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大郎趕的不慢,雲朵一路也沒敢睡,看那王忠擔心的模樣就知道,這驢車和現代的摩托車差不多,看着會騎,卻不是誰能騎上,一擰油門就開的穩。她也擔心聶大郎一個不好,把驢車趕到溝裡了。
等一路順遂的到了縣城門口,雲朵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
聶蘭一路上都很是興奮,到了縣城的城門口,她仰着頭看城門樓上的三個篆書,她不認識,卻知道這裡是南平縣,她到縣城了。
聶大郎把驢車趕到範家小院,雲朵跳下驢車,跟守門的小廝打了招呼,把之前準備好的酸棗糕,山楂片和糖葫蘆拿下來,這些是送給範大奶奶和範舉人的。
範大奶奶正在家裡沒事兒,聽雲朵來了,來送東西,就叫她進來問話。
雲朵回說,“家裡還欠着好些銀子,之前欠的銀子也都要還上的,所以做了些小吃食,借了大奶奶家的驢車,來縣城裡看能不能賣幾個錢,緊着把欠的銀子還上。”
範大奶奶點點頭,“既這樣,我就不留你說話了。這些吃食也送去韓府一份吧!”這小丫頭,能和聶大郎把外債全部擔下來,也是個有勇氣實誠的丫頭。
雲朵應聲,到了韓府沒進去,直接把東西交給門房上的婆子,就往街道上去。
聶蘭見啥都好奇,都問問,看韓府威武莊嚴的大門,她滿是羨慕,還有敬畏,拉雲朵的胳膊,“你下回再做魚,帶我一塊來吧!讓我也進去看看韓府啥樣!”
雲朵看了她一眼,沒有答應,“連聶大郎都進不去,我不去做魚也是進不去的。”
聶蘭滿眼失望,“你跟那韓府的人說說不就行了!”
“你以爲好容易啊!連他們自家的下人都不讓亂走,能讓你進去看看。”雲朵白了她一眼。
聶蘭有些不滿,想着等會賣了糖葫蘆,還指望雲朵幫她扯塊布,就沒再說啥。
三人到了街上,已經晌午了,找了個空隙停了驢車,就把山楂片和酸棗糕擺出來兩筐子。
洗的乾乾淨淨的白棉布墊在筐子裡,粉粉的山楂片和晶瑩透亮的酸棗糕擺在裡面,看着又幹淨又清爽。
聶大郎把紮好的靶子拿出來,雲朵拿着糖葫蘆,一串串的往靶子上插。
紅豔豔喜人的糖葫蘆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縣城裡的人比青陽鎮上的更容易接收新鮮吃食,已經有人過來詢問。
雲朵把之前準備好試吃的小碗拿出來,拿了牙籤讓人試吃。像在青陽鎮上一樣一邊解說,一邊叫賣。
山楂片是一文錢三片,酸棗糕是一文錢兩塊,糖葫蘆三文錢和五文錢分大小。
價錢很明白,聶蘭收了兩個人的錢,看聶大郎和雲朵身上掛的都有個錢袋子,看着手裡的銅板,想了下,又遞給雲朵裝她錢袋子裡。
“冰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了!三文錢一小串,五文錢一大串了!”聶蘭沒有像雲朵一樣扯不下臉,大聲的吆喝。街上好些人不都在吆喝!?
來往逛街的人即便不買,也往這邊瞅瞅。
不少小娃看到別人手裡拿的有那糖葫蘆,也鬧着要大人買,一靶子的糖葫蘆很快就賣完了。聶大郎又插滿了一靶子。
有人吃中了酸棗糕,有人吃中了山楂片,買的人多了起來。
雲朵身上掛的錢袋子很快就要裝滿了,聶蘭幫人數完山楂片,看了下,吸了口氣,“賣了這老多錢,你等會給我扯塊布吧!”
就知道她。雲朵斜了眼看她,“一天給十文錢工錢。”
聶蘭聽了面上一喜,又想那布可是不便宜,一天才十文錢,賣上幾天估計也扯不來雲朵的布做身新衣裳,她拉下臉,不高興道,“我都幫你了,不就扯塊布!”
