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和聶大郎帶雲英娘倆回來的時候,村裡有幾個人見了,還有去鎮上辦事兒聽說的,在村裡一說,劉氏一聽就忍不住了。聶大郎一直不死,天天吃藥看病的,不知道花多少銀子。這個小賤人又把她大姐接過來養着,平白又要多養兩個人,就算掙錢再多,也經不住花的。等聶大郎死了,四郎娶這小賤人的時候,她還能剩下多少銀子?
甘氏和張氏也很震驚,咋雲英好好的被趕出了陳家,雲朵和聶大郎真的要養活雲英娘倆?咋沒有商量一聲?齊齊跑了過來。
見雲英和二妞真的在,衆人臉色都變了變。
雲朵目光頓時冷了下來。
劉氏指着雲英和二妞,“你們還不相信!自己看看,這是啥!被陳家趕出來了,沒地方去,就到這裡,讓大郎他們白白養着她們娘倆!可真是打的好算盤,找不到的好事兒!”
雲英一震,頓時滿臉羞愧,又無地自容。
“你們來幹啥?”雲朵口氣不善的問幾人。
“還問我們來幹啥,我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把你孃家人都接過來養着了!就算你是被買的,也該有自覺,這婆家和孃家的區別。你大姐被趕出來是可憐,但她可不是聶家的人,憑啥要我們聶家養着她!?這麼大的事兒,連跟我們商量都不商量,你自己就敢做主了!?”劉氏看雲朵和作坊,包括作坊掙的銀子都看做自己的所有物,見她這樣給別人花,她就惱然憤怒了。
“關你屁事!?”雲朵一句話給她撅回去了。
“你…。咋不關我的事兒!你是聶家的媳婦兒,那聶家的銀子去養你孃家的人……”劉氏惱忿恨怒。
“你給我閉嘴!”甘氏怒喝劉氏一聲,她們剛來,就是想問問啥情況,雲朵這次卻出口不善,是打定了主意要照顧孃家大姐和外甥女,分了家,這事兒他們也不能管得太寬。
張氏很憐憫雲英,上來扶着雲英,“說是鬧的沸沸揚揚,你們被陳家趕出來了,咋回事兒?”
“張…張大姑……”雲英羞慚的跟她問好。
聶大郎冷眼掃了甘氏一衆一眼,淡聲解釋,“大姐跟陳有福是和離,以後她和二妞娘倆就在這裡生活。你們若是誰有不滿,也可以接了孃家人到家裡生活,只要自己有本能負擔得起。”
“你說的啥意思?和離!?”劉氏睜大眼,不是被趕出來的?
張氏和甘氏一衆人也都震驚了,鄉下人,即便夫妻兩個過不下去了,也是休妻的多,沒有和離的。雲英竟然是跟陳家和離的,不是被休的!?
雲朵挺了下雲英的腰,大姐是和離,又不是被休,有啥好羞慚的,在劉氏這種人面前更沒必要,否則她本來要踩一腳的,看着你自己硬氣不起來,她會多踩上幾腳。
“啥和離不和離的,還不都是被趕出來的。”劉氏不以爲意。
和離和被休雖然都是離開,可性質卻是不一樣的。
不過在劉氏這裡是都一樣,她上下挑剔的打量雲英,撇着嘴,“你們準備在這白吃白住多久?”這幅樣子,想要再嫁,除非腿殘眼瞎耳聾的,怕是也找不到人要了。
“我不白吃白住,我會幹活兒的。我幫二妹妹看着作坊,幹活兒。”雲英怕聶家的人爲難雲朵,急忙解釋自己不拖累二妹妹。
“我再說一遍,我想養着誰,和你屁關係沒有!”雲朵冷冷的盯着劉氏。
“你個小……”劉氏張嘴就想罵。
甘氏沉着臉,心裡的怒火突突的往上升,狠狠瞪了眼劉氏,扯着嘴角,上前跟雲英說話,“那陳家不好,既然和離了,就帶着閨女好好過日子,有難處就說話,咱們都是親戚,有啥事兒幫忙也都是應該的。你就帶着二妞安心在這住下吧!”
張氏也點頭,勸雲英安心住下,“好好調養身子,也別急着幹活兒。”
雲英詫異的看着倆人,她們不是來爲難責問二妹妹的?
