗,不容易,夢裡還長了翅膀,跟着海鷗一起飛翔,翅膀一呼扇,飛出去幾裡地,再一呼扇,醒了,蓋的薄被讓他給‘弄’掉地下了,冷。
“小寶真坑人,去積利州的時候,偏要選冬天,一次海澡我也沒洗到,故意的,保證是故意的,這回總能洗到了吧?不是說那裡四季常暖嘛,拿走拿走,朕不用早膳,到船上的時候讓小寶做,空着肚子好多吃點。”
李隆基被宮‘女’‘侍’侯着用熱‘毛’巾敷眼睛,要把黑眼圈‘弄’下去的時候,嘴上也不閒着,說話的工夫,揮揮手,讓人把粥端走。
等着太陽高高升起,李隆基見到張小寶的時候,張小寶還是看出來他沒睡好,遂說道:“陛下,以後晚上多夢難眠的時候,早起後,吃不下東西,喝點溫的葡萄酒,面‘色’能紅潤一些,您夢到什麼了?”
“夢到你給朕做了二百道不同的菜,中午就吃,還不快去準備?”李隆基忿忿道。
“哦,我還以爲您夢到了今天我要跟您商量的大事,賺錢大事,既然如此,我做菜去了哦。”張小寶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