“那我以後可不敢讓你幫忙了。”雲朵覺得聶蘭雖然不像聶梅木訥,但有些太計較,小心眼兒也有點多了,不慣她這毛病。
聶蘭看了看聶大郎,他神色淡淡的,“大哥?”
“正忙着做生意,你要是有事兒就先去辦你的事兒去吧!”聶大郎意思沒空理會她。
又有人過來問酸棗糕,嘗過之後很喜歡,買的多,聶蘭撇了下嘴,拿着油紙幫雲朵包酸棗糕。
過了新鮮勁兒,買的人就少了,看糖葫蘆還有兩大筐,雲朵又招呼了幾個小娃,教他們唱糖葫蘆的歌兒,一人給一小串糖葫蘆吃。
不大會兒,縣城裡的街上就響起小娃們奶聲奶氣的說唱版冰糖葫蘆,“都說冰糖葫蘆酸,酸裡面它透着那甜……糖葫蘆好看它竹籤而串,代表幸福和團圓……沒有愁來沒有煩……”
這歌兒一唱,引來了不少買糖葫蘆的,雲朵欣喜,要是早點賣完,他們也能早點回家了!不然還要在縣城裡耽誤一天。
只是引來了買東西的人,也引來了街上收錢的混混惡霸。
幾個明顯一臉流氣的男子跟着個領頭的胖子過來,先白吃再收錢,毫不客氣的吩咐雲朵,“把你們今兒個賣的錢,孝敬上來!”
聶蘭睜大眼,回頭看雲朵身上的錢袋子,鼓鼓的,那可都是錢啊!可是這幾個人一看就不像好人,她往後退了幾步。
聶大郎安撫的看了眼雲朵,上前幾步,好聲道,“我們今兒個剛第一天來,幾位通融一下,下次來一定交。”
一個賊眉鼠眼的伸手拔了一串糖葫蘆叼着,“就這麼一串玩意兒,賣五文錢,真是會掙錢啊!這錢袋子都裝滿了!”伸手去摸雲朵的錢袋子。
雲朵往後躲開,捂着錢袋子。
賊眉鼠眼的男子呦呵了一聲,打量雲朵,笑的猥瑣起來,“龐爺!這小美人兒長得真不錯!雖然比不上春花樓的姑娘,看着也別有一番滋味兒呢!”
雲朵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聶蘭嚇的小臉發白,躲在驢子旁,一步也不敢上前。
被稱爲龐爺的胖子也看向雲朵,目光挑剔的上下打量。
雲朵這些日子吃的好了,人也一直沒閒着,長高了些,氣色也好了不少,亭亭玉立如花骨朵般,白淨細嫩的小臉,兩個杏眼又黑又亮,長長的睫毛翹着,小嘴微紅,就是穿的土了點。
聶大郎面色不變,眼底卻冷芒閃爍,像撕開黑暗世界的口子,若仔細看就能看到吞噬般的暗光。他幾步跨到雲朵前面,把身上的錢袋子摘下來,“這些孝敬給龐爺,還望龐爺通融一下。”
見他竟然這麼識趣,龐爺接過錢袋子顛了顛,滿意的笑起來,不過看雲朵的眼神依舊帶着侵犯性,肥胖的臉上,笑容也更添猥褻。
雲朵又氣又怕,她在這異世可是什麼都不是的,升斗小民,命如草芥。連這樣的混混都可以欺辱。
聶大郎目光淡然的看着龐爺,擋住幾人看向雲朵的目光。
拿了錢的龐爺沒有再作糾纏,反正他們以後還要來。
後面那賊眉鼠眼的男子臨走還調戲了雲朵一句,“小美人兒不想賣東西了,可以來伺候我們龐爺,把我們龐爺伺候好了,保證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聶大郎揹着的手抓住雲朵的手,她的手在抖,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氣的。
韓四坐在不遠的茶樓上,本想叫小廝下去打個招呼,沒想到聶大郎出錢了事,倒是乾脆利落。
聶大郎在街上四處看了看,更利落的收了東西。
“不賣了嗎?”聶蘭有些小心的詢問。