甘氏又看她們拿着被褥,“這是上哪去?”
“家裡住不下,先安排大姐和二妞住到楊婆婆那裡。”聶大郎淡淡的回了句,轉身鎖門。
張氏就忙伸手幫着拿東西。
聶梅也過來接過被褥。
劉氏看甘氏不說啥,竟然還勸雲英安心住下,她睜大眼,非常不滿道,“娘!?”
甘氏警告的瞪她,伸手牽二妞的手。
二妞本就怕生,這一羣人過來,劉氏還說要趕她們走,她本能的害怕,嚇的抓着雲英的裙子,躲在後面。
聶大郎手裡的東西被張氏和聶梅接手,伸手抱起二妞,“走吧!”
甘氏扯了嘴,收回了手。
雲朵扶着雲英,一行人出了門。
雖然天已經黑下來,還是不少人聽到風聲,出來看的。
山根嫂子幾個也過來,安撫勸解雲英,讓她好好住下養身子。一塊到楊婆婆家裡,幫着拾掇西間出來。
楊婆婆住在堂屋的東間,和東廂第一間的廚屋臨着,從堂屋門進出。
堂屋西間卻是自成一間,以前是放糧食的,砌的也有火炕,現在裡面堆的都是些不常用的雜物。
楊婆婆拿着掃把剛把屋裡打掃乾淨,炕上拾掇好,墊了條破被褥,底下已經燒了火炭。
雲朵扶着雲英隨聶大郎後面進來,跟楊婆婆打了招呼。
“屋裡的雜物,改明兒有時間再拾掇。”楊婆婆說着,打量了雲英和二妞一眼,皺了皺眉。
雲英滿心忐忑,小聲的跟楊婆婆道謝。
山根嫂子已經抱着被褥進了屋。把牀單鋪上,被套也罩在棉被外面。一色的四件套,鋪在炕上,讓清冷的屋子,頓時溫馨亮麗了起來。
甘氏一行人也都跟着一塊進來。
從聶大郎和雲朵在這裡開辦作坊,他們還一次沒有進來過楊婆婆家裡。
聶二貴眼珠子轉着,到處找做澱粉的地方。
做澱粉在三個屋,全部都鎖着門,連存放玉米渣和紅薯渣的屋也鎖着門。院子裡只有伸席子的痕跡,連席子都收回了屋。
聶二貴不甘心,又往堂屋裡去看。
楊婆婆常年一個人住,屋裡空空蕩蕩的,幾乎啥都沒有。做澱粉的攤子當然也沒有在堂屋裡。
把雲英安置在炕上,雲朵看了下屋牆,想着明兒個買個席子釘上,或者再扯些布釘上,就算是一間小屋,也要佈置得舒適安全。
天也不早了,雲英已經有點撐不住的感覺。雲朵摸了摸炕,已經熱乎起來了,就讓她先睡下,又把二妞也安置好。這纔跟楊婆婆拜託了麻煩,和聶大郎一行人出來。
劉氏陰着臉雲朵,口氣不善道,“這事兒你們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吧!讓你孃家的人住過來,白白養着她們兩個人,還讓她們住到作坊裡,你當真以爲這家裡是你當家了是吧!”
天黑,張氏看不到雲朵的表情,但她聽出劉氏話裡的意思,她忍不住出聲,“他二嬸!雲英跟夫家和離,還剛剛小產,就算不是親姐妹,看見也心裡憐憫同情。雲朵幫一下,那也是應該的啊!”
劉氏嗤笑,“呦!這麼說,那她幫我們更是應該的了。家裡現在沒有生意,進項也少得可憐,她是不是更應該幫幫我們,把作坊的分紅分給我們一半!?”
“作坊是雲朵和大郎的……”張氏反駁也反駁的沒有底氣。
雲朵今兒個在陳家已經裝了滿肚子的氣,這會再聽劉氏叨叨,她怒火蹭蹭的冒上來,“我要養着我大姐和外甥女,和你有啥關係?”
“關係大了!你大姐是你孃家人,可不是我們聶家的人,憑啥要白白養着她們!?”劉氏啪嘰立馬接上。白白多養兩個人,那都是得花銀子的。銀子可是越花越少,以後到她手裡的也就會越來越少。她們是在花自己的銀子!
