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們努力地想象小貝九人在朝堂上威風的景象,卻怎麼也想不出來,最直觀的印象只能是小貝面對渡邊十一郎時的樣子,那一刻的小貝跟眼前的小貝絕對不是一個人。
先前拿娃娃的那個女孩子,一想到小貝端莊、富貴又有官威的時候,心中便沒底兒,怯聲問小貝:“小貝,我們是朋友不?”
“不……我們不是朋友。”小貝搖搖頭:“我們是姊妹,官場……你不行,柳編……我不行,我們聯合起來,妹妹我……負責官場的事情,柳編……就全靠姐姐啦。”
小貝九人一直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不會出現任何差錯,當然,小貝也不會敷衍,就像張強,當初是陸州山民的兒子,認了義子,還有翼州的張剛和張芳,以及大男與小男。
五個孩子,不管當初認時的初衷是什麼,至少沒有任何的偏見,吃穿是相同的,接受的教育也是一樣的,張王兩家對他們是一視同仁,哪怕是犯錯誤捱打,打小貝兩巴掌,就不會打他們一巴掌,同樣要挨兩下。
當然,張小寶和王鵑還沒打過弟弟妹妹,不是不會,是不屑,張小寶始終認爲,孩子不聽話,是大人沒本事,自卑的家長才打孩子,孩子就是一張乾淨的白紙,寫錯了字,畫歪了畫,難道要怨紙不好?
所以接受這樣教育的小貝也不是騙人,自然而然,就是此般真誠。
問話的小丫頭沒接受過相應的教育,一時間感動不已,咬着嘴脣使勁點頭:“我一定把柳編做好,小貝,我問你啊,早朝的時候,那麼多的大官是不是都坐在非常漂亮的椅子上?縣令什麼的趕過去很不容易?”
小貝愣了一下,搖搖頭:“哪有,縣令根本進不去,五品官員纔可入朝,更別說椅子了,就是站在外面,右一排,大部分是武官,左一排,大部分是文官,還有半文不武的,站的很亂。
臺階看過吧?他們就是依着臺階向下站,站到底下最後沒臺階的地方,基本上全是五品官,遇到雨雪天,前面三品及以上的官員還有個華蓋傘什麼的,別的就挺着吧。
他們應該感謝我哥哥和姐姐,哥哥和姐姐在含元殿下面鋪了暖氣,不然冬天凍死他們,以前,天暖和的時候,皇上伯伯在外面,天冷的時候在殿中,有暖爐,至於皇上伯伯和他們之間,那有金吾衛攔着。
現在好啦,皇上伯伯都在外面,坐在又寬又厚的大椅子上,我家給做的哦,人多嘛,就得這樣,人少的時候就去興慶宮。
我到含元殿的時候少,我怕我爹打我,說我總惹事,去興慶宮的時候也不多,那裡不好玩,去最多的地方是芙蓉園,遇到對外開放的時候,人可多啦。”
周圍的小孩子們眨着大眼睛認真聽,他們沒去過京城,更不用說參加早朝了,平時也不可能有人跟他們說,現在聽小貝講,自然要仔細點,小貝至少不會騙人。
“那當今聖上吃什麼呢?是不是天上的龍肉?”一個小孩子問。
“哪有?我都不知道龍長啥樣,吃的東西,怎麼說呢?哎呀,這樣,我讓人安排一下,調配點材料過來,一起嚐嚐,也就那麼回事兒,吃的東西是好,但也沒有太多,尤其是我哥哥做的時候,哥哥做啥皇上伯伯吃啥。”
小貝努力地回憶吃的食物,發現還沒有自己在家吃的好,但爲了滿足別人,只好想辦法調配食材過來做。
“小貝妹妹,你上朝的時候站在哪裡?還有你哥哥和姐姐。”
“我呀?我纔不站着呢,我坐在皇上伯伯懷裡,一般都是扭頭。”
“爲啥呢?”
“怕看到我爹,我爹看到我就瞪眼睛,我就只好下去,讓爹爹抱我,抱着總沒有坐着舒服是吧?”小貝有一說一。
“別的官員不反對?”
“誰敢?我有幾次故意出錯,希望御史臺的彈劾我。”
“他們彈劾沒有?”
“沒呀,我不彈劾他們,他們就要燒高香了,一羣膽小鬼。”
“那爲什麼?”