不是雲朵興致沖沖的要來縣城裡擺攤兒,聶大郎也不會帶她來。看她小臉依舊難看,摸摸她的頭,“我們把東西賣給鋪子裡就回去,一直在這擺攤兒,今兒個就來不及回去了。”
雲朵點點頭,“就是可惜了那一包錢。”
聽她說的委屈,聶大郎笑着安慰她,“不是還有一包?把剩下這些賣了,我們也不算虧本。”
雲朵看看他,心裡更難受了。幸虧大頭都在她這邊。
聶大郎收了東西,帶着倆人到了一家吉祥點心鋪子,讓倆人在外面等着,他帶了點樣品進去找掌櫃的談。
雲朵不知道他怎麼跟掌櫃說的,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跟着出來,看了下山楂片和酸棗糕的品相,還算滿意,連同糖葫蘆一塊收了。
聶大郎拱手跟掌櫃的道謝,“若是賣的好,三天後我們再來送貨。”這糖葫蘆好做,酸棗糕估計摸索久了也能做出來,但山楂片卻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那掌櫃的想了下就點頭應聲。
聶大郎拿着一兩多銀子,笑着問雲朵,“想吃什麼?我們吃了飯就回去。”
雲朵搖搖頭,她不太想吃,不光被那幾個混混噁心到,今兒個的預算是能淨賺二兩銀子的,現在只收回本錢,賺點功夫錢。
“我想吃肉盒子!”聶蘭剛纔就聞着旁邊那家肉盒子味兒口中泌液了。
聶大郎就買了三個肉餅,三個燒餅,趕着驢車往家趕。
雲朵心情不好,聶蘭也沒有要到布,聶大郎在前頭趕車,看她肉餅只吃一半,給了聶蘭,叫她坐到前面來,“我教你趕車。”
趕驢車?雲朵擡頭看過去。
聶大郎笑着招她,示意她坐在驢車前面板子上。
雲朵小心的坐下,卻不敢拉繮繩。
聶大郎也不敢把繮繩給她,也是爲了哄她高興,只把鞭子給她,教給她怎樣趕車。
“你以前又沒趕過車,你怎麼會的?”雲朵聽他說的,不禁奇道。
“趕了大半天,摸索也該摸索出來了。昨兒個又學了不少要領。”聶大郎一副趕車很簡單,他一摸就會的樣子。
雲朵點點頭,有些人的確一摸就會。姐姐學開車,就是一下子學會的。她學做菜也是一樣。
慢慢的,雲朵的心情轉好,她餓了。
聶大郎早料到,把另一個燒餅拿出來給她。
“大哥你還藏了一個!”聶蘭不滿的叫喊。
“你吃的少了?”聶大郎沒有回頭,回了她一句。
聶蘭想到雲朵的肉餅被她吃了一半,抿抿嘴不再吭聲。
雲朵吃了個燒餅,又拿着竹筒喝了剩下的水,坐在聶大郎旁邊看他趕車,伸手便是滿天的霞光,朵朵的火燒雲。
到家的時候,雲朵還記得聶蘭的十文錢,把錢數給她。
聶蘭有些遺憾沒有買上布,也有些不敢再說跟着的話。
天已經黑了,甘氏叫聶大郎和雲朵就在老宅吃飯。
劉氏看東西都賣完了,口氣有些不善道,“賣了多少錢?”
張氏也看着聶大郎和雲朵,這次帶了不少東西,都賣完了,應該能賺些錢了吧?攢下點錢,也好把欠的債還了。
“被城裡收錢的惡霸要走了一大包!”聶蘭不高興道,要不然她也能扯一塊布做新衣裳穿了。
“啥!?要走一大包!?”劉氏不相信,聲音很是尖銳。一大包錢啊!白被人家要走了?
甘氏和張氏也都震驚了,因爲在青陽鎮上擺攤兒賣東西,還沒有見到過收錢的惡霸。
聶二貴和聶三貴幾個也都過來了。
打量了聶大郎和雲朵一眼,聶二貴就不屑的冷哼一聲,“怕是賺的錢都藏起來了,找了這麼個藉口打發我們吧?”一副篤定聶大郎和雲朵身上藏錢的樣子,而聶蘭是大房的人,肯定收了好處是幫兇。
雲朵本就心情不好,看聶二貴這樣,眼裡閃過厭煩,“打發你們幹啥?難道我們掙的錢和你們有啥關係?或者你們想要走?”