甘氏要說話,雲朵伸手攔住她,又劉氏,“難道我不該養娘家人,就該養着你們聶家的人?”
出來看熱鬧的人都紛紛露出鄙夷的神色,夜晚看不見,更讓她們大膽,盡情鄙夷劉氏。
甘氏在雲朵攔着她的時候就暗道不好,聽雲朵問出這話,她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難堪,想呵斥劉氏。
劉氏也聽出這話的不好來,察覺到周圍不友善的目光,聽到人羣中低聲的嘲笑,她怒道,“誰家媳婦兒也不能養着孃家的人,你比別人特殊啊!?”
“我就是搞特殊又跟你有啥關係?”雲朵上前兩步,繼續追問。
聶二貴插嘴道,“爲人媳婦兒就該守婦道,當了媳婦兒就該一心爲夫家着想,你這樣養着孃家的人,村裡又有多少贊成的!?我們說你也是爲了大郎,爲了你們好,省的你不懂事兒,做事太過分!”
“家裡的錢都是雲朵掙的,她願意養着誰,我都支持!”聶大郎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
衆人雖然不會把媳婦兒孃家人接到家裡養着,同樣也明白,她們自己也是別人的孃家人,如果自己想雲英一樣出了事兒,當然希望孃家人出來幫着撐腰。走投無路的時候當然是投奔依靠孃家人。雲朵能掙錢,就算養着兩個人也不算啥。而且雲朵心地善良,她大姐是個苦命人,難道會不要臉的白吃白住?再說這事兒人家聶大郎都同意了,劉氏作爲一個二嬸,有啥資格攔着說嘴的!?
人羣中傳來零零星星的應和聲,“親戚有難都還伸手幫一把,更何況親姐姐!做人不能太沒人性!”
“人家自己的事兒,公婆都沒說啥,真是多管閒事兒!”
“就算花銀子,也不是你們的銀子,礙着你們啥事兒了?”
“這是眼紅嫉妒的!”
劉氏看着這麼多人,氣憤又氣恨。
雲朵繼續挑釁劉氏,“別說我願意養着大姐和外甥女,就是把我孃家人都養着,也是我的事兒,和你有啥關係?難不成我自己掙的銀子還歸你管了?”
劉氏氣壞了,想到雲家賣柿餅的事兒,都說賣了多少銀子,要不然也不會把兩個閨女都叫回家,大吃大喝一頓。這個小賤人,把賺錢的方法都頂到孃家去了,現在又白白養着她大姐倆人,還有聶大郎吃藥看診的銀子,還買好藥,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這些銀子以後可都是她的銀子!她咬着牙怒道,“你個小賤人!到天也沒有跟你一個不要臉的,不尊婆家的,你成了聶家的媳婦兒,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我們聶家的!拿着我們聶家的銀子養着孃家人,就得經過我們的同意!否則就把銀子交出來!”
甘氏氣怒,上來就想打劉氏。
卻有人更快了一步。
雲朵眸光冷厲,擡手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劉氏臉上,“不要臉!”
啪的一聲特別的響亮,可見她有多氣惱,下了多少力氣。
衆人都震了下。
最震驚的摸過去劉氏,她被打的頭偏了下,還以爲甘氏又打她,捂着臉一扭頭,月光下,面前的人分明是雲朵,她瞪大了眼,“你個小賤人竟然敢打我!?”
“你罵誰小賤人!我該你的,欠你的!”雲朵啪啪又兩巴掌甩上去,她忍劉氏很久了,想着她很快就能離開回家去,不和這潑皮村婦一般計較,她卻屢次刷新她的底限。
劉氏被連着打巴掌,嗷的一聲就跳起來,“你個小賤人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個該死的賤東西!”
看她撲上來,聶大郎快步就往前站,怕劉氏真的打着了雲朵。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叫着往前來,要攔着劉氏,不讓她碰雲朵。泥人還有三分血性,這劉氏太可恨,一不是公婆,二不是爹孃的,管的未免太寬了。眼紅嫉妒可以,但不能佔個長輩的身份就對人家又罵又打的!人家張氏和聶大貴都願意,聶大郎也支持,純屬嫉妒多事兒。
雲朵卻沒有隨着聶大郎往後退,而是一個轉臂脫了聶大郎的手,腳步一挪,上前一步,等着劉氏伸着手撲上來,她一個翻轉腰部,側身潛到劉氏面前,抓着劉氏的衣裳領子,喝了一聲,一個過肩摔,把劉氏狠狠摔在地上。
劉氏慘叫聲響起。
聶大郎眼裡閃過震驚,雲朵小小的人,竟然把健壯偏肥的劉氏給過肩摔了,看着雖然有些吃力,自己卻沒受傷,反而劉氏摔的不輕!?
