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下了某種決心的王維再吃起火鍋來就變得非常痛快,各種見過沒見過的吃食,每樣都嘗一嘗,甚至把每樣東西都涮過後,還讓人專門拿來炭火烤生蠔。
命人撬開殼,用鐵筷子夾了有肉的一面放在火上烤,又看看桌子上的各種調料,王維暗自對嚴正撇撇嘴,富貴不是你一個小縣令想裝便能裝出來的,又是蝦又是蟹,又是鞭又是蹶,以爲自己就能變富貴了?
什麼時候有幸吃一次張小寶請的宴,叫什麼自助餐方式的,不說琳琅滿目的吃食,就是各種調料也能把人給看花眼。
算了,吃烤生蠔,將就點,沾醬油和蒜蓉吧。
王維如是腹誹地連吃了十二個烤生蠔,當然,他不知道張小寶家中請宴的時候調料多是因爲張小寶以前就賣那個的,加上在其他國家吃過的東西,還有王鵑的補充,兩個人可以弄出來幾百種調料,很多現在不當成調料的東西,二人也給變成調料,比如紅酒、丁香、魚骨粉等。
縣令嚴正於一旁看到王維放開了吃,也跟着高興不已,讓婢女歌伎在亭中彈唱,趁着外面的雨『色』,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大人,若覺得此生蠔還能入口,待回京時可裝上一車,用水養着,隨吃隨取,方便之極。”
見王維盯着生蠔吃,還大口的吞嚥蒜蓉,嚴正以爲王維最喜歡吃生蠔呢,湊着話送禮。
“好,好,行樂當及早,生蠔好。”王維應着,又是一大口蒜蓉進嘴,他不是喜歡吃蒜,那東西吃多了辣‘心’,他是擔心嚴正準備的吃食不乾淨,用大蒜殺菌,他不打算病死在當地,要死也是嚴正去死。
他明白,皇上既然派他與李白過來,就是發現了當地的情況,嚴正這個縣令如今使勁折騰去吧,自己和李白只要把聽到的,看到的,如實彙報給皇上,嚴正就算有翻天的本事也得死,他再厲害,能擋得住如今坐鎮京城的張小寶和王鵑的攻勢?
王維知道的是這些,還有很多他不知道,李隆基已經等不及他跟李白彙報了,換成以前的話,因消息傳遞不容易,李隆基管着諾大個國家,可能不會太過關注。
但現在的消息傳遞非常快,一封封的電報讓李隆基想不關注此地的水災都難,不管是官員疏忽造成的,還是無作爲,該收拾的全要收拾。
酒過三巡,王維喝的微醺,眯起眼睛問嚴正:“嚴縣令可有清淨之處?”
“有,有,大人,您這是…..要去休息?哎呀,大人,來一次弘農可不能錯過好事,下官帶大人去看看好玩的地方。”
嚴正見王維要去睡覺,連忙勸言,並使了個眼『色』,與另一個妙齡女子一左一右攙扶起王維朝後院行去,自有人舉着大大的雨傘給遮擋。
爲了弄到更多的證據,王維也不拒絕,跟着轉過兩處院落,來到一個大的庭院當中,還沒等進到某個房間呢,王維便聽到從裡面傳出來的‘嘩啦’聲響。
此動靜熟悉,實在是太熟悉了,從張王兩家傳出來的麻將嘛,平時家中也玩,幾文錢作底,玩的不大,挺有意思的遊戲。
難不成嚴正找自己來賭博?要把自己身上的錢騙光?那不用騙,大部分都給李白了,自己身上只剩下十幾個一文的硬幣。
嚴正不曉得王維心中如何想,扶着王維進到一個房間中,過了屏風,內裡擺放一張方桌,桌子上是晶瑩剔透的麻將子。
王維掃了一眼,有夠奢侈,象牙的,怕有人作弊,象牙只是一半,後面還有一層紫竹,紋理上基本相同,打磨的光滑。
屋內檀香緲緲,後窗半敞,好一幅斜雨聆聽的景『色』,桌邊還有高几相和,几上各『色』時令水果,葡萄酒在玻璃杯中紫紅伴映。
桌邊隨意坐着的四人『摸』牌、打牌,往來不斷,不時的有人停下來端起旁邊的酒杯抿上一口,愜意非常啊。
嚴正三人進來的時候,四個人便已瞧見,卻沒有出聲打招呼,只是目光在王維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五餅。”坐在南風口的一人扔出張牌,還不等下家抓牌,對面的人把牌一推,笑着說道:“謝了,等你這張餅子等了四輪。”
南風頭的人把身前小匣子裡的竹片籌碼扔出去兩個,站起身道:“累了,不玩了,嚴縣令你來?”