她嘲諷的樣子讓聶二貴惱羞憤恨。
“二叔不是要找活兒幹?一大家子人就在家閒着,不正當幹活兒,那錢可不會從天上落下來。”聶大郎淡冷的看着聶二貴。
“即便落下來,也是勤快肯幹的人撿走了!”雲朵冷眼看着又接了一句。這樣的事兒有部電視不就講了,運輸鈔票的飛機失事,那些鈔票都落在一個村裡,幾乎所有人都撿成筐,那也有多有少。
被人這樣鄙視,聶二貴怒沉着臉,指着聶大郎和雲朵就要罵。
聶大郎拉着雲朵轉身離開,招呼都沒有打。
甘氏老臉上險些擱不住,怒斥聶二貴和劉氏,“都給我閉嘴!好吃懶做的東西,一天到晚不想正當門道,就想着不勞而獲!你們要是敢給我鬧騰事兒,就給我滾出聶家!”
“娘!不就說他們一句就說不得了!”聶二貴怒道。不過是兩個外人,他娘竟然這麼偏心。
劉氏叫了聶蘭問話,“到底給了人多少錢?一大包那是多少?啥樣的人收的錢?真的假的,爲啥要收錢?”
聶蘭雖然不想告訴劉氏,但她嘴上也有些把不住門,晚飯沒吃完,就說那惡霸來收攤位費,還要調戲雲朵。
她這話出來,劉氏眼珠子瞪大,頓時就轉悠了起來,“我就說,那小賤人長得一副狐媚子像,從前大郎可是沒有這麼不聽話,都是被那小賤人灌了迷魂湯了!這還拋頭露面的到縣城裡去擺攤兒,被男人調戲了吧!”
聶蘭有些急,“沒有調戲成!你不要亂說!”劉氏這話要是出去,壞了雲朵的名聲,就該怨到她頭上了。
“被男人調戲了,還給人錢!”劉氏切了一聲,心裡已經惡意的想着要把這事兒宣揚宣揚,讓人都知道那個小賤人是狐媚子,在縣城裡勾引男人!
張氏急的頭上都要冒汗了,“他二嬸你咋能亂說話,這樣壞雲朵壞大郎的名聲?”
“我有啥壞她的名聲了?她自己做出來的,街上多少人都看見了!”劉氏不屑的看張氏兩眼,神情隱隱帶着得意。
柳氏有心提醒她一句,瞥了眼甘氏的臉色,她沒有吭聲。
甘氏面色陰沉,目光劍一樣射向劉氏,手裡裝玉米麪糊糊的大碗嘭的一聲照着劉氏臉上砸過去。
啊——
劉氏慘叫一聲,雖然那玉米麪糊糊不燙了,卻一臉黏糊糊的,額頭上也被碗砸的生疼。她正得意,卻有人砸她,劉氏一瞬間氣瘋了,“哪個賤人敢砸老孃了!?”她以爲是張氏,就算不是那也是大房的人。
“我個賤人砸的你!”甘氏氣的肋下生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喊。
劉氏嚇着了,把臉上的玉米麪糊糊扒開,看到甘氏無比難看的臉,她急忙認錯,“娘!我不是罵你!我就說了句話,以爲大嫂要打我……”
“我們聶家娶了你這樣碎嘴缺德的女人,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你再給我搗鼓事兒,我立馬休了你個賤人!”甘氏實在氣的不輕,要不是劉氏一臉黏糊糊,她定要上去狠狠打她的臉。
聶二貴看她實在氣狠了,忙過來給甘氏順氣,“娘你彆氣!氣壞了身子!這個賤人,我回頭收拾她!”說着踹了劉氏兩腳。
劉氏倒在地上,差點咧嘴哭,看聶二貴瞪眼,她才忙收住了動作,認起錯來,“娘我錯了!是我不該!你彆氣壞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柳氏看着事情平息,垂眸沉思。這個二嫂的德行妯娌幾年她還是很清楚的,有這樣的把柄一樣的話語,她若不宣揚出去,那就不是她了。
回到家的雲朵和聶大郎兩人,煮了兩碗白麪糊糊,就着點心吃了些東西。
聶大郎燒了熱水,讓雲朵洗漱泡腳。
水太燙了,雲朵的腳剛挨着水,立馬就吸着氣,把腳擡起來。
聶大郎摸了下水,是有點燙,又添了半碗涼水,“洗熱一點,等會上炕好睡覺。”
“可是太燙了。”雲朵皺着眉毛,微微噘嘴。
聶大郎讓她坐在炕上,笑着搬了小板凳坐過來,彎腰拿着她的腳,伸手撩了熱水要給她洗腳。
雲朵一驚,急忙收回腳,“我自己洗!”