“因爲我敢站在含元殿上,當着文武百官,拍胸脯說‘我張小貝,沒拿百姓一文錢,我小貝不對任何一個貪官污吏妥協,我從沒做過任何一件坑害百姓的事情,我忠心可表日月。’而他們不敢跟我一樣說,就是這麼簡單。”
小貝驕傲地挺挺胸。
小遠在旁邊附和:“是滴是滴,姐姐說過,吏不畏吾嚴,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
小孩子們從未聽過,但能理解,一個個點頭,有一人讚歎:“鵑鵑姐姐真厲害,說的太對了。”
小貝卻搖頭:“可姐姐說過之後,哥哥卻說‘我寧願要一個能夠提高當地百姓生活錢財十倍的,而貪污其二、三的官員,也不要一個讓當地百姓還過苦日子,自己也同樣快活不下去的廉潔官員’。
哥哥說,不望官吏看我廉,只願官吏爲民送飽暖,不求民者服我公,但把寒冬孩童罩鴨絨,毀我千載名聲,鑄就萬世盛隆,謾罵風雨中,我心從容。”
孩子們,一時間又迷茫了。
“誒呦,瞧這晃的,可把老頭子我骨頭折騰散架了。”就在一羣孩子聽故事時,打懸橋那裡傳來一聲老人的吆喝。
小貝扭頭看去,突然一愣。
那橋上的老頭子似乎沒打算閉嘴,依舊抱怨着:“都說張王兩家的錚錚建築集團,造出的東西鐵骨錚錚,今天的破橋難道也有鐵骨?誒呦,可把我晃慘嘍。”
小孩子們聽到有人抱怨錚錚建築集團的東西不好,登時不幹了,一個個怒目而視,管那老頭身邊很多人保護,管他爲何沒有被護苗隊的人攔住,說錚錚建築的壞話就不行。
“畢~爺爺,您咋來了?哈哈”小貝當先張開胳膊,朝老頭跑去,小遠等人緊隨其後。
“讓爺爺報報,哎呀,真沉,老嘍,抱不動嘍。”剛剛過橋的正是畢構,本應該早早掛掉的他,因爲張小寶和王鵑來了,到現在還活的很滋潤,把小貝抱起來掂掂,又放到地上,雙手託着腰直說‘老’。
即便如此,其他八個孩子畢構也挨個抱抱,又摸摸小海的腦袋:“你哥和你姐呢?”
“在縣城收拾人呢。”小海回道。
“畢爺爺,您跑這裡幹啥來啦?”小貝抓着畢構的手,仰臉問着。
畢構先向身後的護衛揮揮手,讓他們離遠點,別嚇到孩子,這才笑着說道:“過來找你哥釣魚,水雲間的魚太傻,釣起來不好玩,聽說這邊水多,魚也應該不少。”
“弘農大水是人爲的,嚴正那傢伙他敢毀堤,太讓我生氣了。”小貝撅着嘴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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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不對,等回京我也彈劾他一下,聽說這裡有張王兩家的人,我便過來,你在這裡是……?”畢構還以爲張小寶在,結果遇到的是小貝一行。
“縣城要重建,小孩子礙事,我帶過來躲躲。”小貝一副自豪的樣子。
畢構沉思起來,他還沒有親眼看過弘農縣的情況,來之前只聽別人說的,還無法作出準確地判斷,遂問道:“小貝,跟爺爺說說,縣中毀壞的房屋多否?”