嚴正也跟着呵呵笑道:“怎麼,手氣不好,不會是把十月份要過來的銀子都輸了吧?”
“早着呢,我去旁邊看看。”剛纔坐南風頭的人不在乎地搖搖頭,朝着旁邊一個垂簾的地方走去。
“王大人,您來。”嚴正笑着把王維朝南風頭的地方扶去。
王維面『色』微紅,道:“這個……本官隨身只帶了不多錢財,銀兩更是沒有,不如……。”
“無妨,無妨,大人只管玩,不是錢財,而是貨,他們玩的是今年十二月末前能到我大唐的貨,就算是贏了,也不是說貨就歸誰,還要出錢,準確地說,贏的是買貨的機會和權力。”
嚴正從旁邊另一個地方拿出來一個盒子,打開,『露』出裡面的竹籌,王維仔細看去,只見上面有的寫銀一百斤,硫磺二十斤,海蔘三十頭等等字樣,略一盤算,想明白了,可還有不解之處,遂問:“既然花錢,贏與不贏有何關係?”
“自是不同,從海外過來的貨,價錢有高有低,想買者需提前定價,或買或賣,高買者待貨物到來,價錢低時是爲賠,低賣者待貨物到來價高也爲賠,此時贏了以後,所買的自然就是最低的價錢了,大人知否?”
嚴正解說時,把盒子中的籌碼全放到了王維的面前小抽屜裡,又補充道:“大人只管玩,等贏了算我們二人的,輸了算我一人,大不了我不去買。”
王維還是有點『迷』糊,他想不通,一個買賣而已,何必弄成『亂』七八糟的樣子,又是提前定價買賣,又是賭一個最低價錢的購買資格,不是閒的麼。
也好,見識見識,回去跟皇上說說,張小寶不是凌駕於大富翁頂級排行榜之外的存在麼,看看他能不能繞清楚。
王維安穩下來,坐端正了,開始與其他三人打『色』子抓牌,這也算是證據中的一步。
嚴正笑眯眯地站在王維身後看,也不出聲,看着王維自『摸』一把,又胡了下家一次,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王維能贏可不是另外三家放水,一個是他打的確實不錯,會算計,另一個可能是跟運氣有關,他心態放鬆,反正輸贏跟他也沒有任何關係。
嚴縣令正看着高興的時候,外面匆匆走進來一個衙役,低聲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句,嚴正的臉『色』登時變了,吃驚道:“什麼,他們真……真的來了?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嗎?哦,出去,出去說。”
嚴正此時纔想起自己還在屋子中呆着,有外人,拉着過來的衙役朝另一間屋子所在走去,走的時候臉『色』明顯不如剛纔,變得蒼白蒼白的,幾乎看不見血『色』。
同樣臉『色』變了的人是王維,他再也不復先前那般輕鬆,方纔他僅僅聽到了兩個字,‘小貝’,但就這兩個字卻會讓某些人浮想連篇。
王維就是有想法中的一個,小貝兩個字實在是太震撼人心了,尤其是在京城做事的官員,都懂,它代表了肆無忌憚,它代表了有理說不清,它代表了被逮到誰也捂不住,最主要的是,它代表了一個龐大的勢力,它可以化作金錢千萬億,也可以化做滾滾鐵蹄。
ωwш•тт kдn•C O
於是王維的心便無法平靜,他回想了一下剛纔嚴正離開時的臉『色』,回想了衙役進來時的焦急,一個讓其震驚的猜想出現了……小貝來了?
“張小貝來了?真的是她,確定了?”嚴正把王維想的話問出來,身上的寒『毛』孔全開,汗『毛』根根立了起來,雞皮疙瘩也佈滿整個身體。
“確定了,我們在萬年縣的人傳來的消息,就是不知道她行蹤何處,火車站的糧食就是她帶的,怎麼辦?”