“不是燙?趕緊洗完早點睡,明兒個還有活兒幹。”聶大郎挑挑眉。
“不算很燙。”雲朵忙道。她不能讓人碰她的腳,並不是古代女娃的腳給人看了就要以身相許,而是她怕癢癢。
聶大郎長臂一身,捉住她的腳,繼續撩水,“一會水就涼了。”
“不行不行!”雲朵勾着腳趾頭,覺得好癢,不讓聶大郎碰。
聶大郎看着眸光一轉,手已經在她白嫩的小腳丫子上撓了幾下。
“啊哈哈哈哈哈……好癢,好癢!”雲朵忍不住蹬着腳笑。
聶大郎不顧她喊着要自己洗,胳膊夾着她的腿,把她的小洗完,又給她按到盆裡燙。
雲朵笑了一通,兩個小腳放在水盆裡還在互相搓。
等聶大郎也洗完上炕,再看雲朵,她的心情已經完全轉好了,聶大郎笑了下,掀開被子讓她睡過來。
“我自己睡一處就行了。”雲朵總覺得不太好,看他清俊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今兒個聶大郎笑了好多次啊。
“等天再冷還是要睡過來。”聶大郎伸手把她納入被窩裡。
雲朵還是有些不自在,翻了幾次身,聶大郎已經呼吸綿長,睡着了,她這才悄悄翻個身,睡過去。
次一天,又是聶大郎先醒過來,看着拱在自己懷裡的小人兒,粉撲撲的小臉就在他臂彎處,心裡的某處清楚的跳動着。他昨天笑了好多嗎?他心裡明明是隱匿着怒火的。看到那龐仁侵犯的目光,那幾個混混猥瑣的嘴臉,對着她,他心裡就難以剋制怒火。
輕輕撥開她一縷調皮的頭髮,聶大郎小心的拿開她的胳膊,挪出身子,把被子給她蓋好,穿上衣裳起來。
先到外面轉了一圈,拎了一桶水回來,纔開始刷鍋,生火做飯。
身下的炕突然熱了起來,雲朵翻個身,醒過來,迷糊的睜開眼,“你怎麼起來那麼早?”好像每次聶大郎都比她睡醒的早。
“熱水等下就要涼了,快起來洗臉,等會就吃飯了。”聶大郎催促她。
看聶大郎去洗菜,雲朵忙穿了衣裳起來,等她梳了頭,洗漱好,聶大郎也做好了早飯。
兩碗小米糊糊,兩個饃饃,一碗炒芹菜。
吃了飯雲朵活動了下,揹着竹筐又要上山。
聶大郎叫住她,“三天後再去,明後天再上山也不遲。今兒個在家做衣裳吧!”
“啊!?”雲朵小臉有些垮,做衣裳,她真不會啊!她想到聶大郎扯的布,早知道直接買成衣就行了啊!
聶大郎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把幾塊布拿出來,放在炕上。
雲朵有些無措,做衣裳是先剪布對吧?剪開再縫到一起。讓她拼個T恤她還能成型,可這古代的衣裳,她是真的不懂。
聶大郎拿了尺子,招她過來。
雲朵驚奇的看着給自己量尺寸的聶大郎,他似乎……挺嫺熟啊!這聶大郎,他該不會是自己會做衣裳吧!?
聶大郎把杏黃色的那一塊布伸開,沉思了下,似是在想雲朵的尺寸,想完就在布上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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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朵張大嘴,一直保持着驚歎的模樣,看聶大郎畫好,拿着剪刀把一塊布剪成了一片片的衣裳片子,拿了個小婁子出來,擺出了針線。
“嘴巴合上。”聶大郎斜了她一眼,穿針,引線,拿着衣裳片子開始縫。
雲朵合上嘴,不要怪她震驚,服裝設計師在現代有很多男人,還很女的男人,可這古代,君子遠庖廚,就算鄉下這說法貫徹的不到底,可針線啊!女工啊!這是一個古代男子該做的嗎!?