小貝搖搖頭:“不多,縣城大部分全是被水泡了,最高的水到這。”
小貝說的時候伸出手,在自己的頭上比畫個位置,顯然是在告訴畢構,縣城中的最高水位已經超過了她的身高。
“小貝親自用身子量的。”小遠在旁邊補充,所謂的用身子量,自然是小貝親自走到水深的地方打底兒。
畢構摸摸小貝的頭,又看向小遠,說道:“既然現成無事,想是很快縣中便能建好,來之前,可有人跟老頭子我說,弘農損失慘重。”
小遠先搖頭,又點頭:“畢爺爺,何止慘重,縣城大部分地方還在水中泡着,好在雨停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小海也站出來,他不像小貝一樣會撒嬌,故此對畢構的親近就不那麼明顯,屬於禮節性地跟畢構打招呼,又說道:
“畢爺爺,哥哥說了,真正嚴重的不是弘農縣城如何,弘農的縣城不比京城長安,也不比洛陽,裡面涉及到太多的重要民生的商店,還有一些底蘊的府宅。
哥哥說,如果有選擇的話,他寧願是縣城被沖垮,縣城外面的村落保留下來,鴻盧水的運輸保留下來。”
說完這句,小海便不再出聲,具體的事情他沒有說,其他幾個孩子更不曾給畢構補充。
畢構琢磨了一下,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張小寶的意思是,縣城被衝了,周圍安穩,那樣想重新建設縣城會很容易,因爲弘農是農業和水運的縣。
縣城裡面無非是作爲一個各種物品週轉的商人臨時居所與談判地點,縣城沒了也就沒了,不影響商人麼重新換個地方談買賣,也不影響農產品週轉。
“小貝,跟爺爺說說,是不是弘農損失的農作物太多了,而且還有你哥哥後來興起的那個養殖計劃裡說的各種牲畜和家禽,也同樣損失不少。”
畢構想到了嚴重的程度,如果從小貝口中得到的消息與自己所想的相符,那麼今年的冬天,弘農的日子將不好過了。
小貝使勁點點頭,還沒說話,先哭出來了,哭的那個傷心啊。
直到畢構安慰兩句,這才揉揉眼睛,憋憋嘴,抽噎兩聲給畢構講弘農她所看到的景象。
畢構聽着小貝的講解,眼睛也不由得紅了,小貝說她到弘農的時候,見到的是一片汪洋,汪洋畢構瞭解,他出過海。
小貝看到的是一片片的樹歪斜或者倒下,本應該秋收的田地中看不到一顆還長着的糧食,全沒了,有的漂在水上,有的根本不清楚衝到了哪裡。
還有縣城外的民房,有的剩下個還算頑強的山牆,有的根本就是一個村子只能看到相互擠在一起,漂浮的木頭。
水是渾的,遊在上面的時候不敢輕易換氣,草棍間混雜的白色的沫子,死豬死狗,死雞,還有零星的幾隻尋找食物的鴨子與鵝,就連耗子也漂起來了。
有的地方積水排不出去,變得又髒又臭,還看到過好幾次泡漲的死人。
“畢爺爺,如果不是來的時候知道這裡是弘農,我還以爲走錯了地方,畢爺爺,您知道不?那根本不是損失多少錢財的問題,而是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讓弘農恢復過來。
周圍的糧食沒啦,大家都擠在縣城中,我家一車皮一車的物資往這裡運,哥哥已經下命令,從周圍的地方僱人力往弘農送必須品,水運早就停了,大壩還沒堵上,一車石頭倒下去,眨眼就不見了,嗚~。”
小貝說着說着又哭上了。
畢構把他鑲在前面的門牙咬的咯咯作響,他終於從小貝的話中瞭解到了最真實的情況,也就是說整個弘農的基礎垮了,如果沒有相應的強力措施,那需要很多年弘農的百姓才能緩過勁兒。
多年的積蓄沒了,有的家人死了,房子要重建,一段時間內還要欠債生活,最可怕的是,弘農的百姓剛剛習慣種植司農寺發出來的新種子,剛剛提高了畝產。
又是剛剛理解了套養,並且大量繁殖牲畜,正是到了一個收穫的年頭,都知道好日子要來了,突然一個人爲的災害下來,希望變成了失望,那種因爲官府無作爲,不,是官府官員強加的迫害,所造成的心中的傷口才是最難以癒合的。
“小貝不哭了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畢構嘆息一聲,閉上眼睛,又深深喘息了幾下,摸着小貝的腦袋安慰。