下一刻,他目光就是一凜,雲朵可以對付劉氏,卻沒辦法抵禦聶二貴幾個。
衆人都還在震驚中,有人睜大眼,以爲天晚,是劉氏把雲朵給摔地上了。
有人拎着燈籠,有人拿着火把,都往前照。
雲朵扣住劉氏的兩個胳膊,膝蓋死死抵住她的胸脯,“你個死婆娘既然不要臉,姑奶奶今兒個就把你這老臉給打爛!”她怒聲說完,巴掌已經啪啪的落在了劉氏的臉上。
劉氏嗷嗷叫,她感覺自己的腰像是被摔斷了,屁股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胸前,疼的她大叫,偏臉上還被不停的扇着巴掌。一時間疼的她兩眼發黑,罵人的話都罵不出來了,只嗷嗷慘叫。
“快住手!你個小賤人竟然敢打我娘!”聶四郎叫罵一聲,衝上來就要打雲朵。
他今年十四歲,本就貪吃,個子雖然不高,卻吃的敦實,他要是上來,雲朵制着劉氏,只能被他打。
聶蘭快步跑上前,在聶四郎前面伸出了腿。
“啊!”聶四郎痛叫一聲,摔了個狗啃屎,鼻子痠痛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因爲有點點齙牙,這一栽,上嘴脣也栽破流血了,牙都霍霍的疼。
聶蘭一看嚇了一跳,急忙後退幾步,躲到人羣裡。心裡卻忍不住的小得意。哼!早該教訓了!尤其是四郎,貪吃嘴還賤,跟他娘一個德行,栽的好!
聶二貴也大聲怒斥叫罵着,罵雲朵毆打長輩,大不敬!大不孝!
可惜他想上前來支援,被村裡人的幾個漢子攔着。
“她們女人家吵架,打鬧。你是男人,不能上去動手!”楊石頭死死攔住聶二貴。
甘氏又驚又怒,驚雲朵一直懂事兒聽話,今兒個卻當着衆人毆打劉氏,不管咋說劉氏也是嬸嬸,是長輩。怒劉氏嘴賤,她都警告了幾次,還惹怒雲朵。
張氏嚇的不行,喊着雲朵,“別打!別打!不能啊!雲朵快停手!快停手啊!”雲朵是小輩的,咋能對長輩動手啊!長輩就算再不是,也是長輩的。小輩動手,會被人說嘴罵的。
人擠的亂成一團,聶梅拉着張氏的胳膊。
聶大貴被淹沒。
聶三貴也想往前湊,不過他可不會這時候打雲朵,只高喊着讓雲朵別打劉氏了。
聶大郎看楊石頭幾個攔住了聶二貴,就盯着聶二郎,防着他。
見他盯着自己,聶二郎眼神陰冷,抿着嘴上前兩步。
聶大郎上前一步。
雲朵還在扇劉氏巴掌,她今兒個非要把劉氏這不要的臉給打爛不可。
聶二郎有些不相信劉氏比雲朵健壯,竟然被雲朵壓着起不來。他挪了兩步,這纔看見雲朵用膝蓋死死的壓在劉氏的胸脯上,劉氏疼的嗷嗷叫,想起卻起不來。他衝上來就要拉雲朵。
聶大郎更快一步抓着他的胳膊,挑眉道,“你想跟我也打一架?”小丫頭今兒個氣大了,他又怎能不讓她出了心中的惡氣!
聶二郎根本不把他一個病秧子放在眼裡,胳膊下勁兒,想扭開他。
聶大郎死死的鉗制着他。
聶二郎驚詫不已,聶大郎的力氣竟然有這麼大?
下一刻他更是震驚的瞪大眼。
聶大郎噗的一聲,一口血噴出來,噗的吐了聶二郎一臉。
嚇的周圍幾個人都驚叫一聲,“聶大郎!?”