“這麼多年,在家閒着吃白飯?”聶大郎看她一眼,手下針線不停。
雲朵愣了下,是了。聶大郎病起來,連牀都起不來,還要抓藥看病,聶老漢可是喪門星不離嘴,劉氏那嘴更不饒人了。三房也沒個好態度,甘氏之前還有些聽之任之的態度。聶大郎幹不了農活兒,所以,他會燒鍋做飯;所以,他會做針線活兒。
雖然想通了,雲朵還是覺得有些違和感,訕訕的爬到炕上,坐在一旁,“聶大郎!你會做女娃子的衣裳啊!”
“都差不多。”聶大郎道。
雲朵嘴角抽了抽,他不會把衣裳做成男式的吧?看看他剪的衣裳片子又不太像啊!
看了一會,雲朵又忍不住問道,“聶大郎!你會不會繡花兒?”
“會繡草。”聶大郎想了下,道。
雲朵看他認真的模樣,看他手下那杏黃色的衣裳片子,她就想到那上面長滿草的樣子,呵呵呵笑了笑。
聶大郎的衣裳做的還挺快,不用繡花兒,連草都沒有,爲了好看,他把下襬放長,腰身收細,下襬和衣袖上都接了一層湖綠色的闌邊。
一上午的時間,雲朵的上衣已經成型,還差領子和釦子。
雲朵佩服的看着聶大郎盤了幾個簡單的方形花釦子,把領子縫好。
簡單吃了晌午飯,聶大郎把領子和釦子都縫上,還燒了熱水,用鐵片燙了,把新做的衣裳熨了下。
外衣算是中款的,雲朵本就單薄,穿上更顯得纖瘦,如嬌嫩柔軟的柳枝一樣。
穿着新衣裳的雲朵,覺得全身都是奇異的感覺。
下午聶大郎又給她做了一條裙子,依舊沒有繡花兒的,大大的闌邊,簡單看着又舒服。
給雲朵扯了扯衣裳,聶大郎還算滿意,“大了點兒,正好裡面可以穿薄棉襖。”
聶大郎還準備給她做棉襖棉褲,雲朵覺得臉發紅。她本該是會針線活兒的那個,現在卻穿一個男子給她做的衣裳。
不過低頭看身上的衣裳,杏黃色的斜襟盤扣鑲闌邊褂子,下面是湖綠色鑲大闌邊挑線裙子,她心裡有種美美的感覺,莫名的,覺得甜甜的,很開心。
聶大郎只當她得了新衣裳開心,才小臉洋溢着歡笑。又剪了一套衣裳片子,準備做棉襖棉褲。
“先做你的吧!我都有衣裳穿了。”雲朵見又是自己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好做,一天也就得了。”聶大郎繼續忙活。
很晚了,聶大郎還挑着燈,在縫最後的一條棉襖袖子。
雲朵已經滿臉佩服,吃了飯,老實泡了腳,坐在一旁看着聶大郎飛針走線。燭光照在他臉上,給他清俊的容顏添了幾分暖色。雲朵突然有些心疼,以前聶大郎天天被罵喪門星病秧子,吃白飯,他是不是經常這樣一個人孤寂坐在屋裡做着一個男子不應該做的針線活兒?
感到她的目光,聶大郎擡眼看她,那麼深的目光彷彿看到她的心裡。聶大郎展顏一笑。
雲朵愣了愣,這滿滿的,人妻即視感!?雲朵被自己的想法囧到了。
聶大郎以爲她困了,加快了速度,把袖子縫完,鋪開被子,“快躺下睡吧!”
“嗯。”雲朵覺得她必須得聽話,聶大郎給她做了一天新衣裳,乖順的躺下,讓聶大郎給她掖好被角。
黑暗中,雲朵睜着兩個黑亮忽閃的大眼,“聶大郎!你以前都給誰做過衣裳?你娘,你爹?還有聶蘭和聶梅?不會連二房那些人的衣裳也讓你做吧?”
什麼人都能穿他做的衣裳嗎?聶大郎唔了一聲,似是睡着了。
雲朵擡擡頭,也看不見他,只好不再出聲,躺下睡。
第二天起來,聶大郎人已經不在炕上了,屋門關着,雲朵迷糊了會,清醒過來,拉了一旁疊放的衣裳穿上,拉開門,卻是拉不開,她愣了,在屋裡叫人,“聶大郎?聶大郎?”