小貝使勁點頭:“我不哭,哭解決不了困難,我要在老柳樹村把孩子們帶好了,我保證,不僅僅要讓他們在這邊安穩,還要不耽誤他們的學習,等着,給我等着,等我回京城,把嚴正也帶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他。”
“那就好,小貝做的最好了。”畢構絲毫不懷疑小貝的話,他相信,嚴正的災難來了,最後的結局,一定是嚴正自己瘋掉。
至於具體情況,還需要自己到縣城見過張小寶之後才能清楚,只能期待張小寶能夠力挽狂瀾,儘快把弘農的事務支撐起來,在冬天到來之前,解決好百姓的生活。
“冬天不好過呀。”畢構憤慨地說道。
“沒事兒,冬天沒事。”小遠篤定地說道。
“哦?爲何?”畢構看過去問。
“因爲,因爲我們花錢了,我們把自己的零花錢,一百三十多萬貫先墊付進來了,哥哥正在從周圍的地方調集物資,錚錚建築附近的幾個工程隊也在朝這裡趕,後續的建築物資很快能送到。
哥哥說了,這一回必須要在冬天的時候讓弘農的百姓住上溫暖又結實的房子,因爲這回的災害是官府人員造成的,官府不可以失去公信力,糧食沒了可以種,房子倒了可以建,民心要是沒了,那將非常可怕。
半月之內排掉所有積水,一個月之內,建好房屋,兩個月之內,百姓損失的牲畜和家禽全部補償到位,同時陸路和水路的暢通要完成,而且要比以前更好。
縣裡本地的人手不夠就從外面調,來的人少就軍隊頂上,哪怕是用嘴含,一口一口也要把積水給排出去。
好讓弘農的百姓知道,朝廷非常重視他們,從來不曾放棄,只有這樣做,才能消除嚴正等一行官府之人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小遠一件一件事情說給畢構聽,那目光中帶着自信,就好像他說的話馬上便能實現,因爲決定是哥哥下的。
畢構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張小寶竟然如此重視,當然,在知道了張小寶的決定之後,他也鬆了口氣,既然張小寶要做,那就一定能做到。
“哦,你們把零花錢墊進來了?是家裡一時週轉不開?”畢構對小遠話中的這個事情比較好奇,難道張王兩家連一百三十萬貫也抽調不出來?
小貝擺擺手,說道:“不是的,我家怎麼可能沒錢,是我先來之後,看到受災情況,跟百姓做出的保證,反正我也用不到太多錢。”
“小貝真是好孩子。”畢構誇讚道。
“那是。”小貝點頭。
“也罷,老頭子我不在這邊多呆了,去縣城,見見你哥,還有要事與他商議,此處的事情交給小貝了,相信小貝能做好。”畢構打算離開。
“沒問題,畢爺爺再見。”小貝挺挺胸。
等畢構走遠了,小貝一羣孩子繼續製作娃娃,一個個的幹勁兒更足了。
走在通往縣城的路上,畢構看到的是兩邊一片片變成荒蕪的田地,走累了,停下休息的時候,看看天,嘆息道:“**更盛天災,小寶根本不會僅僅爲了安撫百姓才如此做,你說爲什麼?”
畢構問的是旁邊的管家,管家的年歲還小,是老管家的孫子,還是個年輕人,三十多歲的年紀,跟來也是長長見識,畢構有意帶他看看張小寶,因爲他剛剛當上管家不長時間,對張小寶的瞭解還多是從別人口中得知。
聽到畢構問,管家恭敬地回道:“老爺,是不是張小寶他想成就自己名聲?聽說當今聖上專門爲他與王鵑加了一場秋闈,結果遇到了事情,再延後一個月,有了名聲,他得狀元的把握更大。”
“呵呵。”畢構看着自己的年輕管家,笑了。
“常誠啊”,?畢構說着管家的字:“小寶還他需要弘農的名聲?狀元根本不會是別人,小寶做事向來是計連環,他若是不親自到弘農,而是讓小貝九個娃子來做事,那或許真的只是爲了重新建好弘農。
但是,他來了,還有鵑鵑也跟來了,你說小寶自己調動不了軍隊?可不要只把他當成文官來看,當初在吐蕃的時候,他與鵑鵑可是打過戰術配合,哪怕他以前不會指揮軍隊,天天跟鵑鵑在一起,還學不到一點?那是傻子。
小寶怎麼會是傻子,他不顯露自己在軍事上的才能,與鵑鵑不顯示在經濟和政治上的才能是一個道理,除非是親近的人,旁人對他們的印象就會是一文一武,並在對付他們兩個的時候針對他們行事。
他們是在等要對付他們的人覺得時機成熟,出手的那一刻,他們會讓對方知道,文可以隨時變武,武也可以立即轉文,可清楚了?”