剛剛覺得上手過癮的雲朵,聽驚叫聲,扭頭一看聶大郎又吐血,還是和聶二郎扭在一起,她頓時驚怒不止,棄了劉氏,立馬就衝過來。
聶大郎鬆開聶二郎。
雲朵抓着聶大郎,扶着他,一個高擡腿,直接劈到聶二郎的臉上。
聶二郎痛吭一聲,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還是抓住後面的人羣,這纔沒有摔倒。擡頭猛的盯着雲朵。
雲朵目光凌厲如箭,只看了他一眼。扶着聶大郎,見他捂着肚子,“聶大郎,你怎麼樣了?”
看她着急擔心的樣子,聶大郎抓住她的手,安撫她,“我沒事兒!”
吐了那麼多血,又怎麼可能會沒有事兒。這些天補的就全白費了!雲朵怒瞪着聶二郎,“他是個病人,你竟然打他,太卑鄙太狠辣了!”
“我沒打他!”聶二郎怒的咬牙,聶大郎這隨時會死的病秧子,他不動手他還會吐血,他要是動動手,聶大郎早死了!
張氏也不管雲朵打不打劉氏了,撲上來,“大郎!大郎你咋了!?”
衆人也都被吸引,唯劉氏,還疼的在地上呻/吟,大罵道,“該死的賤東西!不要臉的小賤人,膽敢打老孃!”
聶大郎一胳膊被雲朵架着,一手捂着肚子,冷冷瞥了眼聶二郎,扭過來看劉氏,嘴角的血跡還沒擦。
聶四郎揉揉鼻子,眼淚還直往外冒。
聶二貴氣的胸口起伏,也沒人再死攔着他,他上來抓了劉氏扶起來。
劉氏嘴裡還咒罵着,“該死的小賤人!敢打老孃!下作的賤東西!看我今兒個不打死你!”全身幾個地方疼,還罵着要打雲朵。
聶大郎擡手擦擦嘴角的血跡,“你有什麼資格打她!?她掙的錢她做主,她想養着誰就養着誰。即便她拿着銀子扔着玩,我支持!有你插嘴的份兒?你是她爹孃,是她婆婆?還是她成了你兒媳婦?她掙的銀子都是你的銀子?”
劉氏竟然她最看不上眼的雲朵打了,她從發現有人等着聶大郎死了之後把雲朵弄走,拿她掙錢,她又生了想法,就越來越覺得雲朵和聶大郎花掉的銀子都是屬於她的,作坊掙的錢也都該是她的!反正聶大郎死了,雲朵早晚得跟着她四郎,給她當兒媳婦!但這想法她只敢跟聶二貴說說,跟聶四郎唸叨了一句。
她今兒個被打了,全身幾處疼,聶大郎還這樣激怒她,她就有點昏頭了,“這該死的小賤人,她現在不是,早晚都要落在老孃的手裡!”
“她現在是我媳婦兒,你有啥本事讓她成爲你兒媳婦?”聶大郎冷笑。
劉氏一句‘你快死了’,話到嘴邊了。
甘氏眼皮子直跳,大喝一聲,“劉氏!你個潑婦再鬧,我休了你!”
聶二貴也及時拉住劉氏,沒讓她一時鬧熱,把話激出來。
但她剛剛的話,說啥雲朵早晚落在她手裡,還是讓人想了又想,心裡轉一個彎兒。
雲朵動動手,麻了,但她依舊想再狠狠揍劉氏一頓,她擡起手,“我雲朵今日對天發誓,聶大郎若死,我絕不會活着。若是再有其他男人,聶家,斷子絕孫!”眸光一轉,又加上一句,“雲家,家破人亡!”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斷子絕孫,家破人亡這樣的誓言實在太狠了,可比天打五雷轟狠多了。
聶大郎微微勾起嘴角,摸摸她的頭。他的小丫頭,雖然有時候迷糊,有時候心裡什麼都明白。
劉氏兩眼一黑,差點就昏過去。
聶四郎叫喊着,“不能發這樣的毒誓!不能發!聶大郎死了,你就必須得改嫁!”