報信的衙役也受到嚴正的影響,聲音顫抖地說道。
“怎麼會?怎麼會?爲什麼是她??查,給我查,查出她到哪裡了,把人手全放出去也要查到。”
嚴正終於是無法保持一直以來的平靜了。
衙役連連點頭,用手在脖子上一劃,道:“大人,到時是不是?嗯?”
“放屁,你當她是一個人來的?查到了告訴我,本官親自去見她,一定要把她穩住了,怎麼能是她過來?我已經封鎖消息了,快去呀。”
嚴正一副要惱羞成怒的架勢,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個就是肉罐頭的倉庫啊?擺的真整齊,把這個魚的打開我看看,會不會全是魚頭魚尾巴魚刺魚肚囊?”
洗了個澡,換過一身衣服的小貝正在學堂參觀各個倉庫,首先來到的是肉類罐頭的所在,小手指着一個沒有商標的魚罐頭要人打開。
開罐頭的工具就在旁邊擺着,擺了不少,有人拿過來在罐頭上一按一拉,罐頭便被打開,『露』出裡面的東西。
小貝湊到最近的地方仔細觀瞧,點點頭道:“嗯~!果然是個魚頭罐頭,胖頭魚的,一部分魚頭,還有不少肉,做的不錯,都快成魚膠了,放在鍋裡,再放點菜,可以當成魚頭火鍋吃,不算偷工減料,再開一個我看看。”
旁邊的人依言又啓開一個魚罐頭,這回小貝不用離太近也能看清楚,“居然是豆豉魚的罐頭,上鍋蒸一下,夾在饅頭裡面吃,很好的,開個雞肉罐頭。”
雞肉罐頭被打開,小貝伸手“筷子。”
有人遞過來筷子,小貝用筷子在罐頭裡面攪和兩下,又分辨一番,道:“紅燒雞中翅,不錯,骨頭已經酥了,再來個紅燒豬肉的,我看看裡面是不是都是血脖子的爛肉?”
小貝的話被堅定地執行下去,豬肉罐頭也被打開,小貝看到裡面的東西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商人怎麼總說謊,這哪是紅燒豬肉,分明就是糖醋精排嘛,以爲我認不出來?”
“我還真認不出來。”小遠覺得看所有東西都是一個做法,排骨他知道,至於什麼叫精排,什麼糖醋他就不清楚了。
“不懂靠邊站,好啦,我總結一下肉罐頭倉庫的事情。”小貝見到罐頭全是好的,很高興,發言這方面她比較擅長,把小遠給扒拉到一邊去,開始作‘報告’。
“在皇上伯伯的精神指導下,各地商人的實際擁護下,黎民百姓的認真監督下,我們學堂的肉罐頭儲備達到了一個令人滿意的,令各方震驚的,令……。”
“行啦,小貝,我求你辦點正事,學堂還被水淹着呢,咱家工程隊修的大壩都讓人給刨開了,你還有閒心……。”
不等小貝發表完講話,小遠就皺着臉給打斷了。
“好吧好吧,我不說了,我不是在鼓舞士氣麼,真是的,咱家蓋的學堂又泡不塌,說兩句振奮人心的話還不行,去下一個倉庫。”
小貝也不生氣,朝着下一個倉庫走去,下一個倉庫是麥子和稻子的,沒有脫殼的那種,這樣的糧食保存的時間長。
接着又連續看了幾個其他的倉庫,每一個倉庫都讓人非常滿意,裡面的東西數量多,質量好,尤其是一個『藥』品倉庫,裡面竟然有不少設備,打個點滴什麼的很容易。
“看樣子商人還是有良心的。”小貝找了一盒大山楂丸,捏了一丸扔嘴裡嚼着當零食,誇讚一句,又問那個夫子“老爺爺,您知道那個什麼縣令爲啥要刨咱家修的大壩不?”
“還不是爲了沖掉整個弘農縣。”老夫子沒好氣地說道。
“是呀,爲了衝地方,那又是爲什麼呢?總要有原因,難道他有病?腦袋裡的病?”小貝還是不明白,要刨根問底。
老夫子嘆息道:“錢啊,都是錢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