被稱爲常誠的管家讓畢構的話嚇到了,仔細想想,承認道:“真遇到那時,確實很讓人害怕,可我還是不清楚,張小寶親自來了有什麼不同。”
“我想到幾點,說與你聽。”畢構其實對新管家的能力並不是那麼認同,之所以還用常誠,是因爲他夠忠心。
想真很長時間沒有猜測過張小寶的動機了,畢構一時間有點興奮,以前他和其他一幫老傢伙,加上皇上在內,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算計一下張小寶,但每次都是以失敗告。
‘小寶行事,向來羚羊掛角。’畢構想到這裡,裂嘴兒笑了笑,對管家說道:
“其一,小寶是想讓蕃地鐵騎營適應一下大唐內地的環境,若我所料不差,其他六個營也會隨之跟來,最可怕的士兵,不僅僅是可以在指定的環境下能征善戰,就如他們家的護苗隊,按他們的話來說,那是全地形,全天候作戰力量。
打水戰的時候,他們比不上專門打水戰的人,山地戰,他們也比不上專門在山地作戰的士兵,草原與沙漠同樣如此。
但是,他們並不遜色多少,在同樣的將領指揮之下,一千人對一千人,他們會輸,卻絕對不會輸的很慘,但只要給他們多加兩隊人,在人數上佔優,他們便能贏。
最大的問題是,指揮他們的將領不是尋常人,而是給大唐將軍們上軍事課的鵑鵑,外人給鵑鵑的稱號是魔煞,因爲她殺人多,而且殺起人來絲毫不手軟,經常笑着殺。
我們大唐的將軍給她的稱號則是魔狐,都說她狡猾的像只狐狸,在她兵力佔優的情況下,根本不要指望能打贏她,在她兵力處弱的時候,她也每每能找到機會。
所以,他們要鍛鍊鐵騎營,原來吐蕃的地方,他們並不需要現在的八營過去,那裡已經沒有什麼戰鬥,而且抽調八個營出來,他們還有軍隊在那邊。”
說完第一個方面,畢構停了停,管家連忙送上水給他喝。
“老爺,照您的說法,王鵑豈不是無敵了?我大唐找不出一個能對付她的將軍?”管家不服氣。
畢構擺手:“鵑鵑不是無敵,她也在沙盤推演的時候輸過,哪怕輸的幾次她的損失很小,併成功逃脫,那也是輸。
但是,在張小寶以副官的身份配合她進行沙盤推演,那她一定是無敵的,所以我們這些老不死的,還有皇上在內,一直在研究,爲何。”
“老爺,研究出來沒?”管家納悶了。
“研究出來了,因爲配合鵑鵑的時候,小寶負責後勤與情報,很多次都是小寶的後勤軍最後決定一場戰役的勝負,他在鵑鵑無法破局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是給鵑鵑分析對方將領,結果我們發現,小寶竟然能夠精算人心。
鵑鵑的指揮本事,加上小寶的對人心的把握,遂造就了我大唐一支不敗的軍隊,如果再讓他們把他們家中的軍事指揮的人安排進沙盤,任營長、隊長或者是夥長的話,那配合打的才叫一個默契。
我見過一次,他們也只打過那麼一次,在京城的時候,相同的兵力,將軍們的一方就連個夥長也是七品武官,在山南東道的朝大沙盤上,可謂是精銳盡出。
鵑鵑是對方的主將,小寶爲副官,所用的下面的小隊伍的頭頭,全是他們家中的指揮人員,那一戰打的可謂是山河變色,你都猜不到鵑鵑的指揮猖狂到了什麼程度。
將軍們的一方是通訊聯絡之兵四處,而鵑鵑根本就不進行太多的聯絡,有的時候一個戰術命令下去就不再管了,她甚至不去詢問自己一部分部隊的所在。
就這樣,在沒有什麼聯絡的情況下,鵑鵑帶領她的人打出了一個又一個漂亮的配合,小寶的後勤隊伍也能準確地把物資送到每一個關鍵的地方,打得將軍們一方只有招架之功,莫有還手之力。
你見過一隊一百多人的隊伍,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情況下,就敢於山地間進行強行穿插麼?你見過在沒有聯絡的情況下,小寶把後勤的物資送到一個地方之後,將軍們進行偷襲的一刻,周圍突然出現大量的反偷襲的士兵的時候麼?”