“關你屁事!”雲朵冷哼。
聶四郎又氣又憋的,愣是說不出話來。
聶二郎冷冷的看着兩人。這是衝着他們二房來的!只是他現在頂着一臉聶大郎的血,怕是說啥都理虧。
劉氏怒指着雲朵,“賤人!你個小賤人!爛貨!”該死的發了這樣的毒誓,她的盤算全落空了!這個小賤人從她手底下溜走了,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和作坊也都溜走了。她覺得氣血上涌,簡直要發瘋。
聶二貴不等雲朵和聶大郎反駁,就大喝,“膽敢毆打長輩,把身爲二嬸的長輩打成這個樣子,你們該不該賠償道歉!”
“把聶郎中請過來,給聶大郎驗傷!”雲朵也怒道。
上次聶大郎抓了半個月的藥,花了六兩多銀子。
“我沒打他!”聶二郎滿臉陰沉,再次強調。
雲朵甩甩手,“我也沒打任何人!”
“你個小賤人!你把我打成這樣,所有人都看見了!賠償!必須賠償!”劉氏立馬又抓住來錢的理由,咬着牙恨着勁兒。
“我們也看見聶二郎把聶大郎打的吐血了!他到現在都還捂着肚子,站不直腰呢!”山根嫂子高聲道。
“就是!就是!以爲打了人我們都沒看見啊!”立馬就有一羣人附和。
聶二貴和劉氏不退讓,聶二郎就絕對逃不脫。
甘氏怒喝,“夠了!”
“娘啊…”劉氏扯開嗓子就要哭。
“再攪合的家裡不寧,你就給我滾回劉家去!”甘氏怒罵。
劉氏有些不可思議,又惱忿萬分。憑啥是她滾回孃家去?明明就是雲朵這個小賤人打了她,她到現在全身都疼。眼看着快到手的銀子和作坊也飛走了,她心裡的憋屈和憤恨都還沒出發,這個老不死的竟然怨她!?
甘氏冷冷看劉氏和聶二貴一眼,滿眼警告,直看倆人不吭聲,才轉過頭看,看着雲朵和聶大郎,語氣放緩,“就算你二嬸說話不好聽,你身爲一個晚輩也有些不應該,以後可不能這樣了。”話雖這樣說,她卻有點不敢看雲朵黑亮閃着冷冷嘲諷的眼睛,“大郎又吐血,還不知道咋樣了,快扶他回家,叫聶郎中瞧瞧情況!”
張氏忙來攙扶聶大郎。
聶大郎轉身,扶着雲朵往家走。
衆人自動讓出路。
這邊的動靜早就驚動了幾乎全村的人,聶郎中也準備好了。
聶大郎走到聶郎中門口,沒讓他把脈,只要了一瓶紅花油。
雲朵看着那一小瓷瓶紅花油拖着聶大郎不讓走,“外傷好說,關鍵是內傷。”
“沒有大礙,回家熬副藥吃就行了。”聶大郎搖搖頭,扶着往家走。
張氏幾個跟到大門口。
聶大郎卻沒讓他們進門,“你們都回去吧!真有事兒會通知你們的!”
張氏不放心,“叫聶郎中給你看看吧!上回就吐血,這次又吐這麼多血……”
“不必。”聶大郎讓他們都回,直接關上了院門。
張氏一行人在外面不得不返回家去。
聶大郎開了門,點燈,端了碗水漱口。
雲朵忙去煎藥,又舀了鍋裡的熱水洗了個帕子給他,“擦擦臉!”
聶大郎接過來,卻拿着帕子,拉着她給她擦了小臉,又擦手。看她白皙的小手手面紅紅的,隱隱腫起來,“疼不疼?”
被他這樣溫柔的擦臉,打完人不覺得她潑婦,反而問她手疼不疼,雲朵突然有種被他寵着的感覺。
聶大郎放下帕子,拉她坐下,給她揉手面,“上點紅花油揉揉,不然明兒個該腫起來了。”
雲朵咳了一聲,“沒有腫,就是麻了。”她不知道扇了劉氏多少巴掌,只知道劉氏的臉腫了,她的手麻了。
聶大郎眼裡就溢滿了笑意,“出氣了沒?”