門是從外面鎖着的,聶大郎起來去了哪!?雲朵有些急。
此時的聶大郎正揹着一捆柴火從山上下來,還拎着一隻野山雞。
看太陽已經升起來一會,想着雲朵每天都是這個時候醒,聶大郎把柴火往背上緊了緊,加快了腳步。
屋門打開,雲朵坐在小板凳上,裙子都拖在地上,額頭浸着細汗,神情有些委屈,“你幹啥去了?”
“怎麼了?柴火不多了,我就撿了點柴回來。”聶大郎把柴火放下,野山雞扔筐裡,拍拍身上的灰土,洗了手,過來摸她的額頭,“我看你沒睡醒,才把屋門鎖上的。”
又拿了帕子給她擦擦小臉,“我下次出去,先把你叫醒,讓你從裡面閂門。”
雲朵也不知道她着急什麼,驚慌什麼,醒來沒見聶大郎,屋門還被鎖上了,她下意識的就着急慌亂了。
聶大郎摸摸她的頭,讓她看野山雞,“不知道誰打的,我順手撿回來了,晌午我們燉雞湯喝。”
“你偷人家的吧!”雲朵甕聲道。還順手撿回來,再順手就牽羊了。
聶大郎嘴角一抽,神色認真道,“怎麼能說是偷?它就在山上,也沒看到有獵人去。說不定是它自己受傷,逃到這邊,撐不住就死了。”
雲朵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在哪撿的?我明兒個也去等着!”
聶大郎笑了笑,“你去撿,只能撿到柴火了。”
雲朵瞪了他一眼。
看她兩個大眼瞪的圓圓的,聶大郎失笑,“快起開,我燒點熱水給你洗臉。”
雲朵蹲在筐子旁看裡面野山雞,“毛真好看,我要做個毽子踢!”
“等會拔了給你。”聶大郎應聲。
倆人做了飯,吃完,聶大郎去拎了一桶水回來,燒了熱水,把野山雞拿出來拔掉尾羽給雲朵,放在熱水裡燙過,褪毛。
雲朵把羽毛收起來,洗了手,也下手幫着一塊褪雞,這是她拿手的。
雞腸雞肫雲朵都沒有扔,用鹽洗乾淨,又用醋沙了一邊,再用鹽洗,和剁好的雞肉一塊醃着。
雞肉醃上,聶大郎用香胰子洗乾淨手,繼續昨兒個的針線活兒,做雲朵的薄棉襖。
臨到晌午,雲朵的薄棉襖終於做好,聶大郎讓她試穿了下,有點胖,“不用收了,冬天還要長肉。”
雲朵囧了下,脫下新襖子,去忙活做飯。
野山雞肉鮮美好吃,是難得的野味,她要好好燒,也算感謝聶大郎給她做衣裳穿了。
這邊雞肉剛燒好,那邊劉氏過來了。
雞肉悶在鍋裡,也擋不住香味兒,劉氏還沒靠近,就聞到撲鼻的雞肉香,她猛吸了幾口氣,快步衝過來,“好啊!你們,竟敢在這偷吃好東西!家裡的長輩一點不孝敬!你們還有良心嗎!”
“在山上撿了個野山雞,你想吃也可以去撿啊!”雲朵看見劉氏沒好話,就想嗆她。
“你們是小輩的,不知道孝敬!?誰教你們的吃獨食!”劉氏惡狠狠的斥完,伸手就去掀鍋蓋子。
聶大郎伸手按住,“四郎吃了幾次獨食,爺爺奶奶都不知道,原來二嬸也是不知道。”
劉氏眼神閃了下,更惱怒憤然道,“四郎吃啥獨食了?我都沒看見!我就看見你們燉了一鍋雞肉,不管長輩,不知道孝敬,沒人教還是沒人養,連孝道都不懂!”