畢構興奮地對管家說着,說到精彩之處,便手舞足蹈,似乎指揮那支隊伍的是他本人一般。
管家已經聽傻了,茫然地搖頭,口中不停地嘟囔:“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沒見過吧?沒見過就對了,等秋闈的時候,或許我能給你要到一個觀看的名額,帶你去看看,秋闈鵑鵑要考武狀元,將軍們要一報上此之仇,鵑鵑會帶領冷兵器的隊伍,在同樣的人數下與將軍們帶領的槍炮隊伍在江南道一決雌雄。”
畢構兩眼放光,好像等不及了似的。
“用冷兵器打槍炮?爲何?槍炮不是張王兩家先做出來的麼?他們更熟悉纔是,爲何不用?”管家不明所以。
“因爲鵑鵑和小寶都說過,兵器不是全部,給我大唐的將軍們上一課,讓他們不要太驕傲,輸在沙盤上總好過輸在某一天真正的戰爭裡。”
畢構再一次感嘆道,至於爲什麼上一次鵑鵑和小寶能打贏,他沒提。
其實很簡單,就是說明鵑鵑和小寶,平時沒事兒的時候便會帶着家中的指揮官進行沙盤推演,估計整個大唐的所有地方他們用沙盤都推演過了,遇到某種情況,怎樣應對,相互間的性格也清楚。
所以根本用不到太多的聯絡,地形與互相的作戰風格,早已熟悉。
“老爺,第一點我知道了,是爲了練兵,那第二呢?”管家同樣嚮往秋闈時能親眼看看。
畢構站起身,活動下腿腳,繼續朝縣城的方向出發,邊走邊對管家說:“第二我估計是爲了震懾還想打主意的其他地方的人,日本需要爲此付出點什麼,張小寶纔會放手。”
“原來還有此兩點算計,老爺果然厲害。”管家適時地稱讚下。
豈知畢構根本不領情,皺起眉頭:“我只能想到兩點,可小寶卻絕對不會只有兩個目的,他總不會越活越笨,等到地方,見到他,你跟在我身邊,那時你便知道他的算計厲害到何種程度。”
畢構到來的消息張小寶和王鵑還不知道。
二人各有所忙,張小寶從各地調集物資過來,王鵑正如畢構猜測的那般,在指揮鐵騎營幹活的時候,也儘量讓鐵騎營的人適應大唐內地的飯食和氣候。
至於統計受災情況,覈實賠償的錢財之事,安排給內院的人足夠。
一直忙碌到晚上,兩個人沒有什麼胃口吃大餐,即便有條件吃大餐也不敢,還有百姓每天只能吃平時一半的食物呢。
張小寶把中午的剩飯翻出來,用鹹的香椿芽炒過,又熬兩碗蛋花湯,就着辣白菜,與王鵑香香地吃了一頓,在大木桶裡泡個熱水澡,二人又坐在桌子的兩端,把地圖鋪開,研究下一步。
“從這裡,鋪設鐵軌,一直能鋪到江北,這樣弘農除了一條能連接到黃河的河之外,還能在陸路運輸上變成樞紐,以前想在這裡鋪鐵軌,花消太大,現在受災了,重建的時候正好完成。”
張小寶指着地圖上的一個地方,對王鵑說着思路。
王鵑用巴掌在地圖上量量:“爲什麼不是洛陽旁邊,洛陽可以作爲中心。”
“洛陽已經是中心了,物資調配,只有一個集散地不行,會讓當地的商人形成壟斷,不利整個大唐的發展,尤其是鐵路再先鋪到洛陽,一段時間內,洛陽的經濟地位甚至是政治地位都能高過長安,不符合李隆基的利益。
運輸一直是難題,最主要的是河南這裡煤多,比不山西差,只強不弱,火車需要煤炭,就地取材,到時候在黃河對岸相應的地方建一個碼頭,東西從鐵路運到弘農,馬上改成水路,能直接運到黃河對面。
總不能再修一條通火車的橋,不值得,花費高,效率也提高不了多少,黃河北面到時候火車道可以一直通到東北,這個錢由東北三省出,就是河北道北部,河北平原多,那段鐵軌最好鋪設。
東北也有煤炭,最主要的是農產品還有大連的海產品,如果只用河運實在太耽誤事兒,東西賣不出來怎麼繁榮,以後東北還要成爲重工業的集中地,那裡人口少,污染多點也沒什麼。”
張小寶說話的工夫,已經拿起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就是從東北路過河北的一條,他想修通鐵路的那個。
王鵑眉頭輕皺,看着地圖上的那條線,高興不起來,看上去一條線簡單,無非拿錢,就算朝廷不花錢,憑自己家的財力也夠,當然,錢不可能自己家出。
問題不在於錢,是在乎冶煉技術,現在大部分剛纔都用來造槍炮,還有的送到造船廠,鐵軌用的鋼材不能對付,從哪裡調集纔好。
還有一點,線可以畫直,鐵軌卻不能那麼鋪,有的地方還有山,需要鑿山洞,有的地方要架橋,還需要大量的石頭,那麼炸石頭等等事情會死人的。
“小寶,就算是技術再先進,也無法杜絕修鐵路的時候死人,何況現在技術還比不上我們那時,差遠了,你打算用多少人命去填?”