“啊!?”雲朵疑惑。
聶大郎挑眉,“還生氣嗎?要不明兒個再去打一個。”
雲朵頓時小臉升起一層熱潮,窘迫的咳嗽了幾聲,“那個死婆娘太氣人了!”要不然她也不會不顧形象的當衆去打她。
“下次我們悄悄的打。”聶大郎看出她不習慣,若不是氣狠了,也不會打劉氏。
雲朵睜大眼。
聶大郎笑着低頭,專心給她揉發紅麻木的手面。
藥熬好,涼了下,聶大郎喝了藥,兩個人這才泡了腳上炕睡下。
被擦了紅花油揉過的手還有些木木的,還有一股紅花葯油的味兒。雲朵把手放下不舒服,放上來就能聞見味兒,很困很累,鼻尖的味兒卻總是揮之不去。
聶大郎側過身,攬住她的肩膀,“快點睡,明兒個還要早起。”
“你還沒睡着啊?”聶大郎不是沾着枕頭就能睡着的嗎?難道是因爲聶二郎打的太狠,他太疼了,又被她翻來翻去的吵着睡不着?
聶大郎揉揉她的頭髮,輕輕的拍着她。
鼻尖揮之不去的紅花葯油味兒不見了,換成了淡淡的草藥味兒,乾爽又溫暖,被他摟在懷裡,雲朵莫名的有些小臉發熱。不知道是熱氣燻蒸的,還是怎麼的。隨着聶大郎一下一下的輕拍,雲朵沉沉睡過去。
這一夜,雲朵睡的特別沉,等她醒來,聶大郎已經煮好了瘦肉粥,“快起來去叫大姐和二妞起來,我等會把飯送過去。”
雲朵醒神,忙穿了衣裳,急忙洗漱了,問聶大郎身子怎樣,聽他說沒事兒,看着也平時也一樣,她頭髮一梳,就快步往外跑。
雲英睡的更沉,幾乎是昏睡一樣,昨晚村裡那麼大的動靜,她是一點沒醒,也不知道。
二妞倒是隱隱聽見外面出了大事兒,楊婆婆站在院子裡聽了會,就讓她好好睡覺。一大早她已經醒過來了。
雲朵過來的時候,楊婆婆早就起來了,見雲朵來,就進了廚屋去做飯。聶大郎沒讓她做雲英和二妞的飯,雲朵又來了,她就去做自己的早飯。
雲英剛醒過來,二妞自己扯着棉襖往身上穿。
雲朵進來,拿着棉襖棉褲給她穿好,問雲英,“感覺咋樣?”
雲英穿了衣裳起來,“我好多了!沒有事兒!再過兩天,就能幹活兒了。”她身上還有惡露,大夫說她身子傷了元氣,她也有些擔心,不敢今兒個就下手幹活兒。如果她病嚴重了,二妹妹又得花錢給她看病。
雲朵扶她一把,不讓她起來。
“我總得上茅房,洗漱,不能都在炕上。”雲英執意起來,上了茅房,洗漱好。
聶大郎拎着竹筐過來。
雲英看他拿的竟然是飯,嚇了一跳,“我沒有事兒的,我能起來,也不遠,我和二妞過去就行了。”
“大姐!”雲朵拉着她坐下,“你現在身體爲重,你沒聽見大夫的話,元氣大傷,不光藥和吃的,你還要臥牀靜養。只有你把身子養好了,才能照顧二妞長大,才能長久的幫我幹活兒!”
雲英看她堅持,坐立不安的看着聶大郎把饃饃和粥菜往外端。這本該是她來幹活兒的,咋能讓聶大郎來!?
雲朵把一碗雞肉湯放在雲英跟前,又舀了肉末粥,她和聶大郎二妞一人一碗。
一人一個煎蛋,菜是炒嫩豆腐。
雲朵叫楊婆婆一塊吃。
“我吃不慣別人做的飯。”楊婆婆直接拒絕了。
又是這話。雲朵知道常年獨居的人脾氣有些怪,也就不喊,以後還是給她送些生的肉和豆腐啥的,讓她自己做吧!