聶四郎吃了不止一次獨食,劉氏摳了幾次,連她這個娘也沒摳多少。不過這事兒甘氏卻是知道的,因爲聶四郎賣小野菊的錢都花到吃上了。
“我們可不是沒人教沒人養,偷偷吃獨食的,我們準備叫爺爺奶奶來吃呢!”雲朵冷笑一聲。
劉氏哼一聲,認爲雲朵妥協了,毫不客氣的吩咐,“拿個碗,給我把雞肉鏟了!不!拿盆子來!那小點的碗,夠誰吃的!”
“我們是叫爺奶過來吃,可並不是給你吃的!你想吃可以找自己兒子和兒媳婦孝敬!二嬸!”雲朵重重的叫了一聲二嬸,提醒劉氏她只是個二嬸,連張氏和聶大貴都沒有份兒,讓她滾邊。
劉氏惱怒,伸手就想打雲朵,“你個小賤人敢不讓我吃?我是你二嬸!是你的長輩!你就得孝敬我!別忘了,你在縣城賣東西被調戲的事兒,我都知道了。要是膽敢得罪了我,哼!”她抓着這個把柄,看這小賤人還敢放肆。
雲朵想起來古代女人名聲大過天,這個死婆娘要壞她的名聲!?她是被混混說了兩句難聽的,可從這個死婆娘嘴裡出來,怕是會變的更難聽吧!?
看她臉色難看,劉氏面露得意,“小賤人!告訴你!你的名聲可是在我手裡捏着,不乖乖的,看我咋收拾你!沒了名聲,你就休想在白石村待下去了!”
雲朵忍無可忍,拿了鍋鏟子就照劉氏頭上敲。
劉氏沒防備,也不相信雲朵敢打她這個二嬸,被敲了個正着。鍋鏟子雖是竹木的,下狠勁兒敲,也是很疼的。劉氏一下子跳了起來,“你個小賤人敢打我!?”
“女娃名聲大於天,你敢壞我的名聲,我就敢打你!”雲朵舉起鍋鏟子,怒道。這個該死的婆娘,知道名聲重要,還要壞她名聲,簡直可惡!
“我是你二嬸,你敢打我就是不孝!事情是你做出來的,還不讓人說!?你個小賤人在縣城勾引男人買東西……”劉氏怒嚷。
“他不是聶家子孫,我又不姓聶,你他媽是誰的二嬸?是誰的長輩?”雲朵忍不住髒話都出來了。
“你……”劉氏怒恨的指着雲朵,上來就打。
聶大郎掀起鍋蓋朝劉氏甩了下。
一股熱氣噴過來,雖然香,但是燙,劉氏被甩的後退了幾步,“他孃的小賤人,今兒個老孃不收拾你們,你們就不知道老孃的厲害了!”
“我們知道你的厲害,只怕你厲害之後,那孫家的閨女要改嫁了!”聶大郎冷冷的抿着嘴,嘲諷的看着劉氏。
“你個該死的喪門星!還敢咒我二郎娶不回媳婦兒!?”劉氏怒瞪着眼,上來要抓聶大郎。
聶大郎拿着鍋蓋翻了翻,“孫家閨女聽說長得很不錯,人家日子過的好,嫁妝豐厚,爲啥要嫁個不如意的?多陪嫁一畝地,說不定鎮上好些少年不介意她被人扶了下,願意娶她回家!”
劉氏上次爲這事兒抓心撓肺,她回家特意逮着聶二郎問了。聶二郎也知道她碎嘴,可是被她追問的沒辦法,再三保證不會亂說,聶二郎這才告訴她。他接着從山坡上滾下來的孫瑩兒的時候,不小心扯開了她的衣裳。
所以聶二郎才篤定的回來讓聶二貴去提親下聘,孫瑩兒也哭着不嫁給聶二郎她沒法活了。
看聶大郎又拿這話出來說,劉氏怒極也不管啥保證不說了,有些憤怒又有些急切,得意的道,“他孫家的閨女被二郎救下的時候,衣裳都掛開,成半脫了!被看了一大片,不嫁給我們二郎,還有哪個肯要她的!?我們家要她,她就該感謝了!要不是我們二郎救她,換成是個老頭子,她一個黃花閨女就要嫁過去給一個老頭子當小妾了!”
劉氏太得意,一時忘了形,嗓門又大,正路過的聶媒婆和幾個村裡的人都聽了個見,全部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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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裡在裝監控,交換機不穩定,晚了會,抱歉了,親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