王鵑不想大唐在需要人口,而又沒有戰爭的時刻大量減員。
張小寶提着筆,突然笑了,對王鵑說道:“我當然知道要死人,我也捨不得死我們大唐的人,我輩子也做不了世界的和平主義者,我的想法是,死道友不死貧道,我總不能白來一趟。”
“道友在哪裡?”王鵑想不到什麼地方可以出人。
“在日本,日本人有一個優點,肯幹,實幹,當初戰敗投降的時候,日本的女人也能挑起重擔,就像朝鮮的女人一樣,都是好人。”
張小寶伸手向東一指,就算是指到日本了。
“那你打算怎麼讓日本人過來?死他們我到是不心疼,他們卻不傻,傻子能弄出個期貨?”王鵑更加不解。
“小寶,鵑鵑,老頭子我來了,小寶,出來見見老頭子我。”張小寶還沒解釋如何讓日本人過來,外面便傳來了一個老頭的喊叫聲。
聽到動靜,張小寶與王鵑對視一眼,同時說道:“他咋來了?”
二人不敢耽擱,起身到門外去見畢構,發現畢構還是那麼硬朗,兩個人心中升起股自豪感,他們改變了畢構的生命時間。
“又長高了。”畢構也打量張小寶二人,臉上的笑容沒停過,左看看,右瞧瞧,怎麼也看不夠。
張小寶也跟着笑,與王鵑走過去,一左一右扶着畢構朝屋子裡去。
“畢爺爺,您咋來了?出來一次應該在京城呆着,何苦跑到受災的地方遭罪。”張小寶扶着畢構進屋,安排坐好,王鵑拿來點心和茶水,放到小几上對畢構問着。
畢構趕路趕的急,還沒吃飯,先拿起塊糕點放進嘴裡,又吹着茶往下送,一塊糕點噎下去,舒服多了,方對王鵑說道:“我在三水縣呆膩味了,水雲間的也釣膩味了,這不,看身子骨還湊合,過來找你們釣魚來了。”
“您可別謙虛,您的身子怎能說湊合,年輕,又年輕了,再過一年您就是七十歲,畢爺爺,想釣魚得等等,壩剛剛堵上,水還渾着,魚都不來。”
張小寶在一旁邊跟着捧,並拿起個橘子給剝皮。
畢構也不客氣,張嘴要了一瓣橘子,笑容滿面地嚥下去,問道:“小寶,親自到這裡,總不會是簡單的管管災後重建吧?”
“就是這樣。”張小寶不承認還有別的想法。
“怎麼我估摸着鵑鵑還要練練蕃地的兵,你也想從日本弄點錢呢?莫非老頭子我想差了?”畢構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問。
他旁邊一直陪着的管家安排好保護的人,也進到屋子中聽,想看看張小寶是不是真如老爺說的一樣神奇。
張小寶嘿嘿一笑,對王鵑說道:“你看,我就說吧,咱不能瞞着畢爺爺,憑畢爺爺的本事,想瞞也瞞不住,你還不信。”
“別往我身上推,我瞞什麼了,不過咱們的畢爺爺確實厲害,一來便想到了我們的心思,造此看,我估計畢爺爺明年不是七十,是六十五。”
王鵑順着話說,又給畢構的茶杯續上水,笑問道:“畢爺爺漁具可帶了?”