四個人坐在一塊吃了飯,楊婆婆的煎蛋聶大郎夾給二妞。
二妞吃不多,半碗肉末粥,一個煎蛋一塊饃饃就已經吃很飽了。看着聶大郎又夾過來的煎蛋,不知道該咋辦,這個姨父對她雖然也笑,她卻始終都有些敬怕。
“吃飽了,吃不下了?”雲朵溫聲問她。
二妞點點頭。
雲朵看向雲英,她連忙搖頭,一碗雞肉湯已經讓她吃飽了,還吃了個煎蛋一塊饃饃,雲朵轉手把煎蛋夾給聶大郎,“你多吃點補補。”
聶大郎看她一眼,應聲,把煎蛋吃了。又和雲朵分着把剩下的大半碗粥喝完。
雲英忙幫着收拾碗筷。
雲朵伸手接過來,把碗筷都裝竹筐裡。
“你在這裡陪大姐和二妞,我回去熬藥。”聶大郎接過竹筐。
雲朵點點頭。
雲英有些無措,“讓聶大郎回去刷鍋洗碗嗎?”陳有福別說刷鍋刷碗,連廚房都很少進的。聶大郎他還刷鍋刷碗,要是以後說起來,肯定都是二妹妹的錯。
“偶爾一次,沒事兒的。”雲朵沒說早飯經常都是聶大郎做的,因爲他總是比她先醒來,等她睡醒,聶大郎正好把飯做好,她洗漱收拾一下就能吃飯了。這麼一想,聶大郎他……好…賢惠啊!刷鍋做飯就不說了,他還會做衣裳,繡花兒。她身上穿這衣裳,除了是細棉布的,比村裡那些繡上花兒的女娃穿的還好看。
看她說完發起愣來,雲英覺得不好,“還是我和二妞過去吃飯,不能再讓聶大郎刷鍋了。”
雲朵回神,“沒事兒!沒事兒!我回家一趟,大姐你等會兒啊!”昨天買的棉花,還有之前買的兩匹布,正好拿過來,給大姐和二妞做一身新棉襖棉褲。也給大姐找點活兒幹,省的她看見做澱粉的人都來了,忍不住也要幹活兒。
回到家,聶大郎剛把藥熬上,見她回來,就把針線簍子拿出來,布匹也拿出來。
雲朵抱了棉絮,“等明兒個趕集再扯一套被面,做一牀新棉被。”
“先把衣裳做了。”聶大郎幫她拿着東西,送到楊婆婆家。
作坊裡已經陸陸續續的來人了,開了西屋門,開始準備忙活了。
雲英果然閒不住,正要幫山根嫂子洗玉米。山根嫂子勸着攔着不讓她幹。
“大姐!你先做一身棉衣,把身子養一養再說。你咋又不聽話!”雲朵把棉絮塞給她,推着她回屋。
山根嫂子幾個人也勸,“小產也要坐小月子,身體調養好,以後纔不落病根。”
雲英沒辦法,只好回屋,見布匹棉絮啥都是新的,她就想拒絕,“我和二妞都有衣裳穿。”
“從前的舊東西慢慢的都扔掉。不光是舊衣裳,還是舊生活,舊感情。大姐要帶着二妞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雲朵把針線簍子遞給她。
雲英愣愣的接過來,“這些東西……都是要花錢的。”
“掙錢就是爲了要花的。從前舊丟了,才能好好開始新的生活!”雲朵扯了布,這兩匹布都是人家布莊處理的,去年前年的花色,雖然有點老,好在是縣城裡的,拿到底下穿,照樣鮮亮。
雲英悄悄看了眼聶大郎,見他在院子裡,就拉了雲朵小聲道,“我和二妞住到這裡已經拖累你了,你平常的多注意點,這些好吃的,衣裳啥的,你可千萬別給我和二妞買了。還有那炕上的牀單啥的,也都新的,都得花錢。你多存點,給聶大郎把病治好是要緊的。”二妹妹對她們娘倆太好,引來聶大郎的不滿就不好了。
雲朵點頭,“我知道了,大姐!先給你和二妞量了尺寸,把新棉襖做好再說。”
二妞穿的衣裳都是陳雨的舊衣裳,有的陳雨和陳婆子還不讓二妞穿,她個子一直沒怎麼長,所以洗洗補補的,都是舊了又破的。見大姨要給她做新衣裳,又不安又歡喜,不知所措的讓雲朵給她量尺寸。
剪衣裳片子是雲英來裁的,雲朵現在還只會看。
正忙活着,外面有人來叫,是陳婆子和陳有福來了。