“沒帶,等你們兩個主人給我準備,別的沒發現,我就發現你們是越來越能忽悠人了,你們不會只想到我都能想到的兩點吧,小寶,跟爺爺說說,還有什麼打算,不準藏私。”
畢構擺出副分田地,打土豪的做派,開始對張小寶進行問供。
張小寶再送到畢構嘴裡一瓣橘子,面露真誠:“真沒了,一點小心思還讓畢爺爺您看破了,畢爺爺更勝往昔。”
“忽悠,接着忽悠,我就說麼,爲啥在三水縣呆着膩味,少了忽悠我的人,一時不習慣。”
畢構不爲所動,張小寶臉上的真誠他當沒看見。
“好吧,其實還有一方面,我這不是來了嘛,不能白來一回,重建正好可以把鐵軌也跟着鋪上,一直鋪到長江北岸,大量的物資用鐵路運輸到弘農,別人一看,啊,原來鐵路如此方便,再鋪鐵軌的時候就方便了,支持的人會更多。”
張小寶說出來一個方面,畢構聽着點頭,又側臉看看自己的管家,迎上管家一副老爺果然厲害的眼神,美滋滋地又問:“還有呢。”
“還有?還有啥,畢爺爺,我實在想不出來了,我來救災,又不是來發財,沒了。”張小寶死不承認。
畢構跟個孩子似的,扭臉過去,不看張小寶,那意思他不相信。
王鵑忍不住笑出聲:“畢爺爺,看您盯着點心吃,還沒吃飯吧?讓小寶給您炒兩個菜,您再喝一點熱酒,暖暖身子。”
“不用,我身子好着呢,明年六十,點心做的不錯,鬆軟可口,還咽不死我,不對我說實話,我才死不瞑目。”
畢構的倔勁上來了,再把頭轉回來,盯住張小寶,那意思不說不行。
張小寶無奈地攤攤手:“畢爺爺,我真服您了,分明是在拿鴨子上架,好,您一問,我臨時硬想出來一個辦法,說給您聽啊。”
“不是一個。”畢構搖頭:“誰不知道張小寶用計比連環,換成旁人,能想到三兩個相關的事情已算不錯,你張小寶要不是一串的坑人點子冒出來,會親自到弘農?秋闈耽誤一月,費用全由你家承擔,哪天你真做了賠本買賣,估計那時我大唐就已連國本都賠進去了。”
“那總得一個一個說。”張小寶還是那麼真誠。
“說。”畢構一副果然讓我說對了吧的神態。
張小寶沉思片刻,道:“除了方纔說的…,還有一個是給日本人施加壓力,讓他們承認錯誤,我好提高日本出口貨物的關稅,並同時承諾,願意出售給他們更多的帶有技術的貨物。
好使他們買回去研究,但只能用我大唐的錢,並且價格非常高,他們想要獲得更多的錢,有兩個途徑,其一,讓我大唐商人儘快去日本開設旅遊景點,我大唐的人過去了,花的自然是大唐的錢。
其二,賣更多的基礎資源,如白銀,銅,高端的海產品,還有硫磺,否則他們拿不出錢來買我們的商品,回去琢磨技術。
如此,我大唐對日本的資源掠奪會更順利,更便捷,也更快了,現在新羅已翻不起浪花,我早點把日本收拾了,好繼續對外擴張,掠奪回更多的資源。
否則等別的地方人變聰明,變厲害了,再想去掠奪,會造成大唐太多的傷亡,我們挖出來的石油,別的地方有很多,就算是過去許多年,它依然非常好用,並會成爲國家戰略物品。”
在旁邊聽着的畢構還沒搭話,他的管家便先忍不住出聲了:“我不同意你賣技術商品,要是讓他們琢磨出來怎麼辦?”
說完話,見三個人詫異地看過來,馬上又低下頭,他知道自己做錯了,還沒他說話的資格。
張小寶沒有去追究,人家也是好心,笑了笑,還給解釋:“技術要賣,我們大唐的技術是遞次發展,很多對日本人來說的好技術,其實已經過時了。
過時的技術會浪費很多材料,不合算,還有一些技術對環境與人的身體造成的影響太大,我們需要那一技術生產出來的動作做另一種技術的加工品,又不想對我大唐造成太大的傷害,就只好讓日本人來進行粗加工。
我到時會提供日本一部分需要很多原材料的技術,日本沒有原材料,我大唐有的是沒有,就算有也不可能賣給日本,他們得自己去獲取。
我租給他們船,又想辦法讓他們學會製作最老一代的蒸汽機,就是讓他們到海外去尋找資源,新到一個地方,會和當地的土著起衝突,哪怕武器再先進,也會死人,日本人可以去打前站,懂沒?”
“我懂了,你接着說。”畢構把話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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